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陈年旧梦
从父母的房间出来后，季蕊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睡午觉。刚入睡没多久，就被苏林的电话吵醒了。
原本想装作听不见的，但是手机持续响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后，季蕊还是认命地接听了电话。
“什么事！”被吵醒的她多少有些起床气，说话的语气绝对算不上温和。
电话那端的苏林倚在窗前，淡淡地望了一眼对面的窗户，语调平稳：“晚上同学聚会，你也来吧。”
“就这事？”季蕊莫名地有些疲惫，没有过多的犹豫，她冷淡拒绝了，“不去。”
上次在市中心偶遇林珊她们时，赵梦也邀请了自己去参加，不过被她以要带父母去旅游推辞了。
苏林也不意外，她拒绝赵梦的时候，他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将她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
他从不上没有备好的课，所以，他这次也是有备而来的。
他问她，“你还记得我们的班主任吗？”
季蕊顿了下，秀眉微微蹙起，迟疑地问：“……赵老师？”
“就是她。”苏林肯定了她的答案，同时也告知了她：“她今晚也会来。班长去邀请她的时候，老师还特意问了他你会不会来。”
季蕊怔住了，一时没了声音。
赵老师是她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当年接手他们高116班的时候，她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了，他们这班，就是赵老师带的最后一批毕业生。
想到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师，季蕊原本坚定的念头开始动摇了。
时光带走了很多东西，包括她那个已然逝去的懵懂的中学时代，可是，昔日的谆谆教诲还犹言在耳，她无法狠心对这个消息置若罔闻。
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苏林换了边手接电话，低沉的嗓音隐隐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这几年，老师经常来参加班里的同学聚会，每次来都见不到你，她其实挺失望的……小蕊，你就不想见见她吗？”
“……”
“老师现在年纪大了，晚上习惯了早睡，以往每次来都是坐一会就走。”苏林继续劝着，“最晚不会超过九点。你就过来陪她坐会聊聊天吧。”
季蕊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缓缓地开口：“地址在哪？”
计划通后，苏林立即扬起了微笑，压低了音量，试探性地问她，“……晚上我来接你？”
“不用，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她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苏林轻叹了声，无奈地低声轻喃：“小蕊，你可比以前倔强多了。”
虽然季蕊拒绝了跟苏林同行，不过，他还是过来找她了。
是顾明熙开的门。
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时，顾明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侧开身让他进屋。
苏林神色微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进大厅。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正坐在沙发上的季蕊身上，盯着她低敛着双眸的脸上，幽深的眸底是一片看不透的深不见底。
察觉到他的视线，季蕊侧头回视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冷凝：“不是说了不用过来接我的么？”
苏林好脾气地笑笑，“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没事干，索性就过来了。”
季蕊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前方的电视机，不再理会他。
一旁的季父轻咳了一声，主动过来化解略显尴尬的气氛：“你们不是要一起去参加同学会的吗？都快七点了，还不准备出发？
“还早，不着急。”苏林在季父的身边坐下，将茶几底下放的棋盘取出来，笑道：“这会出去肯定堵车。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路上，还不如趁这个时间下盘棋。”
季父一听立即来了劲，连忙放下手中的报纸，将棋子一一摆上来，“赶紧的。我好久都没和你下棋了。”
苏林勾唇浅笑着，“我也很久不碰棋子了，应该退步了很多，叔叔待会你可要手下留情才行。”
季父哈哈笑了起来，“好说，好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开始厮杀起来。
季蕊换会了台，都没找到合适的节目，忽然记起下午晾晒的床单，也不知道顾明熙有没有收回来。
终究还是不敢确定，她起身往阳台走去，刚到了阳台门，迎面就撞见了正抱着被子枕头进来的顾明熙。
