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学堂名声在外,故而并不只对谢家女子开放,也对其他的皇亲国戚开放。

此时在学堂内上学的,除了谢家这几个女子之外,甚至还有皇子存在。

而太子也会时不时过来,以“查看弟弟们的功课”为借口,上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之前谢雪鸢的美貌,她在学堂内出尽了风头,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小红人。

就连太子都知道有这么一号的美人在,她坚信自己是谢家最适合进宫的。

她不是妻,只是妾,有什么比美貌更重要?等有了宠,再营造贤妃美名也来得及。

但是在谢雪奕进来之后,谢清鸢却突然察觉到了危机。

无他,只因为这是一个美人,一个比谢清鸢还有漂亮的,美人。

让谢清鸢承认这点是很残酷。

谢家几个姑娘虽说各个都是美人,可个中翘楚当属谢清鸢。她生下来多少年,便当了多少年的第一美。

世人都说,京都第一美人第一才女都在谢家,可见谢家的风气鼎明,是个清朗之家。

被包裹在蜜糖和糖衣里面的谢清鸢头一次明白什么叫输了。

开祠堂认新女儿,本就不需要什么上好的衣服,所以那天谢雪奕穿得是一身暗纹素衣,连发饰都没有几件。

可就算是这样,谢雪奕已然掠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论是奴仆还是长辈,大家都在看谢雪奕,眼睛里面的惊艳和赞同本来是属于她的!

现在都属于谢雪奕了。

像是一众粉荷花里面忽然生长出一朵洁白如雪花瓣皎洁的百合花,众人都赞叹说这朵白花当真美貌无双,却丝毫不顾及一旁的粉荷花也是花,只是颜色不一样罢了。

凭什么呢?

谢清鸢看着帐顶上勾着金线银线勾勒出来的重叠花瓣,密密麻麻的嫉妒爬满了她的心脏。

凭什么!

………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谢雪奕翻着老太太送过来的文房四宝,捡着趁手的纸张裁了三张,让童儿磨墨,她慢悠悠的练起了字。

童儿被她保护的好好的,说话也是天真烂漫,聊不到两句,便艳羡的说道:“小姐,你可真好看。你是童儿看过最好看的人了。”

谢雪奕侧过脸,乌黑的头发顺着脸庞的肌肤滑落,落在肩膀上,头上的白玉簪环微微摇晃,看着简直宛如一幅画。

可惜和童儿想的不一样,她家小姐叹了口气,同她说了上述的那句话。

前世她也是像童儿这样认为的,她有才有貌,又能帮助太子登上帝位,她盛宠优渥,必定会和太子长长久久,明帝贤后相互扶持。

可谁知道,就算再美貌,看了几年之后也比不过还那些没看到过的美人——更何况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什么样的美人他没看到过?

她只是个工具,用完就扔。比不上谢家嫡女的嫡出身份,也比不上更年轻貌美的莺莺燕燕。

无用了,便找借口丢弃掉。

“自古红颜多薄命,漂亮又不是件好事情。”谢雪奕把纤长的玉手搭在了童儿的手背上,“我只盼呀,将来童儿会找一个真心实意喜欢童儿本身的人,不因为脸,不因为家世,不因为背景,只因为童儿自己。”

童儿有些懵懵懂懂,不过还是知道自家小姐在聊婚嫁之事,脸色微红,破不自在的扭捏了下,然后把话题引开了。

“对了小姐,二夫人送了好些缎子衣裳来,我瞅着里面仿佛还有顾绣的衣裳,小姐要不要看看?”

谢雪奕略微惊讶了下,想了想,倒是觉得这一世比前世好太多,不管是从身边人的态度来说,还是这些小物件,“不用了,总归就是间衣裳。帮我找件藕荷色的衣裳,上学就穿这个了。”

童儿脆生应下,回去翻衣柜去了。

谢雪奕则把方才练字用的废纸放到了一边,新拿出了一张上好的粉底纸笺,细细的罗列了些药物在上面。

等童儿回来一看,只见是些麦冬、柏子仁、白茯苓、当归之类的东西,往后看,还有甘菊、花和核桃肉,杂七杂八的倒是像开个药铺似的,“小姐,这是?”

谢雪奕笑着道:“一些练手的小玩意罢了,你同娘身边的嬷嬷说下,嘱咐要让娘和爹连吃二十一天的雄鸡蛋。记住,是公鸡生下的蛋,还要在每天日出的时候煮了,其他随意。”

童儿一一记了下来,只是问了一句,“这鸡蛋有什么用意吗?”

谢雪奕捏了捏童儿的小鼻子,“跟了我这么些年,我来考考你,你觉得有什么用吗?”

童儿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如此的药方。”

谢雪奕轻笑了下,没有解释,只让她快点去和管事嬷嬷说这个事情。

这鸡蛋当然无用,本身就只是鸡蛋而已,强身健体,补养身体还是可以的,其他的就别想了。

但是当她在祠堂面前许诺说自己一定会调理好二房老爷和夫人的身子之后,大房一定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能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搞了这么多年的手脚,她怎么能不防着点大房的手段。

现在她把煮鸡蛋放在明面上,就看大房插不插手了。

比如书不在日出时候煮?或者变成普通鸡蛋?

谢雪奕硬生生把自己想笑了,她摇摇头,自己收拾了下东西,看书去了。

三天时间转瞬而过,眨眼间就到了规定时间要上学的时候。

梨娘大早上就准备好了一切,甚至连需要用到的书包都背下了,只等着她醒来送她。

谢雪奕心里一暖,走之前也像模像样的抓住了梨娘的手嘱咐她,“娘,那鸡蛋要记得吃,连着吃才有效果。”

梨娘只以为是谢雪奕在担心自己,拍了拍她肩膀宽慰她,“没事,我会记着的,你只管去学堂吧,其他事情不需要在意。”

谢雪奕告别了梨娘,让童儿抱着那个包裹,上了候在院门外的轿子,一路摇晃着来到了谢家学堂。

轿子停在了学堂的后门位置,谢雪奕从专门给女学生准备的小门进去,顺着游廊一路往花园走,停在了一个刷的雪白墙的院落前。

童儿不解地看着站在门外的谢雪奕,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进去。

谢雪奕指了下那门的位置,对着童儿耳语道:“你仔细看,那门并未关严,有一条小缝。”

童儿乖乖的点点头,“的确是,是先头进去的人没有关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