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儿子是因为自己车上说的话而去了图书馆,可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却说那个孩子今天没有来过。

“印象很深,因为昨天他去的是报刊室,我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小的孩子去报刊室所以很留意,对了,那个孩子昨天借了几份报纸走……喂!先生你别走啊!”

今天值班的图书馆工作人员恰好是昨天那一位,从她嘴里知道儿子今天没有来过的叶衡基立刻报警,大概是经过昨天那一折腾,今天的警察接到报案后只是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小孩子嘛……大概是去同学家玩了吧?”

虽然气愤警方态度的松懈,不过叶衡基还是以此为线索拨通了儿子班主任何秋萍的电话,然而何秋萍听到他的问题却愣了许久,“抱歉,我不认为……那个孩子在班上有朋友。”

一句话,叶衡基愣住了。他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没有一个可以称为朋友的人!

没有去图书馆,也没有可以拜访的朋友,那么小的孩子会是去了哪里?

将儿子的照片交给警方之后的叶衡基一时傻愣在沙发里。

他想起了早上的事情,想到儿子那瘦小的身影……

当时要是冲过去就好了,告诉他今天不用上学了,说不定那孩子就不会失踪!

叶衡基麻木的看着警方在自己家里走来走去。

“叶先生,可以打扰一下么?你知道不知道叶田夕小朋友有没有喜欢的地方?比如你们曾经野营过的地方,去过的公园啦……之类的,他去过的地方或者想去的地方,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忽然,一名看似负责人的警察打算了叶衡基的思绪。

“什么?”瞪着空洞的眸子抬头向他,叶衡基一时恼怒,“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一定是拐诱!一定是拐诱没错!那孩子很聪明,之前就有很多人打他的主意……”

包括孩子的母亲,那个之前抛夫弃子的女人发现儿子成了传闻中的天才儿童,觉得有利可图,几次要求把孩子的抚养权拿走,因为这个叶衡基才几乎监禁般的对待自己的儿子。

“是的,正如您说的:那孩子很聪明。”警察赞同的点了点头,“经过我们的调查,他的房间里少了外套,小刀,指南针,手电等物品,而且他桌上的存钱罐也空了,经过我们的研究,认为这个孩子是有计划的出走。”

“你说什么?你们说那孩子是离家出走?怎么可……”想到昨天晚上儿子的哭叫,叶衡基反驳的话就此消声,握紧拳头,他的身子开始轻微的颤抖。几名警察对视一眼,之前那名警察再度开口:“看来您想起一些线索了,为了早点找到孩子,还请您把那孩子可能去的地方告诉我们,他去过的地方、想去的地方,都请告诉我们。”

点点头,叶衡基开始思考,然而越是思考脸色越是青白,他才发现自己的失责!

“抱歉……我……不知道。”

叶衡基茫然地看着前方,他这才发现:他从来没有带那孩子出门玩过,别说野营,他连公园都没带那孩子去过。连这些都不知道,他更加不会知道那孩子想去的地方……

就在他颓然垂下头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个女声。

“抱歉!虽然我不知道叶先生之前带孩子去过什么地方,可是如果是想去的地方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

女人的话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屋里全部人员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个刚刚推门进来的女人身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叶田夕小朋友的班主任,听说他没有回家所以过来看看……”被众人齐齐注视的女人不自在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开口,“我叫何秋萍。”

“快说!你不是说你知道那孩子可能会去的地方么?快说啊!”冲到女人身前,叶衡基完全失了方寸。

很明显被叶衡基吓了一跳,不过想到他的遭遇,何秋萍随即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啦……”

“你耍我么!”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叶衡基的吼声随即在她脑顶炸开。旁边的警察急忙挡在她身前,劝道,

“叶先生冷静点,现在任何一件事情都是线索,不妨听何老师把话说完。”

总算冷静下来的叶衡基阴沉着脸,点点头,重新盯上了女人的脸。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觉得叶田夕同学很奇怪,从那天我要同学们对着镜子描述自己开始,他就变得很古怪。”像是回忆似的说着,何秋萍把事情从头说起,“和其他孩子交上来的自画像不同,他交给我的赫然是别人的图像。”

“我知道,是个女孩子,低着头,好像身上还有绷带,我……我把那张画撕了……”立刻明白女人说的是什么,叶衡基闷声说。

“原来是这样。”何秋萍点了点头,“难怪他第二天空着手说自己没有办法交作业,他很沮丧……”

听到女人口里对儿子的形容,叶衡基忽然一阵心酸。

“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那个孩子非常喜欢画画,和其他孩子一到课间就去玩耍不同,那个孩子每个课间只是坐在座位上画画,其实……这个就是我要说的地方。”何秋萍说着,犹豫的从随身携带的大背包中拿出一个本子,叶衡基立刻发现那个本子是儿子的图画簿!