东西比较多，有两床被芯外加两套被套，此外还有床单枕头什么的，他一个抱着有些吃力，最上面的枕芯隐隐有要挣脱出来的趋势。
季蕊将上面的一床被子枕头接过来，帮他送回了房间。
既然都来了，她便干脆帮他一起收拾床铺，两人合力将被芯塞进被套抖平。
床单铺好后，季蕊看差不多了，拍了拍手便想出去。
“姐姐。”
顾明熙忽然在身后喊住了她。
季蕊回头看他，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怎么了？”
顾明熙踌躇了一会，才低声地问她：“昨天晚上，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烟花大会的吗？”
他刚刚听到季父说，她待会要和苏林去参加同学会，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没法带他去看烟花了吗？
想到这里，顾明熙心里那股失落愈来愈强烈，再想到跟她一起去的人是苏林，他的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既然才想起昨晚自己对他的承诺，懊悔地拍了拍脑袋，她怎么把这事情给忘了？
“对不起，”季蕊诚恳地道歉，“要不，下次我再带你去吧？”
顾明熙的眼神黯了黯，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消沉：“那，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季蕊被他问住了。
烟花大会是老家新年必备的活动，每年除开刮风下雨天气，准时在初五进行。如果错过了今晚的，也就意味着，她只能到明年才能履行约定了。
季蕊本想请求他的谅解，可是一看到他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
思索了片刻，她还是改变了主意，对他说：“你要是不嫌时间晚的话，参加完同学会，我再陪你去吧？”
烟花大会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到十点，她这次去参加同学聚会也不打算长待，完全是奔着赵老师去的。如果老师回去了，她肯定也会跟着提前离开的。
而且，聚会的地方离烟花大会举办的地点也不远，她可以让顾明熙先过去，回头自己这边完了再去跟他回合好了。
顾明熙的眼睛很快亮了起来，应得干脆又果断，“好。”
夜晚，一辆白色轿车稳稳地在茶庄前停下来，季蕊从里面开了门直接下车。
刚走没几步，身后很快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苏林追上她的身侧后放缓脚步，跟着她一起进了茶庄大门。
他是跟着她的车随后出行的，一路上紧跟不同，所以，两人是一起到了包厢。
倏然见到这两人一起出现的身影，包厢里不少人露出几分微妙的神情。
坐在这里的人，没有谁不知道苏林和季蕊这对的过往。这还是苏林和季蕊分手后，两人第一次共同在众人面前亮相。
高中毕业后的头三年，苏林和季蕊还没分手前，都是一起来参加聚会的；分手后，和苏林来的自然就变成了莫琦，而季蕊除了年前那一次，分手后的这六年里就再也没出现在聚会里了。
结合之前听到苏林和莫琦解除婚约的讯息，大家看这两人的眼神充满了探量的兴味。
季蕊来了，还是跟苏林来的，莫琦反而不见了。这期间的曲折抹角，足够人写部曲折的小说了。
班长一见到季蕊出现，面色便有些不对劲了。
季蕊来的目的很明确，扫了一圈包厢里的人，立即朝着正跟着学生侃侃而谈的赵老师走去。
“老师。”
赵老师听到声音，抬起眼睛看向季蕊，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即扬起笑容：“季蕊，你来了。”
季蕊也笑：“您还记得我。”
“当年记得，”赵老师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感叹：“这么多年不见了，你的样子没怎么变，不过，气质倒是成熟了很多。”
季蕊摸了摸自己的脸，俏皮地笑着，“真的没什么变化？您的意思是说，哪天我还可以回学校伪装成学生是吧？”
赵老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拍了拍她的手，颇有几分欣慰，“性子也变沉稳开朗了，都会跟老师贫嘴了。”
季蕊正想开口回应，旁边忽然响起一个阴阳怪异的声音——
“老师，您是不知道，人家季蕊现在可是堂堂企业老总，可厉害着呢！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连念个英文单词都要脸红耳赤的学生了！”
赵老师捕捉到重要信息，颇为意外地看向季蕊，“这是真的吗？你都开公司了？”
季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刚出声的林珊，脸上维持着平静的笑容：“是开了间小公司。小打小闹的，混口饭而已。”
她的态度很谦虚，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陈述，却在不经意之间让人读出了几分深水潜龙的味道。
于是，那些一直在默默围观的同学对她的好奇更深了。
季蕊大学毕业后就再没来参加过同学会，虽然扣扣微信都在班里的群里，但从来不出声，属于万年潜水党。大家对她的现状知之甚少，班里跟她比较熟的林珊也很少提起她，之前只隐约知道，她似乎在X市混得还不错。
所以，她在同学群中，可以等同于半个谜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