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便是一场疾风骤雨,直到两个时辰后才结束。
尹宛躺在榻上,看着一脸满足的男人正站在榻前整理衣裳, 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没规矩,实在是没规矩!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去处理公务,非要缠着她。
魏衡眼下心情极好,见小王妃这般看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气定神闲的冲她挑挑眉, 说道, “宛宛可别这么看夫君, 再看夫君怕是又要忍不住了。”
一听到他说忍不住, 尹宛便吓得不得了。
忙裹着寝被坐起来, 岔开话题, “我说你可别乱来啊,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都饿了, 还用不用饭了啊?”
“用用用!”魏衡习惯性的伸手在尹宛脸颊上捏了捏, “走,夫君现在便带你去用饭。”
又捏她......哼!
尹宛打开他的手,不悦道, “不许捏脸,都要给你捏坏了。”
她脸皮儿薄, 被他老是这么捏那怎么行。
魏衡很是听话,当即便收了手, “好好好, 为夫以后都不捏了,改亲好不好?”
然后, 不等尹宛反应,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尹宛顿时呆住。
狡猾,真狡猾啊,她说的是不要弄她的脸,这捏和亲不都一样吗?
“亲也不成。”她用手将方才被魏衡允痛的脸揉了揉,气道,“你用那么大的劲儿,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尹宛每每这个表情,魏衡都很是受不住。
感觉小王妃就像是个小白兔一般,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捏去揉。
先前两人还未彻底敞开心扉的时候,他还会收敛一二。
现在爱意已经宣之于口,他们二人之间再没了任何隔阂,他便再也不会收敛。
想亲便去亲,想揉捏便去揉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将穿好的衣裳一把扯开,丢在一旁的小几上,抬步上榻将那软绵绵的小白兔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尹宛都没料到他会这样,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感觉自己的小衣被人扯着拉了出去。
凉意顿时袭来,冷的她浑身一紧,惊叫着捂住胸口喊道,“魏衡,你干什么,是不是疯了?”
他们明明方才才结束,这才过了多久啊,怎么他又要那样吗?
还要不要人活了?
“当然是做该做的事了。”魏衡也不管她炸不炸毛,将人按在榻上丢下一句话便亲上了上去。
他力气极大,尹宛根本动弹不得。
象征性的捶了他两下,便没了力气,与他贴在了一处。
夜里晚膳都没去吃。
尹颢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饭厅用完饭,负着手往回走去。
今夜天色极好。
硕大的月亮像是一轮玉盘似的挂在夜空,将天地间照的如同白昼。
他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地,时而看看自己被拉的老长的影子。
行到半路,还忍不住捡起一根树枝就地练起武来。
春见提着风灯在后头静静地站着,看着公子如此高兴,心里也觉着很是欣慰。
心道自己的选择还真的没有错啊。
多亏了帮着白王殿下留住小姐,才有了今日这般好日子。
殿下人生的俊美又体贴,还专一,在这大晋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想,往后她家小姐一定会被殿下宠成大晋国最幸福的人。
......
接下来的十几日,众人都过得十分安稳。
魏衡与尹宛夜夜都腻在一处,二人相处的也越发如胶似漆起来。
尹颢在饭厅也调侃过,说他们二人要懂得节制,当心身子。
尹宛便红着脸说不管自己的事,都是魏衡闹的。
尹颢便象征性的说说他,魏衡面上答应的极好,到了夜里又不管不顾的索取。
这不,今夜在饭厅用完饭回来,他又缠着尹宛。
尹宛简直都怕了他了,站在门口不愿进去。
“夫君,你行行好消停几日吧,你吃得消我吃不消啊。”
魏衡不愿,一脸难受的看着她,“宛宛,夫君正值血气方刚之时,若是消停会很痛苦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尹宛闭了闭眼,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谁叫她心软,见不得人不舒坦呢。
“好,那就可怜可怜你吧。”
一听她允许了,魏衡顿时欢喜起来。
将人抱着就往屋里走,还不忘用脚勾住房门关紧。
......
