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难道我就不行吗？
顾明熙抽回自己的手，缓了声音对她道：“我还有事情，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宁雪见他笃定了要马上离开，咬了咬下唇，不情不愿地嘟囔：“那……你至少送我回去吧？”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宁雪的方向感不好，以前出门去玩的时候就经常迷路，他都不知道去接了她多少次。虽然这里离旅馆也就不到十五分的步行路程，不过途中需要穿过三条街，真放她一个人回去，他还真怕她拐去相反的方向。
出了烤鸭店，顾明熙带着宁雪朝来时的方向走。
他一心只想快点把她送回旅馆，步履难免快了些。相比他的健步如飞，宁雪却跟个蜗牛似的，慢腾腾地跟在他的身后。
顾明熙只得走两步又停下来等她，次数多了，他忍不住催了她一句：“小雪，你走快一点。”
宁雪却嘟起嘴巴，“哥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呀？”
顾明熙愣了下，一时无言以对。
是啊，他在着急什么呢？着急着去找季蕊吗？可是她现在正和朋友在一起，他去找她做什么呢？
就在发怔之际，宁雪在他身边停下来，牵起他的手撒娇，“哥哥，现在时间都还早呢，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去忙吗？……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说完，她便不由分说地拉着顾明熙就往反方向走。
刚从店里出来时，她有注意到路边的路线图，那边的商场有个影院城，这个时间去看场电影刚好合适。
走了没两步，顾明熙忽然挣脱了她的手。
宁雪停了脚步，怔怔然地地看他。
“我不想看电影，”顾明熙的声音很淡，目光明澈，“你回去吧。”
宁雪的心冷不防被刺了下，表情有些僵了。
顾明熙走到路旁，抬手拦了一辆的士，拉开车后门，回头对着还愣在原地的人道：“上车吧。”
宁雪哑然地看着他，眼里闪过受伤的委屈。
她不太想接受摆在面前的事实，她的王子，那个从前一直顺着她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的温柔王子，如今竟会用这种近乎疏离的态度对待她。
他甚至一直在抗拒自己的碰触。
宁雪最后还是上了车。
她知道，如果自己继续犟下去，他最后还是会顺着自己的意陪她去看电影。虽然那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却不是她想要的过程。
顾明熙报了旅馆的名字，司机略感意外地扫了一眼站在门外的男孩，不太能明白为什么这么点的车程还要打的，这旅馆过马路拐弯直走不到两百米就到了，而且现在这条路还不能回头，得拐一个大弯子才能兜过去。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谁会拒绝这么轻松的生意呢？
车子顺着车流缓缓地驶入主道，宁雪忍不住回头去看后面的人。
他已不在了原地，在没入人群前的那一瞬，她终于捕捉到了他的背影。
扒着透明的玻璃窗，她痴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即使人早不在了，仍是不舍得收回目光。
这么多年不见，他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俊秀得撩人心魄，只是举止之间多了几分沉着，气质里融合了些许持重内敛的味道。
这样的他，却令她陷得更深了。
奔跑在街上，顾明熙不住地四处张望，期盼着能在人群中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这样毫无头绪地找人很蠢很傻，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仿佛只有这么拼命找她，沸腾的情绪才能寻到一个出破点。但他无法忽略内心涌起的思念，他想她了，想见到她，想让她一直留在自己的视线里。
一想到季蕊很可能看到了宁雪在餐馆里对自己做的那些亲昵举动，他抑制不住地心慌意乱。以前她就觉得自己和宁雪关系非常，现在应该更肯定了这个想法吧?
