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斯普鲁斯海峡
“起飞了吗?它起飞了吗?”——这是一个中国女孩边打着手势边说出的蹩脚英语。
“咕噜叽里呱!”——这是伊斯坦布尔机场的工作人员说的土耳其语。
“它还没起飞?”——这是那个中国女孩一边挥动着手臂,做出鸟儿飞的动作一边说出的破英语。
“巴拉巴拉哈巴哈!”——这是那个伊斯坦布尔机场工作人员继续说着的土耳其语。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操着一口破英语,一个则说着疑似土耳其语,两人你来我往,连带着动作,利用着表情说了好半天,而最终结果终于化为了那名工作人员的一句标准英语:
“…………”
那么,现在是土耳其当地时间早上六点。伊斯坦布尔今天天气晴好,海风微微吹拂过这座城市,海鸥也在城市的上空成群飞过。这是一座将现代与古典完美结合的,美丽的城市,它也同样是拥有几百座清真寺的,安拉的宠儿。
在伊斯坦布尔的凯末尔机场,即便是早晨六点的时间,也足够这里热闹非凡。许多国际航班在这个时候已经抵达伊斯坦布尔,拥有不同肤色以及发色的人就这样来到了这座城市。免税店里已满是涌动的人潮。而在一家贩卖土耳其当地特色早餐的餐厅门前,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龙,而在这里排着队的,竟都是穿着白色飘逸长袍的穆斯林。
至于那个和只会说土耳其语的凯末尔机场工作人员用英语交涉了很久却只得到了一句“Speak?English?”的凄惨女孩?
哦,她的名字叫安欣,她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公司和埃及的一家棉制品公司有些贸易往来,也偶尔会派员工去埃及,本来要跑这一趟的人突然离职了,时间紧迫,安欣就意外的被顶了上去。而说起她被顶上去的理由,那自然是她会阿拉伯语。
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这个女孩的心里打鼓了好一阵子。要知道,这阵子的埃及并不怎么安全,她那蹩脚的阿拉伯语也只比她的那口破英语好上了那么一丁点,且可能不适用于埃及地带……
或许我们该在这里强调一句,阿拉伯各国家之间的语言差异就好像京腔和川普的区别那么大,就算是阿拉伯人自己也听不懂他们的穆斯林兄弟说的话,又何况是安欣这样的一个半吊子呢?
然而,安欣就是这么被一脸期许的部门经理给踹到了埃及去,并在那里来来回回的穿越撒哈拉沙漠……
幸亏,埃及人民都十分热情,且对天朝人民十分有好感,安欣的这一趟差事也算是成功完成。可安欣才想着快些回国好好的睡上一觉,就在转机的时候被堵在了伊斯坦布尔机场。并且,这一堵就是一天……
确切的说,她所乘坐的飞机是在前一天的下午就已经到达了伊斯坦布尔,而由伊斯坦布尔飞回国的飞机也该在前一天的晚上十二点起飞。因为担心一个人在外国会耽误了飞机起飞的时间,安欣并没有离开机场,去到伊斯坦布尔的市区。
可谁知到,这班飞机竟会是一直都没能起飞。安欣也愣是在209登机口前一人占着两个位置半梦半醒的等到了早上六点……
当某个粗心的旅客在推行李车的时候撞到了什么,把自己的行李也撞了下来,并在登机口附近弄出了好大一阵响声的时候,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安欣终于被惊醒了。
在那个时候,她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完了!回国的飞机不会已经起飞了吧!
鼓点在她的心口“咚”“咚”“咚”“咚”的大声响起,她“嗖”得一下抬起头,却愣是只在登机口的显示屏上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城市名。
突然懵了的安欣立马抄起自己的登机牌跑到登机口,和工作人员交涉起来,因而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当安欣在左耳右耳都被土耳其语充斥之后,她突然听到了那么一句:“Speak?English?”,眼泪哗哗的。而一旁的另一位工作人员似乎终于发现了这里所发生的事,从登机口的柜台前走了过来。
那名机场工作人员穿了一套黑色的工作服,配上他那笔挺的站姿和模特般的身材,别提有多帅了。是的,他走了过来,从自己的同事手里接过了安欣的登机牌,TK026,他立马明白过来,酷劲十足的说了一句:“它取消了。还没起飞,并且今天都不飞了。”
安欣这下彻底懵了,愣了很久之后才问了一句:“那么……什么时候?它什么时候飞?”