第二日,尹宛照样起的很迟。
前几日迷迷瞪瞪的翻身之时榻上就只有她一人,很是自在。
今日也是迷迷瞪瞪的翻了个身,却没想到砸到了边儿上的人,吓得忙睁开眼睛去瞧。
发现魏衡竟然没有起来,反而在她旁边用手撑着头微笑着看着自己。
她被他骇了一跳,忙用手拍着胸口警惕道,“夫君,你怎么没有起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魏衡清了清嗓子,笑容依旧撩人。
“为夫舍不得你,便想着与你一道起身,一道梳洗,一道用饭。”
最好是什么都与他的小王妃一致才好。
尹宛:“......”
她当真觉得无语至极。
魏衡现在黏她黏的简直不要太紧,夜里就罢了,现在都发展到白日了。
再这么由着他下去,怕是会坏事。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夫君,你是凛州之主不是无业游民,得去上职去为百姓做点实事儿,不应该总是沉溺于男女之事上。”
“太子现在还未走,那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你,你若一直这般怕是会给他送去把柄。到时候他要是在陛下那里参你一本,那该如何是好?”
担心也是真的担心。
她还不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能一直安稳顺遂,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度日。
眼下没几日便要过年,实在是不想再看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对于此事,魏衡心中自有计较。
他拉着寝被盖住尹宛肩膀上的红痕,柔声说道,“宛宛莫要担心,这些公务上的事情为夫已经做好了安排,不会出纰漏的。”
尹宛接过寝被,又往上拉了拉遮住脖颈,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吗?”
怎么她就不是很相信呢。
总觉的魏衡一直不知餍足,时时刻刻都要来缠着她,哪里有时间去处理公务啊。
莫不是他在瞎说骗她吧,这人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当然是真的。”魏衡将人捞进自己怀里,十分自豪的说,“宛宛可能不知道,你夫君榻上的功夫好,处理公务的能力也是很强的。”
“为夫早在你睡早觉与午觉的时间里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魏循他根本就在公务上挑不出错处。”
此话确实当真。
从白王府出去之后,魏循便带着侍卫直接住进了州衙里。
他也不去驿站,只在衙门里窝着,誓要找出魏衡的错处。
只可惜,魏衡行事向来稳重,将什么都处置的十分妥当,根本让他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看着被自己翻的乱七八糟的书册,魏循气都不打一出来。
将那些书一脚给踹到了地上,咬牙切齿的道,“魏衡,你给我等着,孤在这里治不了你,旁的地方还治不了吗?”
话说回来,自从魏衡说了事情都处置好了以后,尹宛便不再担心。
她开始过上了真的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日子,每日吃好喝好睡好,很是潇洒。
有时候也会在院子里看看盛开的梅花,再去湖边喂喂鱼。
不过这样久了还是会觉得憋闷,魏衡怕她无聊,便带着她去了那几间铺子。
时下已快到新年,铺子里的生意极好,才一上午的时间东西便卖的差不多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掌柜的正在忙着算账。
见东家来,掌柜的连忙行礼,“小的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魏衡点头叫他起来,顺便问了问情况。
掌柜的说起这个都合不拢嘴,连连称赞殿下好眼光,铺子里的蜜饯都卖光了,赚了不少银子。
魏衡很满意,当即便许了他们银子作为奖励。
掌柜的与一种众伙计连连叩拜,感谢王爷王妃。
头一次被人这样对待,尹宛很是受宠若惊。
她眨着小鹿般的眼睛看着魏衡,口语道,“夫君好厉害!”