他不要给她这样的印象，即使，她并不在乎自己跟哪个女孩子关系亲密。
在附近来回转了好几圈未果，顾明熙终于停在广场的中央，看着霓虹灯闪耀的街道，眼里的光一点点地暗下来。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他决定回家，也许，她已经在家里了也说不定。
缓步走在街头上，顾明熙无心欣赏街边的风景，路上的繁华热闹，都仿佛远在天边一般，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无意中抬头，目光落在马路对面，那边有个喷泉，有人正静静地坐在边上沉思。
隔着十来米的距离，顾明熙还是一下认出了那个人影。
和周唯艺分手后，季蕊一个人漫无目的行走在街道上，最后，她停在这个喷泉面前。
之后很长一段的时间里，她都坐在边上，看着闪着五彩光色的水柱，记忆像倒带一般，跟苏林的那些陈年过往在脑海里又重演了一遍。
她细细梳理着回忆里的每一个枝节，他笑的样子，离去时的背影，还有彼此空白的那几年岁月。
终于深切地理解到，当初爱的多放肆，如今痛得就有多纠结……
恍然之间，她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季蕊慢慢地抬起头，怔怔看着马路对面的人。
顾明熙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对上她的视线后，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意，“你在这里。”
季蕊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去思索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怎么了？”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顾明熙敛了笑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季蕊动了动嘴唇，垂下脸摇头。
顾明熙凝起眉，上前就想将她扶起来，在碰到她的那一刻，伸出的手却因为害怕被拒绝迟疑了一下。
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手，在她身侧坐下来，陪着她一起沉默不语。
晚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拂过两人的脸庞，虽然已入了春，到了夜晚还是挺冷的。
顾明熙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人，她的目光落在脚尖的地板上，眼里的寂寥却是那么明显。
他不敢打扰她的沉思，想了想，便跑去最近的商店买了杯热咖啡，摊开她的手心，轻轻地塞了进去。
也许是掌心的温度让她回了神，季蕊看他的眼神总算带了焦距。
顾明熙朝她温柔一笑，仍是回到刚刚的位置继续陪她坐着。
他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他也知道自己口拙，就算问出来了也不懂怎么安慰人，所以，他能做的，大概就是静静地陪着她吧。
季蕊看着手里温暖褐色的**，半响，才缓缓地开口，“……谢谢你，明熙。”
她的声音是不正常的沙哑，顾明熙下意识地侧头看她，却被她倏然泛红的眼震住了。
季蕊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想解释点什么，声音却哽在喉间吐不出来，压抑已久的悲伤像是忽然找到了决堤口，一下汹涌而出。
“对不起……”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她捂住了眼睛，泪水浸湿了她的掌心，“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呆会？”
顾明熙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擦她滚落下来的眼泪。
季蕊这一哭便停不下来了，抽抽噎噎的，越是想压抑自己，眼泪却留得越凶，止也只不住，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太难看。
看着她伤心哭泣的泪颜，顾明熙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刀戳着一般疼。
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甚至不知道她的悲伤从何而来，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看起来很正常的……
透着朦胧的泪眼，季蕊迷茫地看向他，“明熙……你说，我是不是太失败了？”
不用他回答她也知道答案，那个男人至今还能让她伤心难过，这不是失败是什么？
顾明熙坚定地摇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她怎么会是个失败的人？在他看来，她是最好最完美的。
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他鼓起勇气，终于还是伸手抱住了她。
他不敢太用力，只是松松地环着她的肩膀，抵着她的发顶，心疼轻问：“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季蕊愣怔地靠在他身上，耳畔温柔清雅的轻喃声，仿佛带了某种令人安定的力量，拂过她的心房，长久以来的伪装，终于在此刻崩溃。
她摇头，脸埋在他胸口抽泣，声音零落不成形，“……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心里很难受……也许我根本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想要放开过去忘掉他，却又总是做不到完全割舍……”
她恨自己的纠结，厌恶自己曾有过的心软，明明都这么理智地认识到彼此之间再无可能，却还是会偷偷地希冀，如果一切能回到过去，回到那个美好单纯的过去就好了。
没有那场分手，没有莫琦，没有她肚里的孩子，那就好了。
“当他们告诉我他们要结婚的时候，其实我是想拒绝的，我一点都不想参加他的婚礼，不想知道他什么时候结婚，一点都不想祝福他……我没有那么大方，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季蕊揪紧了他的衣服，脑袋哭得发涨，“我曾经是这么爱过他，却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另娶他人……”
顾明熙心口狠狠地一抽，脸色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抱紧了她，他犹豫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如果……你现在还是……”
他说不下去去，那个字眼，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在为另外一个男人伤心，而他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季蕊哭得有些喘过气来了，咳个不停，顾明熙怕呛到她，松开手想扳开她的身子，季蕊用力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不要看……我现在很丑……”
顾明熙一僵，重新将她箍在怀里，涩然地看着怀里的人，“我……难道我就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