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就算会触礁翻船
一曲终结后，现场的音乐换成了悠扬轻缓的调子。
情侣们开始互相搂着对方的腰，轻轻摇摆着身体，气氛从原来的欢快热烈变成了浪漫缠绵。
顾明熙亲眼看到旁边有对情侣跳着跳着就吻到了一块，俊脸浮起一抹红，不自然地将头摆正，却正好对上了季蕊那双明净的眸子，白皙的俊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季蕊当然也感受到了身边的情意盎然，这种音乐，确实不太适合非情侣的人跳。
刚从跳舞的人群中走出来，林凡在上前截住了他们。
“季总，我可以和你跳支舞吗？”
林凡的声音温温淡淡的，骨节分明的手适时地伸到了季蕊的面前。
季蕊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林凡，对方也正凝视着自己，眼神十分诚恳。
“当然。”
她颔首，然后松开了顾明熙，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林凡宽大的掌心中。
顾明熙沉默地看着季蕊从自己的身边离开，被另外一个男人牵着手，一起步入了人群。
很久以前，他就有这种感觉了，每当季蕊和林凡两人站在一起时，就会产生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磁场。这俩人仿佛是最互补的一对，林凡身上的冷硬中和了季蕊特有的温婉，使得这对组合看起来刚柔并济。
“这两人可真般配。”秦蓝不知何时站在了顾明熙的身边，意味深长地斜睨了他一眼，“小帅哥，你觉得呢？”
顾明熙紧紧地盯着林凡搂着季蕊腰的手，墨玉般的眼眸越发地幽深难测。
对于他的沉默，秦蓝也不在意，玫红色的薄唇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可惜啊……我们季总虽然是个高智商的女强人，不过，在感情方面，她实在是太迟钝了。”
“什么意思？”顾明熙听出了她话中有话，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谨慎。
“没什么意思，我也就随便这么一说，你听过就算了。”秦蓝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许，狡黠的双眼绽出丝丝缕缕光芒，“你说，对季总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秦蓝说完也不待他的回答，含着笑潇洒地回到原位上，捏起酒杯继续喝酒。
顾明熙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僵硬，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握成了拳，视线重新回到那两人的身上。
虽然他面上装作平静，可是内心里却像打翻了什么，酸得不得了。
他开始觉得，这段音乐太长了，实在太长了，为什么还不结束？
这首曲子终于结束时，顾明熙觉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就在他以为季蕊会回来时，却看到林凡不仅没松开季蕊的手，反而压低了身子对她耳语了几句，季蕊闻言微讶地看了他一眼，没犹豫多久，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音乐响起来了，仍然是情侣专用曲。
这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拥舞。
秦蓝勾唇懒懒一笑，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边的顾明熙，却被他脸上的神情弄得愣住了。
顾明熙的脸色异常地白，近似于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眶却微微泛起了红。
反应过来后，秦蓝忍不住掩着嘴吃吃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坐在她身边的杨远听到了，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没事，没事。”她笑着，目光仍停在顾明熙的身上，“只是忽然觉得，其实季总的魅力还是挺大的。”
杨远对她突来的感概感到不解，不过也懒得去细究，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去了注意力。
秦蓝一边抿着红色的酒液，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明熙。
他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眉目秀致，长身玉立，衬着那边的热闹，看着更像一幅色彩浓重的油墨画了。
她承认，她刚刚就是故意的，想试探下顾明熙对季总藏了什么心思，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无意中还真在人家心口上补了两刀。
她常年在交际圈里摸爬滚打，早就练就了一双看人眼睛。虽然时间很短，不过她也算看出来了，顾明熙属于那种固执封闭，很难亲近的人，但他一旦肯对你交心，就必定是全心全意的。
喜欢上季蕊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他的幸，亦或不幸？
那厢的季蕊跳舞跳到一半，忽然察觉到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取出来一看，是家里打来的。
她跟林凡说了声，两人便并肩走出了人群。
季蕊往一旁走去，打算找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顾明熙在后面下意识地想跟上去，却被林凡挡住了去路。
“她在接电话，不要去打扰她。”
顾明熙挣怔，抬头迎上林凡略显冷淡的眼眸。
林凡直视他的眼睛，嘴角扯出了一个嘲弄的弧度：“还是，你不贴着她，就会活不下去？”
