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

苏言跟随着宛秋走进了寒室。

里面不同于一般的宫殿,其中雕栏玉砌都是用冰雕刻而成,寒气透骨,苏言使劲的搓了搓手,才解了一些寒冷。

宛秋慢慢的推开了墙壁上的门,那门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不大,却足够两个人进去,随着她推开门,里面呼啦啦的涌出了许多白色的寒气。宛秋对着苏言说:“就是这里了。”说着,她便走了进去,苏言看在眼中,也便跟了进去。

内室更是寒冷,丝丝寒气从地上涌出,岩边响起了“嘀嗒嘀嗒”的水声,一汪浅湖翻滚着寒气,湖水之中,正是一块平地,石子小路,蜿蜒迂回,正通向湖心,两个人朝着湖心而去。

苏言边走边看,只见湖水清澈见底,里面竟然还有些许的鱼儿游动,她不知什么样的鱼能忍受如此寒冷,若是自己,定然是受不住的。

走的近了些,苏言才发现,湖心之中是一座冰床,床头床尾安放着四刻夜明珠,将那床照的明亮,**,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女子,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貌,盛颜仙姿,不施粉黛,淡扫蛾眉,皓如凝脂。正是一副倾国倾城的绝好容貌。

只是偏偏双眼微闭,不省人事,甚至连呼吸也那般的轻。

苏言心下一惊,这女子好生漂亮,却不知是何人?

抬头看去,只见在夜明珠蓝色的光芒下,前面的墙上似乎正写着什么文字,她走了几步,慢慢看去,随口念道:

“百十年岁心愈诚,浊酒穿肠夜残梦。

当时轻别红尘意,可怜白发鬓边生。”

苏言问道:“这是何人?看去不过你我这般岁数,如何堪称前辈?”

宛秋朝着女子拜了拜,这才说:“她比我们大上许多,如今看着年轻,不过是因为,她在二十年前便已经香消玉殒,如今这样子,是因为三魂七魄都被封印,靠着昆山明珠维持肉身不灭。”

苏言一惊,看着那女子问道:“那她究竟是什么人?”

宛秋看着前方,哈了一口哈气,搓搓手说:“二十年前,楚国灭邢国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过,此人正是邢国自杀的公主,凝儿。”

苏言听得此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宛受大创,看着那女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师父心心念念不忘的姑娘。

宛秋看着她的样子,便问道:“苏姑娘,你认得此人吗?”

苏言回过神来,她虽然知道凝儿,只是凝儿该是楚国的敌人,此等之人,若是自己说和她相识,只会徒增麻烦,她便摇头说:“我如何认得,不过是听说过此人的事情,她是邢国公主,为国殉葬,这般故事,经久传唱,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在此处?”

宛秋叹了口气说:“二十年前,楚国灭邢国的时候,楚侯还是明轩的父王,他听说邢国公主凝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舞艺更是一绝,他心下爱慕,便在国

破后,让凝儿为他奉茶,他那时只是想见见凝儿怎样,没想到凝儿却那般刚毅,她竟然去刺杀楚侯。”

这些事情,苏言是知道的,只是那些都是从赵凌嘴里说出来的,又加了许多虚构和夸张的成分,她倒是也半信半疑的听着,如今宛秋这样说,她才坚信不疑,只听着宛秋接着说:“这事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是凝儿太过要强,最终被楚侯抓了起来,楚侯并非真的想要凝儿的性命,可凝儿在狱中,服毒自尽。”

苏言看着凝儿,叹了口气说:“她该是知道自己刺杀楚侯不能成功,只是不想甘心臣服,这般做法,才更让人佩服。”

宛秋点点头:“如今楚侯已死,明轩接替了他,却仍奉凝儿为前辈,有时也会前来拜谒。”

苏言打了个寒颤,便抱了抱臂膀说:“她肉身不灭,该是好事,可她又不能像寻常人一样,轮回转世,生生世世,困在四方天地,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宛秋摇头说:“倒也不全然如此,如今明轩正在炼制丹药,只盼有一日能够找到解药,清除凝儿体内毒素,只要能帮助凝儿聚合三魂七魄,那封印便能解,到时说不定她还能苏醒。”

“是么?”苏言听见此话,便有了些兴奋之色,若是师父知道凝儿还活着,那定然万分高兴,宛秋说:“你不是说你并不熟悉她吗?那为何你如此高兴?”

