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乔回到了陈府。
最近的陈府安静的过分，因受疫情影响，也因老太太去世，下人们都小心翼的做着各自事情，只怕稍稍做错什么，便被主子怪罪，各房的丫鬟们更是害怕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导致主子受牵连，然后被老爷问罪。
那时，他们就都完了。
唯独暮苑稍稍显得热闹些，偶尔聊聊天打打趣的人还是有的。
陈晚乔刚进暮苑，陈庆明便被奶妈抱了过来，一路上都哭哭啼啼的，好生不高兴，奶妈一直在劝着他，他还是不依。
瞧见陈晚乔之后，陈庆明便稍稍有些欢喜，停了哭闹，陈晚乔将他抱了过来，“怎么在哭啊？”
陈庆明奶声奶气的答道，“大姐姐，我是不是没有母亲了？”
陈晚乔愕然，没有母亲？
她记得陈王氏的事情，一直是避着陈庆明的，也断定自己这边的丫鬟婆子们不会跟他讲。
他不过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子，任谁也不会将他母亲要被赶出陈家的事情跟他说。除非是……
陈晚乔往那略略有些尴尬的，缩着袖子的奶妈看了一眼。
果真是这样。
陈庆明见陈晚乔久久的没有回答自己，便又问道，“大姐姐，是不是这样的？”
他脸上眼泪挂着，晶莹的水珠儿似是随时都会掉下来，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她听着深觉心疼。
“你喜欢坏人还是喜欢好人啊？”陈晚乔声音很是温柔，像是在哄着陈庆明一般。
庆哥儿来这里，又是奶娘抱着过来的。
这其中的缘由，她已是明白了大半。
陈王氏被赶出陈家，到底是有人想要将她接回来，只是不好在父亲面前开口，现如今让庆哥儿知晓后，特意来找自己，想让自己看在庆哥儿的可怜份上，去跟父亲求情。
只是，她们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去替陈王氏，一个日日算计着自己的人求情？
陈庆明不明所以的看着陈晚乔，“大姐姐？”
他听不懂她的话。
陈晚乔拍着他的后背，低低的说道，“你看，如果坏人做了坏事，是不是该有所惩罚呢？假如有人害死了祖母，是不是该被爹爹惩罚？”
陈庆明似懂非懂的点头。
祖母很疼他，他喜欢祖母。但是祖母没了，他很想念祖母。
“假如陈王氏是坏人呢，庆哥儿还会喜欢她吗？”陈晚乔问着陈庆明，继续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大小姐，您说什么呢！”一边的奶妈急了，她是想利用庆哥儿来找陈晚乔帮忙求情，但是现在怎生成了庆哥儿被陈晚乔带着跑偏了？
“你不懂么？”陈晚乔稍稍抬眼，眼中有嘲讽。
奶妈一慌，有些害怕陈晚乔的这神色，“奴婢什么都不懂，只是庆哥儿才两岁就没有了母亲，奴婢都替他难过。奴婢深知大小姐疼庆哥儿，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什么？”陈晚乔讥讽的问道。
她疼庆哥儿，所以得宽恕陈王氏所犯下的错？
这是谁的道理？
陈晚乔抱着陈庆明在椅子坐下，盯着他的脸，说的十分温和轻巧，“庆哥儿，若是以后你做了什么大事，一定记得赏罚分明。纵使再熟悉的人，犯了错，该惩罚还是得惩罚。”
她这话中之音，奶妈听得清楚。
在她说完之后，奶妈直接往地上跪去，“大小姐，难不成日后您若犯了什么错，也要让庆哥儿毫不留情的惩罚么？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陈晚乔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对。”
毫不留情，不给自己留半分退路，她同陈庆明说道，“庆哥儿，你先到大姐姐屋子里去玩，大姐姐让丫鬟给你准备了糕点。”
陈庆明依依不舍的点头，他想要在这里听着陈晚乔跟奶妈的对话。
她们好像在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即使自己在这里半天，几乎是什么都没听懂。
陈庆明跟着陈晚乔的丫鬟进了屋，房门被关上，她才同跪在地上的奶娘看去，目光凌厉，没有刚才对待庆哥儿的半分温和，“人心都是肉长的，所以你心疼庆哥儿这么小就没了亲生母亲，可他的亲生母亲何尝想过他？”
“庆哥儿的身世，你应当比我更加清楚，所以你扪心自问，你带着庆哥儿来找得我同情，这算是有良心的事情么？”陈晚乔眸子里是冰冷。
陈庆明不过一岁，便被陈王氏送给了大夫人养着，其中奥义，又会有几个人不晓得？
为了陈家家产，为了日后荣华富贵，陈王氏能做出这些。
同时还能丧心病狂，在老太太的吃食中加上文一患者的血液，这寻常人，谁做的出？
这样一个人，竟是有人用“人心都是肉长的”来劝诫她！
那奶妈的身体抖了抖。
她没想到陈晚乔这一桩桩，一件件说的清楚，自己没了半分理由来劝她帮忙设法让陈王氏回到陈家。
即使是拿出了庆哥儿也不行。
“你下去吧，庆哥儿现在在我这里玩一会儿。”陈晚乔起身，往屋里走去，再未看奶妈一眼。
屋中，陈庆明在吃着糕点，十分高兴的模样，像是早早地将陈王氏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纵使在奶妈的撺掇下，庆哥儿会难过，想着陈王氏。
可期间，陈王氏一年都未带过他，若是论亲，大夫人对他来说，才是更亲的存在。
只是，母亲这个词意义非凡，庆哥儿放不下的是母亲，而非是陈王氏。
陈庆民看见陈晚乔进来，便是直接往她跑来，“大姐姐。”
“怎么样，这糕点好吃吗？”陈晚乔揉了揉庆哥儿的头发，十分温柔。
陈庆明点头，“好吃。大姐姐，你也吃。”
看着庆哥儿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陈晚乔轻笑一声，接过那块糕点吃着。
庆哥儿目不转睛的盯着陈晚乔，“大姐姐，奶妈为什么说我母亲要离开我啊？”
陈晚乔吃糕点的动作顿了一下，“坏的母亲要离开了，不是还有好的母亲在么？并且，大姐姐也会一直陪着你啊。”
陈庆明点点头，似懂非懂，“坏的母亲……坏的母亲是谁啊？”
“等你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陈晚乔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