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逸撑着伞,无措地在喷泉附近地寻找着那抹模糊的身影,明知道可能只是日思夜想的错觉,他还是揪着那零星半点的希望不愿意放手。
万一呢。
雨伞阻挡的视线太多,张承逸干脆把伞丢弃在了一边,他看着伞随着风滚了一圈,覆盖在上面的雪,全部抖落了下来,离他越来越远,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恍惚间收回视线。
于是上天眷顾。
视线转移了几秒,晃动了几分,那道原本消失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不远处上,张承逸觉得自己的呼吸徒然一紧,有些紧张地放慢了呼吸的频率,他的目光死死地刻在那个人身上,再也不敢犹豫半分,大步朝着那人跑去,他不敢逗留,也不敢放慢,生怕几秒的停顿,会让他再次消失。
“南清。”声音带着隐忍的激动,伸出的指尖在很轻微的颤抖,直到他拉住那个人的胳膊,他才知道自己再怎么控制,都无法把控身体的本能。
张承逸没能收住力道,那人被他抓得虚晃了一下,紧接着被迫转过身来。
张承逸的瞳孔随着那人转身的动作,越来越红,“南清”两个在还未说出口,却被噎在了喉咙里,他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触电般的松开了手。
那人满脸不解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张承逸呆愣在原地。
那人皱了皱眉:“请问有什么事吗?”
第二遍的询问让张承逸放慢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动**的思绪落了下来,他退后了一步:“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他失望地转过身,像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颓废成了一团漆黑的影子,他开始毫无预兆寻找他那把被丢弃的雨伞。
可硕大的广场里,哪还有雨伞的影子。
张承逸没能找到南清,还弄丢了那把可以替他遮挡风雪的雨伞。
张承逸是淋着大雪回到酒店的。衣服早就被融化得雪晕湿了,头发也被雪压得扁扁的,看起来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他去浴室冲了澡,把一身的狼狈和冰凉冲洗干净,他穿着舒适的睡衣,走到落地窗前,雪没有停下来的预兆,整个城市白茫茫的一片,唯有那灯光挤在雪里,让人可以看得真切。
今晚入眠又有些困难,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又有一团团纷扰的梦不断袭击着张承逸本就混乱的大脑,原以为知道南清那个城市后,就可以得以喘息,却未曾想到,喘息的口子会那么小,那么快。
之后好几天,张承逸都会在那个广场坐一会儿,他下意识地觉得,可以等到他想等到的人,可在那天大雪之后,那个身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张承逸那边一无所获,张晋林那边倒是有了消息,他兴致勃勃地给张承逸打电话,说知道照片里的人在哪里出现过。
张晋林挂下电话才过了十分钟,工作室的大门就被打开了,张晋林破天荒地在张承逸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了剧烈的期待和急切。
“他在哪里?”张承逸人还没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张晋林也没有半句废话,把手机放到了他的跟前:“这是一个I站,是我一个up主朋友发现的。”
张承逸的眼睛印着手机屏幕里的光,瞳孔里有一个极小的人影在晃动,那双无波的眼睛,缓慢的浮出了热意,张承逸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眼睛在慢慢地滚烫。
“他偶尔会去清河广场或者霜连花园拉琴。”张晋林说道。
张承逸看着屏幕,一直到双目通红都没有舍得移开视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离这里最近的那个广场叫什么?”
张晋林:“清河。”
张承逸张了张嘴:“什么?”
“清河。”张晋林又重复了一遍。
清河?
清河!
“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拍得?”
张晋林看着情绪有些不太正常的张承逸,小心地说道:“昨天。”
昨天?
居然是昨天。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那场大雪里的南清,很有可能是真的,那个模糊的背影,和看不清的脸,很有可能,真是南清。
如果一切都建立在可能身上,那么原来昨天的自己,离他那么近……
要是当时自己再走快一点,是不是就在昨天,他就可以找到他。
张承逸直起身子,失神地看着屏幕。
自己和他的缘分居然那么浅,浅到只是咫尺却无法相见。
.......
南清的感冒自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好过,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拉琴了,他修剪着花束,再把它小心地包装起来,然后伸出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热茶。
南清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包裹好的花,自己感冒迟迟未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自从那天之后,一直就没有休息好,入睡太晚,每天都睡不到6个小时,这让他生着病的身体更加虚弱,几乎成了一个死循环。
至于为什么睡不着……只因为那个声音。
那天他拉完琴,刚要走,就在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距离不远但是很模糊,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便没有在意,整理起自己的东西,可他刚背上琴盒,又听到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清晰了很多,也近了很多,隔着嘈杂的人群传到了南清耳里,只是这个声音对于南清来说太不可思议了,比起上一个更像是幻觉。
因为这个声音是他无比熟悉的,也同样无比排斥的声音。
是他曾经的渴望,却是此时的必不可及。
南清不觉得张承逸可以找到他,他已经走得够悄无声息了。另外他也不相信张承逸会放置公司里的一切,千里迢迢地来这里。
可即便是这样的自我说服,南清还是下意识地扭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转头这个动作非常简单,却在当下成了最艰难的行为。
他看向那个声音的发源地,然后环视了一下周围,那口提在胸口的气,随着视线里的人群,渐渐地呼了出来。
人群中没有张承逸。
还好,不是他。
南清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幻觉。
张承逸怎么可能会出现。
南清提了一下自己的琴盒带,消失在了大雪中。
回到家后的南清睡了一个并不踏实的觉,然后隔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感冒了。
随后几天南清心里挂这事,许是那个声音太过真实,从而导致他接连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南清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离开了,张承逸为什么还不放过他,只是一个幻听的声音却让他如此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