魏衡温温一笑,朝她挤了挤眼,也陪着她口语道,“那都是宛宛训的好。”
他一开口,气氛瞬间就不对了,四处弥漫着一股撩拨人的味道。
尹宛轻轻哼了哼,朝他飞去一记眼刀,暗斥真是好不正经。
魏衡接了过去,薄唇弯弯,笑的很是不怀好意。
在自己的夫人面前还要什么正经不正经的。
一众伙计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叹王爷与王妃的感情真好。
尹宛脸皮薄,感觉到伙计们有些不对劲,脸皮就开始发紧。
寻思着再在这里与魏衡眉来眼去下去,哪里还有脸见人。
她忙拉了拉他,小声唤了一句,“夫君。”
意在提醒他该离开了,铺子也都视察过,就没必要再待在这里。
魏衡点头答应,但是却没动。
他拉住尹宛的手,站在那掌柜的面前,命令道,“刘管事,本王名下的这些铺子都已经划在王妃的名下了,往后她便是你们的东家。你总管着所有铺面,稍后通知下去,就说本王说的,即便这些铺面隶属王妃,你们也要全心全意的配合,唯她是从,不得怠慢。”
刘掌柜连连弯腰行礼,“小的一定谨遵王爷命令,稍后便通知下去,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怠慢王妃分毫。”
态度还算上好,魏衡嗯了嗯,“行了,都忙各自的事去吧。”
“是,王爷王妃。”刘掌柜忙携着一众伙计行了礼,各自散去。
很快,大堂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候在外头的两个下人。
瞧着那些个伙计忙碌的身影,尹宛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攀爬上来。
犹记得许久之前,她也想着要在这街市上开铺面的。
当时她与魏衡之间的关系誓同水火,稍不留意便会爆炸。
那时候还以为她与他这辈子有缘无分,短暂的相处之后便各自散落于天涯。
谁知世事难料,才短短几个月,他们的关系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势同水火变成了如胶似漆。
当真是造化弄人,尹宛叹出口气。
魏衡现在在乎尹宛比自己还要重,生怕有什么不对的,连忙问道,“宛宛,怎么了,为何叹气?”
尹宛耸了耸肩,“没事,就是看见这铺子想起来之前我说要盘个铺子做生意来着。那时候我很想开首饰铺,就是专门做同那夜明珠一样有香味的,最后没能做到还挺惋惜。”
夜明珠......
说起这个,就有些不太好的回忆窜了出来。
当时那柳予风送来夜明珠尹宛不知道有多喜欢,夜里藏在被窝里还要看,给他气的不得了。
那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生气,明明两个人之间没有感情,但是骨子里的占有欲却叫嚣着要他发怒。
现在想想,恐怕那个时候他就对她滋生了情愫,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不由暗暗叹道,魏衡啊魏衡,想不到你自诩不近女色,动情倒是动的挺早的。
不过这样也好,早些生情便早多了一份胜算。
要不然,哪儿有此时此刻的美好?
魏衡轻轻咳了咳,拉着尹宛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安慰她,“宛宛,你当莫要再操心那些。夫君早前就说过,不论如何夫君都会好好照顾你的。自从你说了要买铺子做生意照顾为夫,为夫便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自己也要买些铺子来赚钱养你。现在一切都做的好好的,那什么夜明珠咱就不提了好不好?”
实不相瞒,夜明珠早就在装病之前被他扔回给了柳予风。
那珠子实在是碍眼的很,在府里多待一刻都会让他浑身上下不舒坦。
他的女人只能由他一人拥有,旁人都不够格。
他是尹宛堂堂正正的夫君,礼物难道他自己不会送吗?还用得着他柳予风插手?
简直笑话。
可是呢,这事儿是他偷偷做的,尹宛还不知道。
就连尹宛自己都不记得那颗夜明珠去了哪里。
自从魏衡生病后,她便一心一意的照顾他,哪里有心思去经管这些。
便是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管。
毕竟那珠子的主人给她带来了不好的印象,到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呢。
她听出来魏衡有意避而不谈那珠子,也便遂了他的意。
“行行行,都听夫君的,不提便不提。”
魏衡大喜,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宛宛真乖,夫君爱极了,晚上......”
最后两个字一被他说出口,尹宛便感觉气氛又不对了。
这玩意儿,怎么能在大街上说出来呢?
她忙伸手堵住了那张嘴,四下环顾一眼见无人看着他们才小声提醒,“夫君你能不能消停些,有些话能在这儿说吗?”
魏衡坏坏一笑,趁机亲了一口她的手心儿。
湿润的感觉从手心传来,痒的尹宛浑身一阵酥麻。
她忙用手在手心儿抓了抓,才感觉舒缓不少。
再抬眸去观那干坏事的人,却发现他正笑的一脸春风得意。
尹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叉着小腰怒道,“魏衡,你真过分,今夜你便去府衙住着吧。正好过两日府衙要结事,等事务毕了再回府。”
真是不治治他,他就不知道收敛。
魏衡一心要贴贴,恨不得将人拴在腰上呢,哪里听得这话。
忙收起笑,拉着尹宛手哄道,“宛宛,为夫错了,你别赶我走。”
尹宛瞥了他一眼,“认错倒是认的挺快的,可你当真知道错了吗?”