“您也认得么?没错,这个是叶田夕同学的图画簿,他很少把这个拿回家,不过昨天似乎带回去了。”

没错,因为带回来,所以差点让自己撕掉,儿子就是因为这个和自己翻脸的。

想到昨天,叶衡基后悔不已!

“其实之前呢……叶田夕同学让我看过他的图画簿,他画的非常好,不过……最近他的几张画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一边说着,何秋萍将画一一翻过,盯着她一举一动的警察和叶衡基很快明白了她口里说的“奇怪”的地方指的是什么。

是后面那几张画。

前面的画都是教室里或者校园里的场景,然而到了后面却成了一片黑。似乎只是用黑色铅笔将白纸涂黑而已,可是那个孩子为什么要费心思将那么一页白纸涂黑?而且还涂了不只一张?

“叶同学告诉我,这是:黑夜的森林。”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和自己那时候一模一样,何秋萍随即解释。

“夜晚的森林?”像是听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几名警察对视一眼,精神立刻一振!

受到鼓励的何秋萍于是将那天叶田夕和自己说的对图画的解释娓娓道来,随着她的解释,她手里的图画纸也翻到了最后一页,黑暗中赤红色的蝴蝶,强烈的视觉冲击让看到它的人眼前一晕。

“……你提了很好的假设。”听完何秋萍的解释,负责现场的警察接过她手里的图画簿,又仔细看了一遍,“前面的图画都是那孩子见过的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后面那几张黑暗中的图肯定也是他见过的事物,如果把何老师刚才说的几件事连起来事情就变得很好懂,所有的事情只能指向一件事!”

他抬起头来,看着旁边巴巴看着他等待他分析的目光,他说出自己的推论,“那个孩子去这几张图指向的地方,去寻找他在不知道的地方交到的好朋友去了。只要我们去到这几张图描绘的地方,一定可以找到叶田夕小朋友!”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地点头,几乎有种破案的兴奋,然而没高兴几分钟,新的难题摆在了众人眼前,“可是……那图乌漆抹黑的,完全看不懂啊?”

一下子,大家又蔫了下去。

忽然——

“不……说不定可以知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叶衡基忽然站了起来,看到他向门外冲去,所有人立刻跟上。

“那孩子失踪前前一天去了图书馆,值班人员和我说他借了几份报纸,如果……这真是那孩子有计划的出走的话,那么他借报纸的行动绝对不是偶然!那些报纸一定可以提供一些线索给我们!”

叶衡基的话让众人重燃斗志,一行人焦急的驱车至图书馆,及时赶在图书馆闭馆之前找到了正在清理图书的值班人员,警方出具执照请求对方找出借阅记录协助调查,对方很快找到了叶田夕昨天的借阅记录,几份不同时期的报纸看起来毫无关联,然而仔细筛选却发现几乎每张报纸都提到了一个地方——

“图伦森林?!”发现这个关键的关联点的瞬间,几个人异口同声叫了出来。

然而,叶衡基和何秋萍的叫声是惊喜,而几名警察的声音却是惊吓。

“一定是这里没错!我们现在就去那里!那孩子一定在那里!那不是您说的么?警察先生?”叶衡基当即就要出门,可是半晌却没见到身后的警察有动静,他奇怪的回过头,却发现对方的表情非常古怪。

“抱歉,我们不能调查。”出人意料的,那名警察口里吐出了拒绝的话。

“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那孩子可能出现的地方不是么?为什么不立刻展开搜救?”叶衡基当即变了脸色!他不理解,原本一直积极的警察们为何在即将破案的时候退却!

