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医生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一个小姑娘，人家都不想搭理我，后来我遇到了我老公，她是一个小包工头，看我可怜决定资助我。不过也是有条件的，我们结婚了。”
听到这里，刘馨不知道该做反应了，一时之间五味杂陈，这样的婚姻真的会幸福吗？
“我们结了婚，生了孩子。即便是这样也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说我们文化水平差距大，社会地位也不一样，肯定过不了多久。还说我为了学费，什么都干得出来。我家里人骂得更凶，他们拿走了彩礼，拿走了我的工资。
后来我也不和他们联系了，甚至还搬过家。但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和我的先生生活在一起。可能是为了和那些议论我的人置气，也可能是因为我没有遇到比他更合适的人。”
“您一定很幸福吧，我从您的眼神中能看出来。”一个婚姻幸福的女儿，她的温柔都能从眼睛里溢出来，相反如果一个人过得不幸福，尤其是女人，她的戾气会越来越重，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会把怨气发泄在身边人的身上。
杨医生一直这么轻声细语，她的经济尚可，有自己的事业，更有能赚钱还顾家的老公，所以她很满足。
“嗯，所以你也会幸福的，我们都是从泥里走出来的人，你要相信未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幸福这个词从来都和刘馨不沾边，不过她还是想到了一个人江川，似乎最近能让她高兴的事，总和江川相关。
他能给自己幸福吗？刘馨不确定，但是她可以肯定，她不能给江川幸福。
酒过三巡，大家到了微醺的程度，也是离开的时候了。开车的叫了代驾，没开车的去坐地铁。刘馨和一个实习生一起去坐地铁，她家里也是外地的，来自一个小县城，父母是做小生意的，中等条件。
她住在医院附近，坐地铁三站就能到，交通便利。居住环境也尚可，不过就是租金贵一点。实习生有家里人的帮助，所以可以住在那里。她的父母非常支持她的事业，也想让女儿留在大城市工作。
即便花点钱，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坐了四十多分钟的地铁，刘馨终于到了家，她从地铁口出来，背着书包闷头走着。她总是这样，喜欢低着头，担心别人注意到她。
因为自卑，因为她知道自己穿着陈旧，因为她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掩耳盗铃效果不佳，刘馨长得漂亮，尤其是那一头秀发，加上身上格格不入的穿着，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这种方式能给刘馨带来安全感。
“回来了？”江川穿着家居服站在地铁口，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他又站在背光的地方，刘馨自然没注意到他。
她没想到江川会在地铁口等着她，她没告诉江川什么时候结束聚会，也就意味着江川为了等她，应该在这里站很久了。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要是错过了，岂不是白等了。”刘馨的语气有点急，其实就是担心江川，不经意间流出的情绪。
江川一边接过刘馨的书包，一边冷静地分析：“一般同事间的聚会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妇产科的聚会时间更短，因为大部分都是女性，大家又不喜欢喝酒。两个小时差不多，坐地铁还要一点时间，我差不多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吧。”
“那也很久了。”刘馨更想说，除了奶奶，没有人愿意等她这么长时间。
“开心么？”
刘馨轻轻点头，其实还是开心的，就是花钱的钱有点多，一个人一百块钱，不过吃得很好。有小龙虾，还有海螺，以及她没见过的各样海鲜。
“心疼钱了？”江川见刘馨不说话，眉眼中有兴奋，也有忧虑。
“最近花钱的地方太多，聚会加上房租，还有同事之间的请客。”
“以后就好了，不过是刚来，所以才有这么多聚会，以后你想找大家出去吃饭，大家都懒得出去。以后工资也会张，你也不必生活得那么拮据。”
头发再次垂落了下来，刘馨轻轻拢了一下发丝，温柔地说：“我习惯了嘛，奶奶从小就告诉我要节俭，小学毕业之前，我都没有见过零花钱。到了中学，我到镇上读书，那个时候一个月也就十几块钱，我还要用来买卫生用品。
读到高中时，学费也贵，生活费更贵。我不敢吃饭，甚至不敢喝水，因为喝水也要花钱，班级里定水费要二十几块钱。我真的拿不出这个钱来，班主任看出来我的窘迫，帮我垫付了这二十几块。
可我总觉得有种偷喝别人水的感觉，实在是渴得不行了，我才会喝水。”
江川爱怜地摸了摸刘馨的头，他特别想穿越到过去，去参与到刘馨的人生中，给她买面包，给她买牛奶，让她过得轻松一点。
刘馨轻轻地推开了江川的手，她微微仰着头，认真地看着江川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心疼我，可怜我。我想告诉你，我们的生活背景完全不同，我们对金钱的理解也不一样。有了钱，我才能有安全感。一分钱我都不舍得乱花，可是你却不一样，你从小没缺过钱，花一千块钱买双鞋，你觉得物有所值，可我有完全不一样的看法，我会觉得这个钱花得太冤枉。所以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江川。”
江川停下脚步，轻舒一口气看着刘馨，刘馨的头发这么柔软，心为什么这么硬。
“你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让我放弃你，这证明什么，证明你已经开始对我心动了。你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担忧，你担心我和你在一起会后悔，会争吵，会埋怨，所以你才把丑话说在前头。”
刘馨想要出言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江川的每一个字都扎在了刘馨的心尖上。江川在地铁口等她这个举动，实实在在地让她感动了一番。
这比说多少温情的话，请她吃多少美食都让人心动。
她一直想有个人等她回家，在很小的时候就渴望过。上小学的时候，总有同学的父母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孩子。
她的母亲去世，父亲重病，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背着书包默默地走进房门。奶奶要照顾父亲，还要做农活，哪里有时间管她。
可是当这个等她的人出现时，她却有点不敢靠近，因为失望的时候太多了，让她不敢对未来有任何一点期待。
她不希望父亲去世，可是父亲病了几年，拖拖拉拉的还是走了。她不希望奶奶生病，可是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所有的愿望都在背道而驰，刘馨已经不敢抱任何期待了。
江川继续说：“你之前说你是负担，因为你身上背了很多债务，现在你又开始找其他借口了。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你喜欢我，你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刘馨一直觉得自己够冷静，不会走进感情的漩涡中，其实爱情是身不由己的，不管你怎么挣扎，你最后都会掉进去。
“江川，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现在都已经懒得找理由了吗？”
刘馨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川挫败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刘馨，她不希望江川伤心失落，她希望江川是快意的，是阳光的，永远都是幸福和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