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想要离开?”他问。
白王还是有些不太能相信尹宛这个小小的脑袋瓜里能蹦出这种想法。
她明明才及笄不久, 还是个刚刚长大的小女孩,怎会有这般决绝的心思?
说的如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在试探她的真心想法, 尹宛心中明了。
她也不想再绕什么弯子,点点头,认真道,“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原因我方才也说清楚了, 还望殿下能够成全。”
还是这般决绝......
白王看着对面的人眸光逐渐沉重, 身形又开始僵住。
片刻之后, 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眉宇间的愁容比方才更甚。
尹宛看着他, 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忍。
心想, 他明明还病着, 绝命散也还未消,虚弱的唇瓣发白, 自己这般绝决的提出和离, 要他立刻答应是不是做的太过绝情了些。
即便他们之间没有感情,那也总还是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并且同是京都出来的人,怎么说也算是同乡呢。
她不知道白王为什么不立刻答应自己的请求, 觉得他又不在意她,完全可以趁着这次的机会将她踢出去, 好落个清净。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兴许, 他有自己的考量, 有自己所顾虑的事情吧。
尹宛暗暗想着,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一样, 能做到洒脱的离开。
既然如此,那她便给他一些时间好了。
反正照顾他痊愈也得需要一些时间,不如就将这段时间送给他好好考虑。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突然,殿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所以我愿意再为殿下设身处地的考虑一次。”尹宛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个利落的大礼,“殿下可以慢慢想,不必急于给出答案,等你想好了我们再签也不迟。”
说罢,她便将榻沿掉落出来的寝被轻轻拾起,放回榻上。
随后,试图招呼着白王躺下,“殿下,你身子不好,需得卧床静养,还是莫要一直这般坐着受凉为好。”
白王却是不答,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都冷冷的,呼吸也弱了好几分。
面色也不是很好,双颊之上几乎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看上去竟比方才还要虚弱。
方才尹宛与他一同坐在榻沿还没有发现这个情况,此刻她站着迎着光看他,一下子便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方才他没说话该不会不是她想的有什么考量,而是毒性发作说不出话吧?
这个绝命散她从未听过,也不知道人中毒会有什么后果。
万一其中的症状之一就是身子僵硬,口不能言,面色惨白呢?
一想到这个,她就浑身一麻。
连忙伸手去捏白王的胳膊,一边捏一边急道,“殿下你是不是毒又加深了?你千万要忍住啊,我现在就去派人找云风过府。”
善良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只知道请大夫救人,压根儿没料到事情并不是她想的这般。
在她说出云风二字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眼中的忧愁已经不知何时被冷冽取代。
看到他忽然睁开眼睛,尹宛差点没被他吓死。
整个人顿时懵住。
心想,他他他这情况该不会也是中毒发病的一种症状吧。
完了完了,就不该让云风回去的,就该让他住在府上随时随地过来看着。
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还可以及时应对。
现在他这个状况,叫她如何解决啊。
不行,等不得了,得赶紧叫人来。
于是她赶紧对外唤道,“苍河,快去......”
谁知,后头的话还没说出来,尹宛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勾住,一阵天旋地转间,就躺倒在了软榻上。
发间的青玉簪瞬间便被弹了出去,摔进软被中。
尹宛惊恐的看着压下来的巨大人墙,心蹿顿时到了嗓子眼儿。
怎么回事,他明明看着虚弱的快要死了,怎得还会有力气将她勾着旋转一圈跌入榻上?
难道这症状竟这般奇怪吗?
时虚时强?
思绪混乱间,尹宛忽然感觉自己肩膀上的衣裳被人拉下了一节,洁白软糯的肌肤瞬时冰凉一片。
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肩头陡然传来了一阵疼痛。
“殿下,你干什么?”尹宛吃痛,忙瑟缩着肩膀,双手推着埋在她肩头的男人,“你怎么咬人啊?”
老天,这毒也太吓人了吧?
什么人啊,制出这种毒来害人,简直不得好死,她暗暗骂道。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外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尹宛猛地朝外看去,就看见两个下人从外头跑了进来,正好看见了屋中这番场景。
**,当真是**。
后来回想起这段情景的时候,苍河总是十分傲娇,说他家殿下也不是块不开窍的木头,他只是没被逼急了而已。
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呢,更何况他家殿下不是兔子,是匹黑狼。
“殿下,王妃抱歉,属下来的不是时候,属下这就出去。”春见也跟着尴尬的说道,“奴婢也这就出去。”
尹宛忙伸手,“哎,别走,不是你们想的那......”