魏衡连连点头,“当真知道了。”
“好,那我姑且就饶了你这一回。”
“宛宛真好,夫君甚是欢喜。”
“不是说了,不准再在大街上说这些吗?”
“那个......夫君忘了,夫君再也不会了。”
“记住!再乱说,就没第三次机会给你哦!”
“好好好,为夫记住了。”
不过转头,这个狡猾的男人便将小白兔抱了起来塞进马车里,将人抵到角落中狠狠的亲起来。
尹宛都要被他气个半死,偏偏又舍不得真的将人赶出去。
只是回程之时在马车上与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交涉了一番。
狡猾的大灰狼自然又是那副德行,行行行好好好的答应,转脸还不是又抱着人温存一番。
直到在烟花铺子前接到尹颢,他才放了尹宛。
三人坐在车内,聊起了过年的事。
这些日子,尹颢无事便跑东跑西的置办,到今日已经办的差不离。
他是个武将习惯了东奔西跑,忽然闲下来挺不适应,揽下置办年货一事倒是挺满意的。
尹宛倒有些担心这个兄长,怕他累着。
“哥哥,你这几日忙前忙后累不累啊,那些事都可以交给管家处理的,你非要去做。”
尹颢摆摆手,“怎会,你别小看你兄长,为兄可是将来要做将军的人,哪能被这些小事所累。”
他说着,还撸起袖子将自己精壮的胳膊展示给她看。
尹宛也真的伸长脖子去瞧。
哪知才看一眼,便被一只大手拽着衣袖给盖了回去。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一道醋意满满的男声,“宛宛,夫君这里有,你还看不够啊,还要去看大兄的。”
惹得尹颢哈哈大笑,“妹妹,你夫君吃醋了,还不快哄哄。”
哼,醋精,大醋精!
尹宛傲娇的将头扭到一边,“不,才不要呢,哥哥的醋有什么好吃的。”
呵,小白兔如今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起来,都开始不管她夫君了。
魏衡将人揽着肩膀扳回来对着自己,假意威胁,“宛宛,看来你心里还是不重视夫君啊,回去得好好给你上上课才是。”
上课......这个词简直不要太羞人。
回想前些日子,尹宛对有些事还不是很熟稔,魏衡便拿着那花册子一页一页的教她。
从简单到难,再从难到简单,没有一页是落下的。
给她折腾的疲惫不已。
好不容易消停几日,却又听得他说要上课,那种被他支配的恐惧顿时又清晰起来。
吓得连忙尴尬着笑着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觉得我现在学的挺好。”
这就学好了?
魏衡轻笑,“那行,回去了你给夫君看看,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这课业便算是结了。”
还要给他看看?不妥不妥,实在不妥吧。
尹宛忙拉着尹颢的胳膊求他,“哥哥,你快管管你这个妹夫。”
尹颢轻轻拉开她的手,朝魏衡挤了挤眼,“妹妹,这事儿为兄可帮不上忙,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什么嘛,连哥哥也不帮她。
坏人,都是坏人!
