这一路走了不少时日,近了江南便改走了水路。

坐上船后,管宁方觉得这些日子的颠簸和疲累消散了不少,也睡了这些时日来的第一个好觉。

睡梦中,管宁感到有人轻轻推了她一把,皱起眉头,不耐烦道:“别动我!”

话音刚落,便又有人轻推了她一下,只听到那人压低声音道:“我们到了,醒一醒。”

管宁听出是傅承安的声音,醒了醒神,坐起身来。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问道:“我们下船后要先去哪里?”

傅承安听着外面的动静,神色有些凝重:“我们怕是遇上事了。”

从改走水路开始,他们为了掩人耳目,跟随从们分头行动,以为那样就能稍稍转移一下江南知府的目光,谁知他们竟反其道而行之,早早地蹲守在了他们下船的地方。

管宁心里一惊:“他怎么会如此大胆?”

这可是死罪,难不成他想自立为王?

傅承安摇摇头:“应当不是江南知府的人。”

他适才一直留心观察,见那些人似乎并不熟悉地形,也正是如此,才会叫他发觉外头有人。

管宁有些紧张地握住傅承安的手。

就在两人寻找着脱身之法的时候,一支长箭带着火,朝着船舱射来。

管宁满眼惊惧,吓得几乎要瘫软在地。

“跟紧我。”傅承安低声说了一句,便带着管宁一起出了船舱。

既然用上了火,那就说明想要逼他们现身,若是一味躲在船舱,只会更加受制于人。

见他们出来,刺客们也没说废话,亮出武器便朝他们飞来。

兵器相撞的声音响起,管宁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从腰间拿出傅承安给的匕首,抵挡着身边几个刺客的袭击。

几招过去,管宁才意识到这些刺客的目标并不是她,甚至还有些害怕伤到她。

知道这一点之后,她快速到傅承安身边,帮他抵挡着刺客的袭击。

傅承安若是受伤,自己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说不定以后还会没钱花,想到这些,管宁干脆拼尽全力保护着傅承安。

“护好你自己。”察觉到管宁的保护,傅承安有些感动,低声道:“我没事。”

一时之间,管宁和傅承安形成了一种互相保护的状态。

“呵。”刺客看在眼里,又看出管宁的武功不济,为了让傅承安分心,便转而去攻击管宁。

他心道,反正主子的命令只是杀掉傅承安,带回公主,那么只要能顺利取了傅承安的性命,公主受些伤也没什么。

反正会有最好的大夫为她医治。

这么想着,他从背后的箭篓里抽出一支箭,拉动弓弦。

弓箭所指的赫然便是管宁的方向。

“小心——”傅承安偶然回头间,看到了他的动作,惊呼一声,身体也朝着管宁的方向飞去。

箭矢没入血肉的声音传来,管宁回头望去,瞪大了双眼。

刺客满意地笑了笑,足尖轻点,飞跃至半空中,一脚踢在了傅承安的伤处。

他们本就是在水上打斗,这一脚直接将傅承安踢进了水里。

管宁毫不犹豫地一起跳进水里,被傅承安拉着闭气躲在水下。

刺客站在船上观察了许久,也没见两人再有动静,便招呼着剩下的人离开了:“兄弟们,走了!”

傅承安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掉进了水里,自然是凶多吉少。

至于公主……

驸马出了意外,自然会有人迎公主回宫。

到时候,主子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好不容易来江南一趟,他们怎么能将时间都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呢?

听着水面上没了动静,管宁才悄悄地水里探出头,确认已经安全后,才费力地将傅承安从水里拖出来。

“傅承安?”管宁拍了拍他的脸,唤道:“醒醒。”

这会儿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傅承安受了伤,又在水里跑了那么久,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只能听到管宁说话,却睁不开眼。

“傅承安?”

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管宁一下子就哭出声来:“傅承安,你别死。”

她抬眼看看四周,一片黑暗,傅承安又受了伤,自己跟他就这样漂在水面上。

管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起来。

“傅承安,你醒醒啊,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

船上的东西已经几乎被烧了个干净,只余下一块破船板,药箱也不知所踪。

管宁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傅承安身上,一边漂一边哭。

不知哭了多久,傅承安咳嗽了几声,出声道:“我还没死呢。”

起初的时候,他的确是想装虚弱,装命不久矣,好博取管宁的关心。

谁知才从水里上来不久,他就觉得眼前开始发晕,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唯一有感觉的,就是管宁在他耳边哭着喊着要他不要死。

神智此刻清醒了不少,他也难得有心情同管宁开起了玩笑:“我好像迷迷糊糊的听到了谁哭着让我不要死?”

“难不成你是真的对我动了心?”

管宁这会儿情绪不好,他得想个办法活跃气氛。

本以为管宁会羞恼地反驳,谁知她却点点头:“是,若不是到了生死边缘,我还没有发现。”

她深呼吸了一下,郑重道:“傅承安,我们以后好好过吧。”

什么假成亲,什么互相试探,都不要了。

傅承安怔怔地看着她。

就在管宁以为他不愿意的时候,傅承安突然吻上了她的唇,低低地说了一句:“好。”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找了一处驿馆住下,原本分开行动的随从们也跟了上来。

帮傅承安换完药后,管宁随口道:“江南府衙已经去调查那晚的事情,他们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计划真是缜密。”

“他们找不到,是因为刺杀我们的人的确与他们没有关系。”傅承安睁开眼,从枕头下拿出令箭:“这才是幕后主使。”

江南一带的官员平白背了黑锅,自然是要铆足了劲去查。

否则上面怪罪下来,这罪责就要由他们来担。

看清令箭上的标识,管宁皱眉:“他的手怎么能伸到江南?”

这太荒唐了。

挑起了管宁的好奇心,傅承安却不再解释,只是带着几分神秘道:“所有的真相,等我们回京之日,便可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