“那个地方……现在不能去。”终于,警察中的负责人开腔,“普通市民可能不是很了解,可是我们警方却非常清楚那森林的可怕,那是本市珍贵的原始林,由于发现的晚加上后来良好的保护所以……异常险恶。您没看前几天的报道么?前几天又有人失踪在那座森林里,由于接到在那森林走失的案件不是一两回,警方确实派人去那里搜救过,可是非但从来没有找到失踪的人,有一次,甚至连负责搜救的警员都没有回来。”

“那是个可怕的地方,是禁地。”

警察看着报纸,最后评论。

“就因为这样你们就不展开搜救么?我儿子可是在里面啊!”叶衡基大吼,“你们怕死难道我儿子不怕么?他才五岁!才五岁啊!你们让那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在那么可怕的森林里……你们……你们道义何在?你们不是人民的保姆么?”

扯着警察的衣领,叶衡基彻底失态了。

“不是不展开搜救,我们不能确定那孩子确实在里面不是?说不定他去了别的地方,如果他去了别的地方而我们却贸然派人进入森林搜救,说不定会造成意外的损失啊!”被揪住衣领的警察无奈的扭着脸,试图避开叶衡基的怒气。

“总之我们会想办法的,现在不早了,叶先生今天回去吧,说不定那孩子现在已经到家了呢。”

巧妙的换了个说法,警察拉开叶衡基对自己的桎梏。

警车将叶衡基和何秋萍送回了叶家,拉着警笛来的警车关掉喇叭,安静的回去了。

看着愣在玄关的叶衡基,何秋萍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来是想看看自己所想的能不能成为找到孩子的线索,谁知找到了线索警方却不帮忙……

“叶……”她正想说话,却忽然发现原本一动不动的叶衡基忽然行动了。

他冲上楼,楼上立刻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动,大概十分钟之后,叶衡基拎了一个大包出来。看到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方便行动的装扮,何秋萍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叶先生,你不会是想自己进去森林吧……”

恶梦成真的,叶衡基点了头。

他冲出门,拦了一辆计程车。就在他坐上去的时候,何秋萍也从另一个车门挤了进去。

“既然这样,我也要去!”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那是多可怕的地方么?”叶衡基大吼。

“因为知道所以更要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叶田夕不仅仅是你儿子,他还是我的学生!”女人吼回来的话让叶衡基彻底无言了。

前方的司机目瞪口呆的看着吼来吼去的两人,等到两人收声,小声地问,“请问,两位去哪儿?”

异口同声说出“图伦森林”四个大字的时候,司机半天没说出话来,半晌说出话却是,“这么晚去那鬼地方,客人你们不要命啦?”

说完司机就请他们下车。

“我不能载你们去送死,我会良心不安的。”司机这样说,任凭他们怎么说只是固执的要他们下车,着急的叶衡基正准备下车,何秋萍却对司机展示出叶田夕的图画册。

将画册一页一页打开,何秋萍对司机认真道:“这是我学生的画,旁边那个男人是我学生的父亲,这个孩子失踪了,通过后面这几幅画我们判断他去了那个森林,我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孩子,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那样的森林里,求求你,警方不愿意现在派人搜救,我们只能自己去……”

看着苦苦哀求的何秋萍,司机嘴唇动了动,最后重新发动了车子。

知道对方默许的叶衡基立刻坐回了车子。

“那蝴蝶叫引路娘。”路上,司机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孩子最后一页画的蝴蝶是引路娘,我们那里的人都那么叫,忘了告诉你,我小时候住在那附近的,后来搬家了。”

“引路娘?好怪异的名字。”司机的说法让何秋萍竖起了耳朵。

“嗯……其实我也只是听说过,那是那森林里才有的蝴蝶……是世界上最美的蝴蝶……”司机盯着前方的路面,表情变得沉静。他下一句话吓了何秋萍一跳,

“老人们说,那是死人才能看到的蝴蝶。”

“什么?”

“那是给死人引路的蝴蝶,传说中……引路娘有两色的翅膀,红色的翅膀引导好孩子进入佛国,黑色的翅膀将坏孩子迷途在黑暗……老人们都这么说,只是迷信的话,可是按那孩子的画看……难道真有那种蝴蝶?”

“不要开玩笑了!田夕怎么可能看到死人才能看到的蝴蝶?!”叶衡基却勃然大怒般的吼出来,看到他紧紧纠结在膝盖上的拳头,何秋萍和司机默契的不再提那蝴蝶的事情。

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站在了那片传说中异常恐怖的森林前。森林的恐怖显而易见,他们现在只是站在边缘而已,便已经对那黑黝黝的地域心生胆怯。司机看看他们两人,“真要进去么?你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载你们回去。”

盯着前方,叶衡基吞了口口水,然后毅然的向那黝黑中走去。

“司机先生,谢谢您!”何秋萍抱着图画簿,对司机挥了挥手,随即跟上叶衡基的脚步。

城市里长大的何秋萍第一次见到长得这样高的树,而起不只一棵,高高的树直冲上天,厚重的叶子层层遮盖了天际,营造出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在她心头惴惴的时候,叶衡基及时打开了手电,借助手电制造出的圆形光域,他们继续森林中的历程。

“叶田夕!叶田夕!”