样字还没出口,肩头忽然又是一疼。
她嘶了一声,吸了口凉气。
两个下人头也不回的关上门退了出去,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不知双手是该叠着放还是松开放。
这时候,尹宛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好像理解错了。
他不是毒性发作,就是单纯的在报复她。
她闭了闭眼,咬了咬后槽牙,气鼓鼓的道,“殿下,你是故意的吧?这样真的很有意思吗?”
“若您不同意可以直说,何必要搞这些小把戏?我其实也就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您也没必要这般报复我的,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呢?”
一口一个您委实是充满了阴阳怪气。
尹宛其实从未这般唤过他,眼下这般,只是为了表达心中不满。
白王似是感受到她的不满,忽然松开了她,抬起头幽幽的看着尹宛。
“本王若是不同意和离,你会怎么做?”他试探道。
尹宛顿时噎住。
心想自己就是生气时随口说说的,他还当真了?
“那就一直说到殿下同意为止。”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白王哦了一声,“就这样?”
尹宛嗯了嗯,然后拧着眉看他,“就这样。不过殿下还请同我解释解释,您为何要咬我???”
堂堂王爷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咬人的事。
又不是狗。
“你不知道?”白王反问她,眸光中总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意味。
尹宛板着脸:“不知道。”
她若是知道,还需要问他?
明明很明显了,她都看不出来。
“本王说过......”白王正要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说厌恶这个柳予风出现在自己眼前,更烦尹宛时时刻刻在他面前提起他。
但就在话到唇边的前一刻,忽的想起来尹宛之前说过的要和离的原因之一便是没有善待她的好友,于是话锋忽然一转,想到了另外一个点子。
“这是你欠本王的。”
尹宛心头微微一沉,正欲说欠是欠你,但跟你咬人有什么关系。
却又听得白王说道,“你说因为行贿一事误会本王是个坏人,做了许多错事,觉得愧对于本王,不知道如何与本王相处。所以本王便想了个法子,让你消除愧疚,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府中。”
什么?这个冷漠傲娇的男人居然还能主动想法子给她消除愧疚?
尹宛双目瞪大,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那他的法子是什么?是咬她吗?
有点好笑。
“殿下的意思是这就是法子?”她指着自己雪白的肩头上的红色印记问道。
看得出来,白王咬她之时并未用力。
因为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除了有红痕,并无任何血迹出现。
白王目光追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自己留下的记号,心中忽然付出一种莫名的快感。
“对,此前你也咬过本王两次,也算在这个里面,一笔勾销。之后,你不必再觉得愧疚,可以继续当你的白王妃。”
这种拐弯抹角的挽留其实做的并不高明。
但是尹宛一心想走,也并没有仔细去想,所以并未看出她的夫君是在留自己。
于是,将衣裳拉起来,说道,“殿下,我觉得你这个真的算不得是什么好法子。”
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梦到魏循时会咬到他。
直到后来又做了一次梦,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恨魏循恨的刺骨,所以梦见他的时候才要竭尽全力咬他泄愤。
“之前咬殿下之事我可以向殿下解释的。”她道,“我那是因为梦到太子,想到他做的那些伤害我的事心中愤恨难平,所以才咬他,但不知道梦里的事会影响到现实,抓着殿下的肩膀就是一口下去,见血才松。”
“后来那次也算是同样如此,这大概算是我的一个极差的坏毛病,我承认的,我睡相不好,但我真的不爱咬人,那只是特殊情况。而且,殿下反咬我一口说当做两厢抵消的法子这对殿下不公平,我不同意。”
她真的觉得闹到这种地步无法再与白王继续相处下去了,是任何法子都改变不了的。
更何况这还是种不算法子的法子。
她不愿意接受......白王心中忽地感觉到一阵失落。
但是行贿那件事已经彻底解决,再没什么好利用的价值。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既然你觉得这样对本王不公平,那本王便让它公平好了。”
尹宛诧然,心说怎么让?
然后,就看见眼前的男人忽然压了下来,在她耳边吐着热气说道,“一口不够,那便两口,至此,你与本王之间彻底扯平,如何?”
尹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