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曾是她唯一的陪伴和温暖
挂了母亲的电话，季蕊脸上的笑容敛去，神色平静地迎上苏林的视线。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她语气很淡地开口，“原本，我觉得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好谈的。既然你这么执着，那就索性将事情摊开，一次性说明白了吧。”
她安静了几秒，保持着平和的调子道：“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要你解释清楚。”
苏林闻言一愣，眼里迅速闪过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你问吧。”
季蕊低头抿了一口茶，定了定心绪，才缓缓道：“上次……莫琦约了我出去喝咖啡，她跟我说了一些你俩过去的事情。”
苏林沉默着，只盯着她的眼睛，安静地听着她说了下去。
季蕊握着茶杯，垂着眸子凝视着褐色的**，里面漂浮着几根黑色的茶叶梗，杯面还冒着滚烫的热气，可是这股暖气，却没有从杯身传达进她的心里。
“她说，大学时，她曾为了你流过一个孩子，而我们当时还没有分手。”
她的声音很冷静，没有对他指鼻子瞪脸嚷嚷，也没有撕声力竭的怒骂，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事情过去许久，也许现在再纠结也没什么意义了，可是，季蕊还是想要一个真相。
她想活得请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苏林的脸色顿时一片僵硬。
季蕊缓缓地抬起眸子，看着他略显发白的面色，一字一顿地问：“苏林，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林依旧默然不语，下巴绷得紧紧的，他的缄默，无形中坐实了某个答案。
季蕊许久都没听到他的回答，嘴边慢慢地浮出一抹笑，毫不掩饰心里的嘲讽与苦涩。
她不否认，在今天以前，她的心里其实还是对他抱着某种期待的，她还是愿意相信，当年的苏林，不会舍得这么伤害她。
然而，结果却是这么地伤人，他真的……在分手之前就已经跟莫琦在一起了？
季蕊忽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兀自地开口：“我并不是想纠结谁对谁错，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当年选择早点跟我坦白，或许会更好一点。”
“小蕊……”苏林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她，终于涩涩地开口，却也只是晦涩的道歉，“对不起……”
季蕊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理解你的选择。”
从年少时代开始，他们俩几乎形影不离，像是理所当然的，两人一起进入了同一所大学。
他成了她陌生环境里唯一的依赖，这样说并不恰当，他对她而言，并未只是依赖那样简单，对于曾经这样不擅长与人交际的季蕊来说，苏林曾是她唯一的陪伴和温暖。
几乎整个大学时代，两人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几乎都腻在一起，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食堂，一起去自修。
他打球时，她会站在人群中为他打气加油，不想自修时，他们就坐在校园的草坪上，一起仰望天空，聊从前的趣事，还有勾画未来的计划。
季蕊曾经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两个人就已经足够了，一天天的日出日没，慢慢就会积累为一辈子。
高一那一年，他们十指相扣，季蕊认定了他是她的一生所归，却不知，十字开头的年纪，有些东西是永远不能开口，因为一开口，就成了一瞬。
她幻想着与他未来的种种，直到莫琦的出现。
季蕊承认，当年的她，的确样样不如莫琦，没有光鲜亮丽的外表，没有可以助他出国的父亲，她所拥有的，不过就是对苏林的全心的爱恋而已。
可是爱恋这种东西，她能给，莫琦也能给他，那三年执着的追求，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物以优为择，季蕊还是懂这个道理的，尽管它是如此地残酷。
所以到最后的最后，她只能强迫自己理解，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纠结。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服务员将菜上齐。
这场饭局，环境是不错，菜色也丰盛，但两人却食之无味。
季蕊很快放下了筷子，主动打破了这个僵局：“可以告诉我，当年你们是怎么发生的吗？”
苏林看了一眼，酝酿了许久，才慢慢地解释：“大三那一年，有一回我喝酒了，当时已经过了学校门禁的时间，篮球社的人帮我在外面开了房……醒来时，就发现莫琦就躺在我身边……”
他说的很慢，中间省略了很多细节和过程，但季蕊还是听明白了。
苏林曾经是X大篮球社的主力队员，每场大赛都少不了他，大三那年是苏林参加的最后一次的校际篮球杯，夺冠后，苏林就跟社员一起出去聚会庆祝。
