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如何报答…..嗯…….问的可真够好的。
好到让人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就说, 哪有人说报答的时候就顺带着将怎么报答想好啊,她又不是神仙。
本来说出这话的时候就是面对着恩人之时,人与生俱来的一种真实反应而已。
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态度。
是表示对白王宽宥自己兄长不罚之恩, 万分感激的态度。
当下他就问如何报答,其实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她并没有想好要如何报答啊。
这说起来还真有点难为人呢。
尹宛踌躇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说,只能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问道,“殿下, 这事儿能给我一些时间想想吗?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殿下。”
果然不出所料, 白王便知道尹宛要这样说。
当下心中就有些不悦。
他二话不说, 漠然的朝前走去。
尹宛只好跟着他往前走, 两个下人也在后头跟着。
主仆四人, 一前一后的往前走, 一直走到游廊里, 白王才顿住脚步。
尹宛自然也跟着停下。
她还在等着白王说话,等他点头说一句‘好啊, 都依你’, 可没想到等到的却不是这一句。
“本王若是说不能呢?”他忽地转过身面对着尹宛站着,目光中透着一股子寒凉。
虽然见他冷习惯了,但是这个时候见他这样, 尹宛还是有些心慌。
因为她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实打实的不满意。
尹宛心中忽然就有些没底气了。
这件事说起来本来就是她不占理, 都说了要报答的,但是人家问起, 她又拿不出个实质性的解决法子。
说破天去, 都是她理亏。
她知道的,白王这么问就是在说明他不愿意商量。
尹宛便觉得, 这事儿不能拖,还是得就地给出答案。
于是她开始绞尽脑汁的去想用什么办法报答。
但是她思维实在有限,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更好的。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才一咬牙,厚着脸皮说道,“殿下,要不这样,我帮着殿下解毒,之后再陪着殿下将身子养好,直至痊愈之后再行离去,以此作为报答,你觉得如何?”
说实话,这法子的的确确很厚脸皮。
尹宛说完,脸颊顿时就红了一片。
那感觉就好似被打了一般,火辣辣的,叫人浑身不适。
说要照顾他痊愈明明就是之前愧对于他所做的决定。
这会儿人家又帮了大忙,让尹家免去一场灾祸,她却利用这个早已说过的事用在对他的感激之上,实在是不够意思的。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她又有什么办法啊。
总不能说留下来以身相许吧?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都说了要走,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
反正她决定好了,今年要去渭城同父兄一起过节,才不要留在这个冷冰冰的白王府呢。
厚脸皮就厚脸皮吧,但它始终是个法子啊,尹宛自顾自的说服着自己。
白王听后,显然有些不高兴。
他蹙眉看着尹宛,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报答?”
这女人有心吗,他真的很想问。
她到底有没有好好用心想过啊?
尹宛知道他不满意这回答,但她也不愿多说什么,将这件事变得复杂化。
于是假装不知道他不悦,郑重点头,“是的,殿下,这段时间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你,就算是寻不到解药,我去山上采药回来熬制也在所不惜。”
她是这么想的,并无半点虚假。
因为绝命散这东西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大晋没有,想来寻解药也会是一件难事。
要不然云风也不会说先开药给他压制着,再去寻药。
都过了大半天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听到下人来禀报他过府,那就说明这件事比较棘手。
为寻解药在所不惜,这话听着当真动听的很,是个人都会被打动。
可是即便能打动人又有何用,这事儿本质上就不是为了他而做的。
只是尹宛为了能离开,努力想出的办法。
思及此,白王心中有些闷闷的。
他将视线从尹宛身上移开,远远的落在天边已经被风吹得散的七零八落的碎云上面。
白王沉默不语,尹宛心中更加没底。
她是个问出问题就要得到确切答案的人,若是对方不答或是说的模棱两可,都会让她一直不爽利。
为了能让自己安心,她鼓起勇气问道,“殿下,你觉得这个法子如何?”
白王漠然,心中觉得不如何。
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装着漫不经心的问道,“所以说,你打算将本王照顾痊愈之后立刻就走?确定吗?”
殿下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在问确定吗?
这个时候,苍河在一旁看的已经是连连叹气了。
他暗暗腹诽,殿下啊殿下,连我都看出来你想要挽留王妃,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非要拐弯抹角的。
殿下你知不知道,这样模棱两可是很难得到人家的心的,这是连他这个小护卫都懂得的道理。
依他看,殿下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肯定觉得,挽留的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很没有面子,所以才一直在各种试探。
之前苍河还不确定是这样,自从王妃兄长的那封信一出来,被殿下一下子解决了,他便确定殿下对王妃是真的动了心思。
他是最了解主子的。
依主子的脾气,发现此等大事,定会严肃处理。
哪像今日这般处处维护王妃,处处放水。
尹宛对于白王的这个问题定然不会说不。
她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只要是他问出来,她必定会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容有一丝的质疑。
因为模棱两可只会耽误自己。
她很清醒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是的,殿下。”她说道,“殿下放心,我不会因为一直想着要离开就不认真对待殿下,相反,我还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事无巨细的来对待殿下,保证将殿下照顾的妥妥贴贴的。”
“我说好了要报答,就一定会好好的报答。”怕白王不信任自己,她又在末尾处补了一句,“我尹宛在此发誓,想要照顾殿的诚心天地可鉴,若有半句虚言,我愿承受这世间最重最重的处罚。”
她知道世间最重的处罚是什么吗?