苏言不愿告诉宛秋实情,她只是说:“这般公主,死得其所,让人敬佩,若能活着,我必定当她为知己。”

宛秋点点头:“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

苏言低头在看凝儿,顿时觉得师父的眼光真是不错,她就自言自语的说:“长得真俊,差一点就要赶上我了......”

从冰室出来,苏言才觉得暖和一些,苏言正在思索着该不该告诉师父这件事情,想想还是别告诉了,若是能救活凝儿还好,倘若救不活,那师父岂不是要彻底绝望,有些事情,从希望到失望,还不如,从不曾有过希望。

外面正是一片花丛,寒冬腊月,百花凋敝,却仍有些花不合时宜的盛开,这些花木伸展着傲人的体态,恰如不卑不亢的人挺立雪中,苏言甚觉好看。

正此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身粗亮的声音,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苏言回过神来,宛秋看着前面,只见佩兰和几个侍女在一起,神情也有些慌张,她便对着佩兰喊道:“佩兰,出了什么事情?”

佩兰跑了几步,躬身站在宛秋身旁说:“今日阿昊给主公的蛇喂食的时候,未曾看住那蛇,现下让它逃了,应该就在这附近,娘娘和苏姑娘务必当心。”

苏言才被蛇咬过,闻听有蛇在附近,她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面色之中,有些害怕。

宛秋当下说:“那大家便都一起找一找,苏姑娘被蛇咬过,断不能再被蛇伤及。”

苏言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就在

这时,只见一条黑色的蛇从花丛之中扭动着爬了出来,苏言一惊,便连退了几步,指着那蛇说:“在那里。”

佩兰也看见,只是心下也害怕蛇,她便对着远处的男子喊道:“阿昊,快过来。”

那蛇吐着信,忽然朝着苏言咬去,苏言吓了一跳,又向后退了几步,那蛇头此刻已经触到苏言的脖颈,苏言感到它冰凉的体温,她便失声喊道:“不要。”

那蛇在即将咬到苏言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苏言抬头看去,只见那个叫阿昊的男子,此刻一手托着蛇尾,一手捏着蛇头,然后就对着二人行礼:“属下该死,让姑娘受惊了。”

宛秋抚着苏言说:“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倘若伤了苏姑娘怎么办。”

苏言此刻渐渐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那条在阿昊手中扭动的蛇,宛秋对着阿昊嗔怒说:“还在这里干什么,快将它放回去,这是主公最喜欢的蛇,不能伤了苏姑娘,当然也不能伤了蛇。”

阿昊点头称“是。”

苏言看着那条蛇,便喊道:“等等。”

宛秋和阿昊都惊了一惊,苏言看着那蛇头,蛇头黝黑,头顶上生一些白斑,看去竟然有些熟悉,她如遭大创,这条蛇,竟和空桑山上,攻击自己的蛇,一模一样。

宛秋看着苏言的样子说:“苏姑娘,你可是被吓坏了。”

苏言对着阿昊问道:“这蛇一直都是你看着吗?”

阿昊点点头,思索了一下说:“不错,只是一个月前,主公曾带着这蛇去过空桑山,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苏言忽然明白这蛇为何不冬眠,明白为何自己昏睡之后,楚明轩能够很快的救了自己,原来一切都在他的设计之中,原来自己竟是被楚明轩的蛇咬伤的,苏言忽然觉得自己被玩弄,她有些生气,又觉得有些好笑,一时间,竟不知该是如何。

宛秋对着苏言说:“苏姑娘......”

苏言笑了笑,朝着前面走去,只是情绪低落的很,她说:“我已经叨扰了这么许久,实在不能多呆,便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朝着前面走去,宛秋看着苏言的背影,知道留不住苏言,便将怀中的一个令牌交给佩兰说:“苏姑娘这样,出不去王宫,你带着我的令牌,送她出宫。”

佩兰点点头,拿着令牌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宛秋,便跪下磕了几个头。

宛秋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这个婢女为何忽然向自己磕头,她便急忙扶起佩兰,同时问道:“你干什么?”

佩兰有些嗫嚅的说:“奴婢已经许久没有回家,奴婢送苏姑娘出城后,便回家一趟。”

宛秋笑了笑说:“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记得早去早回,你是我最得力的侍女,万事只有你在身边,我才能放心。”

佩兰低头说:“是。”

说着,便起了身,朝着苏言的方向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