顾明熙的心口一颤，无言以对。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直到秦蓝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僵持——
“林大秘书，过来一起玩牌吧，这边三缺一呐。”
林凡定定地盯着顾明熙看了两秒，才迈开脚步离去。
顾明熙怔怔地看着林凡的背影，半响都回不了神。
林凡刚刚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克制，仿佛已经忍了他许久似的。
顾明熙安静地望向那边的季蕊，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跟她说了什么，她的脸上带着温暖灿烂的笑容。就算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也能想象得到，此刻她的声音必定是温柔亲昵的。
他感觉自己的心化成了一叶小舟，不知道起帆的码头，也不知道彼岸在哪里，明明知道前面有那么多的暗礁，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抛锚。就算会触礁翻船，他也要在寻寻觅觅中，找到能靠近她的航线。
接完电话后，季蕊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回房间休息，跟大家说了一声后，就和顾明熙现行回了酒店。
一路上，两人都怎么说话。
季蕊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下有些担忧，不过，这回她没有开口问他。
到了酒店大门附近，远远就看到了宁雪的身影。她立在正门的不远处，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不时地张望着四下。
当她见到顾明熙时的一瞬间，眼里立即放出了光彩。
“明熙哥哥！”
女孩的声音十分欢快，几乎是立即就拔腿朝着他们跑过来。
顾明熙的脚步顿时停住了，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女孩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若隐若现的酒窝嵌在那张精致的巴掌小脸上，让人看了有些移不开眼。
顾明熙看着她的笑颜，眼神闪过片刻的凝滞。
相比她明于面上的快乐，他显得有些冷淡。
沉默了一会，他才问：“你怎么知道我这里？”
女孩也不瞒他，大方地坦诚道，“我没回家，从你出餐馆时，我就一路跟着你的车追到这里了。”
顾明熙抬眸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际，凝起了面色，语气里是难得的严肃，“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
“不，我才不回去。”宁雪拉起顾明熙的手，语气坚定，却带着几分撒娇的柔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别闹了，再不回去，宁叔叔和李阿姨会担心你的。”顾明熙皱了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劝着。
宁雪闻言，脸上的笑意敛去，轻咬着下唇，缓缓地低下了头，“……你还不知道吧，我爸妈……早几年前就离婚了……”
顾明熙的呼吸滞了滞，一时也没了声音。虽然从前他猜测过那两人会离婚，但真正听到时，还是会止不住地惊讶。
季蕊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人，料想他们俩应该还一时半会说不完话，便直接对顾明熙道：“明熙，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说完，她便直接越过宁雪，只身朝着酒店门口走去。
顾明熙目光粘在她的背影上，怎么也移不开。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很想喊住她，可是宁雪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冲动。
就在他怔愣之际，季蕊头也不回地迈进了酒店的旋转大门，很快消失在他的眼前。
“明熙哥哥……”宁雪又腻了上去，从头到尾，她连正眼都不看季蕊，注意力只在顾明熙的身上，“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你消失了这么久，一个信息都不给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说到后面，她的眼眶红了起来，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哭意。
顾明熙不着痕迹地侧开了身，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云淡风轻地应道，“……我没事。”
面对一无所知的宁雪，他该怎么跟她解释？
他记得养父阴狠冰冷的眼神，记得养母不怀好意的笑容，记得天桥底下差点让人侵犯的夜晚，那一桩桩一件件陈旧阴暗的往事，直直地压在他的心口上，是他这辈子无法忘却的噩梦。
“小雪，”他垂眸看着面前哭泣的女孩，轻轻地开口，“你回家吧，我已经不是你的明熙哥哥了。”
“不！”宁雪摇着头，扑上去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抽抽搭搭地开口，“明熙哥哥，我哪里还有什么家？爸妈离婚后，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对他们来说，我早就变成了多余的那个……我现在就只有你了……不要让我走……求求你……”
顾明熙的身子僵住了，女孩柔软的身子贴着他，让他不适地直想推开。
事实上，只要有人触碰他，他都会产生排斥的反应。
当年的事情对他产生的阴影实在太深刻了，留在身体上的恐惧感，早已让他形成了某种本能，不想让任何靠近自己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