那名个子高高的工作人员想了片刻,耸了耸肩,给了一句十分风趣幽默,在这个时候却是让安欣只想哭的回答:“或许安拉会知道。”
安欣听到这句话,默默的回到了长椅上,可才坐下没多久,就觉着不对,自己怎么就这么回来了呢?并且,那个工作人员说的安拉又是谁……?自己是不是……也许该问问安拉在哪儿?于是安欣又拖着行李跑了回去,又向那名工作人员询问起来。可是两人怎么说都好像是鸡同鸭讲,土星人在和火星人说话,谁都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不,也许有那么一件事,安欣弄清楚了。那就是……安拉他在天上,不在地上,更不在凯末尔机场……
受到一连串打击的安欣终于拨通了国内的电话,嗷嗷的哭了起来。
这或许本并没什么,但这是在异国他乡,又是自己一个人,难免会觉得无助。
她打了一通电话回国,哭着和自己的经理说着这边的情况。同样也正在其它城市的经理让她别急,听说最近上海天气不好,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飞机不能飞,她去找人问问,也让安欣找机场的人再好好问问。
挂了电话后,安欣看了看通话记录,三分钟。她不由的撇撇嘴,还好用了VODAFONE优惠网络,不然刚刚那一下就是三十多块没了。
和经理哭诉了一番后安欣突然觉得自己挺傻的,这点事也能给弄哭了,难怪她那一脚踢了她和妈妈的爸爸总是会用那么嫌弃又挑剔的目光看她。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后,安欣拍了拍自己的脸,又重新打起精神来,拖着行李箱再次跑到了登机口的工作人员面前,打算再**一次和她互相折磨的机场工作人员。这一次,安欣找到了之前告诉她航班已取消的高个男人,手脚并用,大有问不清楚就不罢休的气势在。就在安欣翻出手机词典的时候,另一列队伍里走出了有一名黄皮肤黑头发的女孩。
“小妞,中国人吧?”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是让人听出了浓浓的北方口音。听到熟悉的语言,安欣忙回过头,用力的点头又点头。得到这个反应,那女孩很高兴的笑了笑,又继续问道:“遇到什么麻烦了?”
安欣又忙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情况和那女孩说了说。哪知那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一上去就说了一长段不像是英语的……外语。好吧,那应该是土耳其语。
“叽里呱啦。”
“咕噜叽里呱!”
“特谢枯拉呱!”
“泰克呱鲁叽!”
不一会儿,那女孩似乎就已经弄明白了情况,转身向安欣说道:“你坐的这班航班应该是取消了,因为目的地的天气情况。你是去上海吧?那里现在又狂风又暴雨的,好像几个小时甚至一两天内都不会具备飞行条件。你还是先出机场找个酒店住下吧,等到起飞时间确定后他们会发消息到你的手机上。”
总算是弄清了情况,安欣连忙向对方郑重的道谢,这倒是逗笑了对方,忙说不用这么客气。倒让安欣更不好意思起来。
“听你说话,你是……北京人?你的土耳其语说得真好。”
“不啊,你猜的差得有点儿远,我呼和浩特的。至于那些,工作需要嘛。你真要用了,总是能学起来的。”
那女孩似乎是还想和安欣说些什么,可她的登机时间似乎是快要结束了。两人这就交换了彼此的手机,而后分开。弄清楚了情况,安欣总算是定下心来,发了个消息告诉经理。半分钟后,她收到了回信。经理让她通过机场订一个酒店先去住下来,住当地五星的,能报销别客气。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安欣真是觉得连天气都晴朗了起来。
四十分钟后,安欣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坐上了出租车。按照她以前的习惯,她本是会去做机场大巴的。可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折腾,当她看到那一辆辆黄色的出租车时,她竟是一点也迈不动腿了,直想快点回到酒店,找张床舒舒服服的躺上一天再说。
就这么着,她坐上了出租车,并把抄下了酒店名字和地址的名片交给了出租车司机。油门一脚踩下,伊斯坦布尔的出租车就这样带着安欣离开了这个让她滞留了差不多整整一天的机场。
上午七点的早晨,整座伊斯坦布尔似乎才苏醒过来。它是那样的美,又是那样的清澈,几乎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上一秒还在四处找着出租车计价器的安欣。
伊斯坦布尔的机场离市区并不远,这一点似乎和国内的很多城市都不同。汽车才开了没多久,安欣就看到了与她所熟悉的任何城市都不同的城区街道。
它起码就和安欣前几天才到的开罗很不同。当飞机降落开罗机场的时候,带给安欣的是一种与荒凉有关的震撼。就仿佛……整个机场都是在沙漠上建成的一般。而当前来接机的轿车驶离开罗机场的时候,她所看到的……就更是一座仿佛在沙漠上建造的城市。
伊斯坦布尔给不了安欣那样的震撼,却是让一份欧式的浪漫缓缓的**漾进她的心里,让急躁被慢慢抚平。安欣转过头,看向窗外,再不去关心那该死的计价器究竟在哪里。
安欣曾以为,那些旅游丛书的摄影师真是厉害得不行,总能将城市的风光拍得那么美丽如画,优雅如诗。然而当她真正看到伊斯坦布尔的时候,她才觉得……那些仿佛能与街头的某一处景物重合的照片……根本无法描绘出这里的半分美丽。
尤其……是当那片在城市中,更将整座城市划分成两半的海峡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