尹宛抄起双手坐在软凳上生闷气,“你们不管,爹爹总会管,我去给他写信。”
一搬出卫国大将军尹樾,两个男人吓得连忙制止,“诶,使不得,使不得啊。”
尹颢:“那个妹夫啊,你消停些,听听妹妹的话。”
魏衡:“好,谨遵大兄教诲,我一定会好好听宛宛的话的。”
两人话里有话,说的极为隐秘。
尹宛辨不出其它,只以为他们被父亲吓到了,很是傲娇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
接下来的两日,过的也十分平静。
州衙有事要处置,这两日魏衡用过早膳便去了衙门。
尹颢一直帮着处理府中之事,忙的脚不沾地。
唯有尹宛最为清闲,什么事都轮不到她操心,两个男人便已经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就只能用过饭在府里转悠,喂喂鱼,看看天。
到了第三日,实在是闲不住,便叫了春见陪着一同去看铺子。
怕她一个人应付不来,魏衡还抽空派了两个护卫跟着。
铺子里倒是一切照旧,生意很好,掌柜与伙计见她来十分恭敬,一口一个东家喊得热情。
尹宛很喜欢这个称呼,拿出银钱挨个儿打发了一遍。
出来的时候,掌柜与伙计们还在门口目送,十分喜欢她。
尹宛心情极好,没有直接回去,带着春见去了街市上买盔饼。
许久未吃,甚是想念。
一口气买了四五个,准备带回去给魏衡与尹颢尝尝。
坐在马车里,看着小几上放着的热乎乎的饼,尹宛忍不住叹道,“春见,眼下的日子可真好啊,夫君好好的,父亲兄长也好好的,他们都好,我便也好。”
春见附和道,“是呢,殿下对王妃极好,什么都想着王妃,是个极好的夫君。公子昨日收到老爷的来信,说是他在渭城也好,叫王妃不用担心。”
末了,她还补了一句,“只要小姐公子老爷好好的,春见也好。”
尹宛咯咯笑着,“是啊是啊,大家都好。”
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甚是欢心,完全没注意到马车前头忽然出现个人。
那人见她们过来,直接往地上一趟,吓得马夫连忙叫停马车。
马车陡然一停,弄的尹宛往前一栽险些摔倒,还是春见眼疾手快给她扶了回去。
“小姐,你先坐着,我去看看。”
尹宛扶着突突跳的胸口,摆摆手,“去吧,去吧。”
春见跳下马车,径直走向那人,斥道,“大胆,知道这是谁吗,竟敢挡路。”
趴在地上那人缓缓抬起头来,虚弱着说道,“知道,是白王妃,是阿宛。”
这声音十分耳熟,尹宛停下手中动作侧耳去听,便听得春见惊叫出声,“谢小姐,你怎会在此?”
谢芝!挡路的人是谢芝?
她来此处做什么?
谢芝缓缓爬起,惨白着一张脸绕过春见,看向马车,“阿宛,我想见见你,成吗?”
春见最是见不得她,连忙拦在她面前恶狠狠的道,“不行,王妃她不想见你,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谢芝既然来此堵人,定是做了做心理准备的。
她不慌不忙,继续说道,“阿宛,我知道错了,想同你说几句话,你出来一下好不好?”
“不好,谢小姐你就不要在此打扰我们王妃了,快些离开吧。”春见忍住怒气,咬着后槽牙看着她。
若不是看在谢芝背后的世家大族,她早就哐哐两拳给她打翻在地。
今日来此处谢芝是带着目的的,不完成便离开回去肯定又要遭到太子的打骂。
她忍着屈辱,跪了下去,很是凄惨的求道,“阿宛,我就想见见你,求你见我一面吧。以前的事我知道错了,我是专门来同你道歉的。”
这种黑心之人若说要道歉,她还真的不相信。
尹宛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根本不想见她,可谢芝却不休止的跪在马车前求她见面。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点声也此起彼伏。
尹宛便有些坐不住了。
谢芝家族势力不容小觑,便是卫国将军也要礼让三分。
若是堂堂的谢家大小姐在此处被人认出,风言风语传回京都,说谢小姐跪在白王妃面前哭的可怜巴巴的求她见面,她却一直闭帘不出,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谢家脸面受损,定会睚眦必报。到时候不仅是她与魏衡,就连父亲都要受牵连。
一番天人交战后,尹宛还是决定见一见她。
不过就是见一面而已,还是在这种闹市,那蛇蝎女人应当翻不出花来。
“春见。”尹宛挑开车帘出来,“不得对谢小姐无礼。”
见主子出来,春见便麻溜站到了一边,将两个护卫也都一道唤至后头守着,顺带着将围观的百姓也都驱赶了。
多日不见,谢芝看着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没有之前在京都之时那般耀眼。
双眼无神,身体虚弱,看上去病恹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个病美人呢。
不过就算是如此,尹宛心中也毫无波澜。
她平静的看着她,说道,“说吧,本王妃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谢芝抬眸看向尹宛的一瞬间有些愣怔。
从未想过嫁给白王之后,她会过得比往日还要好。
脸色红润,眸子灿若星辰,整个人看着竟比从前还要美。
这算是印证了那句嫁对了人,每一日都是幸福的话吗?