时隔多年，季蕊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自己有事，就没有跟着一起出去。第二天当她见到从外面回来的苏林时，发现他面色十分地阴沉，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当时她也没怎么起疑，以为是他为了比赛长时间的训练，加上最近考证频繁，太累了才会这样的。
“莫琦当时跟我说，她不怪我，她知道我把她当成了你，还恳求我给她一个机会。”苏林继续回忆着当年的往事，“我很矛盾……不管怎么解释，这事无论如何都会在你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如果我马上就跟你坦白，兴许你会选择原谅我，我们还是会继续在一起……”
苏林闭上眼，痛苦之色言于表中：“可是，每次我一看到你的眼睛，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害怕，真的害怕看到你对我露出失望的表情，也害怕面对你愤怒的指责！”
“我每天都对自己说，明天，到了明天，我一定跟你说明白！事情就这么一天天地拖了了下去，直到莫琦某天找到我……她告诉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
苏林停住了声音，像是为了缓和他的情绪，他忽然端起面前的茶，仰起头一饮而尽。
“小蕊，当年的我，并不想因为自己的错误而牺牲一个无辜小生命，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同意莫琦将孩子打掉。莫琦哭着哀求我，说她什么已经都不求了，只希望我能陪她去一趟医院，将一切都有个了结。”
季蕊沉默地听他说完，想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后面，你还是抵不过对莫琦的愧疚，所以跟我提出了分手，选择接受了她？”
苏林的声音已然有些颤了：“小蕊，当年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不能简单地说清楚，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真要我选择，我只能放弃自己的幸福，去承担自己应付的责任。”
季蕊看着面前的男人，还是那样端坐着，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换过一个姿势，甚至没有挪动一下。
“既然你选择了承担责任，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她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苏林倏然抬头望向她了，因为激动，他的眼睛透着些许的微红，
“因为，我真的无法放弃你。”
申请留学成功后，他在美国专心攻研，顺利通过了各类考试获得了学位，发了几篇颇有深度的论文，被业界知名人士关注上，很快就有公司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每天上班下班，生活看似很充实，可是他知道，自己过的并不开心。
每次回国探亲，他从不拒绝同学或者朋友的聚会，时间宽裕的情况下，他甚至会主动组织班集体聚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明明就无聊又吃力，可他就是莫名地想去做。
某天，有个大学同学在微博转发了一个地方新闻，同时圈了一大群的同学来围观，其中包括了他和周唯艺。
周唯艺的微博名字就叫唯艺angle，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了她。
苏林盯着周唯艺的微博名，鬼使神差地点了她的名字，进了她的微博。
周唯艺毕业后就干起了旅游业，这工作和她半分钟都定不下来的性格很合适。
她的微博里充斥着旅社的广告信息，以及她在旅游景点的各种随手拍，中间夹着她本人吃喝拉撒之类的芝麻小事。
苏林翻了很久都没看到自己想要的，逐渐没了兴致，正想关掉时，却在她前年的一条微博中看到了季蕊的身影。
这条微博配了一段文字：难得想找个人蹭饭，然而好友做的菜实在不敢恭维，简直是黑暗系料理有木有！
文字下面配了几张图，前面几张是放菜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周唯艺的对着菜苦着脸的搞怪自拍照，她故意侧着身子，把身后的季蕊的背影也拍了进去。
而季蕊似乎对周唯艺的行为毫无察觉，穿着围裙正将新炒出来的一碟菜端到餐桌上。
虽然仅是个小小的影子，但苏林一下就认出来了。
这个背影他曾看了无数次，早已深烙在脑海里。
他忍不住去触摸着屏幕上的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
那一瞬间，他的心口仿佛被什么钝物狠狠地撞了一下，原有的缺口裂的更大了。
那天晚上，他独自一人坐在楼顶，吹了一个晚上的冷风，脚下满地的空酒瓶。
回国前，他原本正在美国一家企业任职高级顾问，因为表现出色，公司本来打算派他去总部，他却忽然提出了辞职。
尽管对方开出了很诱人的条件，十分诚恳地挽留他，可他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他要回国，要回来寻找他曾经所失去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