剔骨、焚烧、烹煮、五马分尸......
哪一项拿出来都是人不能承受之最,可尹宛居然举手起誓,说的这般笃定。
可见,她想要离开他的决心有多重。
真是讽刺!
白王忽地冷笑出声,长袖一挥,大步朝前走去。
将尹宛与两个下人甩在身后。
尹宛有些发懵,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如何反应。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还在想着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又惹得他不高兴了。
就看见正在朝前走的人脚步忽地一顿,猛地咳了几声,朝前喷出一口血来,身形一晃朝前栽倒下去。
在他身后的几人顿时慌作一团,连忙跑过去接人。
苍河速度最快,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就将主子给接住了。
尹宛过去的时候,白王已经半靠在苍河身上,整个前身都是红到发黑的血迹。
唇边还有血正在往外冒,十分刺目。
她吓得惊呼出声,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若不是理智强撑着,只怕她也会吓得晕倒过去。
尹宛瞪大眼睛望着白王,大声吼道,“春见,快,快去找云风过来。”
春见也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跑了出去。
“苍河,快些将殿下带回清心苑,外头太冷了,得回去先暖着。”尹宛继而又吩咐着苍河。
看着白王吐血倒地,她心中是十分懊恼又烦闷的。
责怪自己那会儿就该厚着脸皮拦住他,不让他出来。
若是那会儿将人拦在书房门口,兴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他本来身子就虚弱,被风一吹还能有个好吗?
苍河是个身手利落的,很快便将主子给送回了清心苑。
随后在尹宛的安排下,几个下人去烧热水的烧热水,烧炭盆的烧炭盆,各自都忙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闹哄哄的。
尹宛便在塌边一直守着白王。
这个时候,白王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等到热水送来后,她将软帕用热水浸湿,拧干,轻轻给他擦拭着唇角的血渍。
给他擦拭完唇上的血迹后,又将软帕放在水中清洗干净搭在盆沿上。
最后,才开始给他收拾染血的衣裳。
好在他今日穿的是件圆领衣袍,方便脱。
她将靠近他肩头最上面的那颗衣扣轻轻解开,然后捻起衣裳缓缓往外拉。
这种事情她还是头一回做,不免有些尴尬。
毕竟榻上躺着的是个大男人,她一个女子去给他脱衣裳总是不太合适的。
但眼下已经别无他法。
既然都许下誓言要将他事无巨细的照顾好,那定然不能扭扭捏捏,一定要将他照顾妥帖才是。
她咬着牙,硬着头皮给他脱衣裳。
本来以为能顺利收拾好,给他换上干净衣裳,等着云风来诊治。
可就当在她解开他的腰封要将那外袍彻底揭开的时候,忽然就被白王抓住了手。
他猛地睁开眼睛,硬生生撑着坐起来,斥道,“尹宛,你要对本王做什么?”
尹宛被他吓了一大跳,感觉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连忙解释,“殿下,你吐血了,快别乱动,我正在给你换衣裳呢。”
“不要你换。”白王冷冷的看着她。
话还没说完呢,他的口中又止不住的溢出鲜红的血水来,将最后那个换字给压得严严实实。
于是尹宛就只听到了不要她这三个字。
不要她???
她顿时就有些生气,心想,不要她照顾他想要谁照顾啊?
平日里轴也便罢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轴做什么?
小命不要了吗?!
她蹙着眉,头一次用斥责的语气说道,“殿下,你快别闹了,我对你又不会做什么坏事,我就只是在照顾你啊,你快松开我赶紧躺下,马上大夫就要来了。”
但白王却是没有听她的,还是硬撑着不让。
尹宛顿时便没了耐心哄他。
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道,“魏衡,你还想不想活了?我不管你在闹什么,我告诉你,今日你是病人,你得全权听我的。”
说罢,也不管白王是个什么反应。
她猛地站起来,去掰他的手,试图将人按着往榻上倒去。
可没想到这个男人都要虚弱死了,还这么的有劲儿,她使出了最大的力气都没能将他掰开。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她只好照着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这法子着实灵验,一口下去,手腕处的力量顿时便消失了。
尹宛心中大快,顺势一下子便将人按回到了榻上。
不过很不幸,在将人按下去的那一瞬间,她也跟着倒了下去,正好压在白王的胸口处。
与此同时,春见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小姐,云大夫来了。”
尹宛一听他来,连忙就要撑着起来。
觉着被人看见屋中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但她没料到,白王竟不知怎得突然按住了她,不让她起身。
尹宛骇了一跳,连忙看向白王,想与他理论一二,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清醒着。
但她挣不开他,没办法,只好试着说道,“殿下,快些松开我,被人看见这样成何体统啊?”
白王却不放,仍旧紧紧的按着她的薄背,让她与自己的胸口紧紧贴着。
尹宛只能被迫趴在他胸口。
他们二人这个姿势,从外头看上去其实真的是不太雅观的。
但尹宛真的没有力气挣脱他,以至于云风进来的时候,将屋中令人遐想的场景给看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