她不禁苦笑,到底还是尹宛赢了。
“阿宛,之前的事是我错了,对不起。”谢芝朝前走了一步。
尹宛立刻就往后退去一步,很是警惕的看着她,“别动,就站着说。我觉得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还得谢谢你呢,若不是你与太子在御花园私会,我怎会有看清太子嘴脸的机会。”
“你就别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我消受不起,就此别过吧,往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
谢芝急了,几步上前要去拉她,就在她的手即将要碰到尹宛的时候,被冲出来的两个侍卫狠狠的给按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大胆,竟敢冲撞王妃,不想活了吗?”护卫厉声斥道。
尹宛顿住脚步,回头去看她,想说叫她死心不要再来缠着她了。
便在这时,赫然看见谢芝胳膊上有一大块伤痕。
那样子像是被鞭打的,印记还很新鲜,估摸着就是昨日的事。
尹宛很是震惊,侧头看了一眼春见,春见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看她。
不敢相信,京都第一贵女竟然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不用细想,尹宛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想来那鞭痕是太子所为。
他那种穷凶极恶之人能做出此等事也不足为奇,只是尹宛没想到,他脸连谢芝都敢打,就不怕她父亲发难吗?
嗯......发难,便是发难又管她何事?
尹宛皱了皱眉,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谢芝也不是那种可以令她心软的人,何必要想那多?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谢小姐不必再纠缠于我,自那日起我们之间便再没了任何关系,你赶紧走吧。”
“放了她。”
一声令下,护卫们便松了谢芝。
尹宛转身便走,看都不看她一眼。
事情没办到,怕是比昨日打的还要厉害,谢芝心里害怕,忙跪着去追尹宛。
“阿宛,别走,我如今也过的不好,你看我这样虚弱时日怕是不多,我就想在临行前得到你的谅解,你回头看一看我可好?”
忍了半晌,最终还是折在时日无多之上。
尹宛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她,“罢了,那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有什么话说便是,不过原谅是不可能的,我先给你提个醒儿。”
谢芝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真的想要求她原谅,只是为了博得同情去完成自己的事而已。
她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几滴泪来,跪着挪过去拉住尹宛的手,“阿宛,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我们到那边的茶馆坐着说行吗?”
顺着她手指的地方,尹宛撇过去看了一眼,见那处临街人又多,想着自己还有护卫在身边事儿都不大。
“行吧。”她挥开谢芝的手,朝那茶馆走去。
等尹宛一走,谢芝便站了起来,抹了把泪也跟着过去。
两人上了二楼包厢,春见与护卫便在门口守着。
“阿宛,我不求你原谅,但我觉得话还是要说的。其实我也只是太过在意太子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本性并不坏的。”
上来包厢,她就变了脸,不再哭哭啼啼,说话之时语气都硬了不少。
尹宛早就见惯她的嘴脸,也懒得理她,只是静静的看着。
谢芝也不问,直接站起来向尹宛行了大礼,“阿宛,都怪我以前太过不懂事,才做了错事,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
说的倒挺真诚,礼也行的端正,只可惜啊,无法原谅。
即便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也不行。
“你喊我过来就是为了行此大礼的吗?”尹宛冷冷的看着她,“行了,礼行了,话也说了,便就此结束吧,你好自为之。”
除此之外,她估摸着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忽然感觉陪她上来就是浪费时间。
她站起来,起身便要走。
怎料,刚刚站稳,脑袋忽地一阵眩晕,险些让她摔倒下去。
她忙抓住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是根本无用,脑子还是十分混沌。
“你对我做了什么?”尹宛怒视着她。
这眩晕的感觉有点像是中了迷药,方才只有谢芝与她有过接触,尹宛当然第一时间怀疑她。
见她已经站不稳,谢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改方才的虚弱可怜模样。
她走到尹宛面前,扼住她的脖颈说道,“当然是迷药,方才在外头抓你手的时候便已经下了。哦,对了,你那丫鬟与护卫早就被我放倒了,你还是乖乖的在这里等着太子来吧。”
她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骗尹宛来茶楼,好让太子得手。
尹宛知道自己被骗,心中气极,险些背过气去。
没想到她都被太子打成这副模样居然还不悔改,还要帮着他助纣为虐,当真叫人心寒。
不管今日有用无用,她都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尹宛抓着桌子稳住身形,咬牙说道,“你真的很傻,以为自己帮着太子做这些事他就能真的留你在身边吗?别做梦了!”
“他就是个自私自利之人,最在意的便是那皇位,除此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他利用的对象,你也不例外。”
“我不信!你住嘴,别乱说!”被人戳中心事,谢芝气急败坏的说,“太子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还执迷不悟呢。
尹宛冷笑,“你自己看看那些伤口,哪一条告诉你说太子不是那样的人?谢芝你醒醒吧,你知道前些日子他是怎么同我说的你吗?他说你就是个疯子,等他回去就将你送进疯人府关起来,从今以后都不再见你。你对他自始至终就是个棋子,随时可弃的棋子。”
“想必你的父亲母亲还不知道你被太子打的这些事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让他们看见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你说你放着好好的京中贵女不做,偏要跟着太子受难,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一口气将心里话吐露出来,尹宛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但是那迷药的药效也发挥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她刚刚用了力气,这会儿子已经摇摇欲坠。
朦胧中看着谢芝还杵在那不动,于是拼尽全力说出了最后几句话。
“你要还有良心的话,赶紧放了我。若是真的将我交给太子,那你的价值便没了,说不定连回到京都的机会都没有了。想想你的父亲母亲,你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话已说尽,怎么抉择只能交给谢芝自己。
尹宛再也撑不下去,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谢芝站在屋中沉默许久,眼泪都要哭尽。
她知道太子对她不好,打她骂她什么坏事都做尽,心里也很难过。可是她实在是太爱他了,所以一直将这些事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如今被尹宛当面指出来,心里五味杂陈。
回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被爱包裹着的千金小姐,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便十分难受。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也对不起自己。
经过好一番思想斗争后,她想通了,决定听一回尹宛的话,不再助纣为虐。
她让贴身丫鬟给柳予风传了个信,等他过来,自己便带着丫鬟逃离了凛州。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尹宛能不能好好的,就要看她的造化。
眼下距离约定好太子过来的时间已经不远,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叫白王过来。
所以只能将人交给柳予风,他就在这条街上,谢芝知道他喜欢尹宛,也知道他私下里与太子并不是一条心。
所以想着将人给他便是最安全不过的事。
谁叫他们同病相怜呢,她被太子打,他柳予风也被太子打。
若是有机会,真希望太子能赶紧去死。
喜欢一个人很容易,恨一个人也很容易。
被人揭穿心事之后,那些从前积累的一切委屈也都像是洪水一般爆发出来,淹没了谢芝脑中所有的不理智。
柳予风过来的时候,尹宛正在地上躺着,他让人将她的丫头与护卫带着一道离去。
没多久,太子便带着人过来了。
不过到场时,已经人去楼空,气的他在包厢之中大发雷霆。
另一边,从衙门回到府中的魏衡没见到尹宛,便同尹颢一起出动府中所有人前去寻找。
一群人乌泱泱的出府,不过就在他们即将要分拨出发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他们的王妃被一个身着青袍的男子抱着走了过来。
一见是他,魏衡立即抽出剑抵着他的脖颈,暴喝道,“柳予风,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来招惹我的人。”
“来人,将他拿下!”
亲卫瞬间将他团团围住,便是连一只鸟都插翅难飞。
柳予风十分平静,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处境。
将尹宛抱着,双手奉给魏衡,“白王殿下请息怒,这次我没有伤害王妃,我是来救她的。”
他垂目看向尹宛的小腹,语气沉沉,“王妃她有孕了,又中了迷药,得赶紧用药护着才是。”
魏衡忙丢了剑,将人接过,震惊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宛宛她有孕了?”
他......他要当父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