放开喉咙两个人大声喊着,声音穿过树间的缝隙,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晌,喉咙开始肿痛的两人不得不暂停用声音找人的打算。叶衡基递给何秋萍一瓶水,接过水的何秋萍道了声谢,清凉的矿泉水抚慰了她的喉咙,然而……

眼皮忽然跳了跳,何秋萍看了眼四周,声音莫名的虚弱了起来,“叶先生……”

“嗯?怎么了?”叶衡基正用手电筒扫着地面,试图寻找有没有儿子留下的痕迹。他有种预感:儿子就在这座森林里。

“您……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安静?”

颤巍巍的,何秋萍终于说出了担心的话。

岂止是很安静?简直是太安静了!

刚才两个人一直在呼唤叶田夕所以没有注意,然而声音停下之后,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太安静了。

死一般的安静。

印象里森林应该有鸟叫吧?有虫鸣也是正常的事情吧?可是这里呢?

什么声音也没有,连风声有没有听见。

何秋萍尝试着找寻他们前来的方向,然而结果却更让她恐惧:一样的!周围都是一样的!

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他们在这个地方走了多久了?他们现在在这个森林的什么地方?

“别着急,我们有指南针。”安抚着明显开始不安的女人,叶衡基解下背包,从里面掏出指南针,手电筒的灯光向表盘打去,何秋萍慌忙凑到表盘前,然而……

“这……?”

她看到指南针的指针在表盘中不停的打圈,完全没有指向任何一个方向。

何秋萍抬起头,看到叶衡基额头出了一滴冷汗。

“没、没关系的,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继续寻找叶田夕同学吧。起码要把他找到……”纵使心中已经凉透,何秋萍还是打起了精神。

他们现在都这样了,那个孩子会是怎样害怕呢?

一定要找到那孩子才行!

坚定了决心,何秋萍重新站起来,两人向前方走去。

老实说,已经完全无法知晓方向的两人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前进的方向,是离出口近了一步,还是离森林的更深处进了一步,不过两人很默契的对这个问题绝口不提。

“啊!”忽然听到身后的女人叫了一声,叶衡基匆忙回过头来。

“没事吧?”他将手电的光打到女人身上,发现女人正一脸怪异表情的瞪着他,手臂慢慢抬起来,指向了左侧的方向。

“那里……我好像听到声音……”她的声音也是怯怯的。“会不会是……”

叶田夕?!

两人对视一眼,叶衡基一马当先立刻向女人指的方向走去,手电的光柱在那片地方挥来**去,却绝对没有小孩子的影子。

可能是她听错了。不过这也不怪她,她现在一定十分紧张。

叶衡基想着,正要转身和身后的女人说话,却发现自己身后空空如也,心头立刻揪起,正要呼唤女人的名字,忽然……

他看到何秋萍了。

那个女人站在离他不远处,一棵树的旁边,似乎看着那里的什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叶衡基皱起眉,大步走过去,却听女人对他嘘了一声,并要他关掉手电。于是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叶衡基还是照做,放轻了步伐,他走到何秋萍身后。

“喂……你看……”何秋萍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然后指给他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叶衡基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这是——

叶衡基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黑暗的土壤表面,一个红点发着光,那个红点还在慢慢扩大。

“是蜕变中的蝴蝶!是引路娘!”即使刻意压低声音也压不住话语里面的欣喜,两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小小的东西褪壳而出,最先出来的是那红色的触角,然后是那小小的前足……中足……翅膀即将拽出的瞬间,两人心跳怦怦加速,等到那赤红翅膀完全脱出,颤抖展开的时候,两人几乎忘了呼吸!

黑暗中,那刚刚接触空气的翅膀发着幽幽的红光,随着时间的过去,何秋萍感觉那红色亮了些。

“原来引路娘……真的存在!”久久,何秋萍才听到旁边的男人感慨。

如果是真的存在,如果这蝴蝶真的只存在于这片森林,那么叶田夕——

两人忽然有了精神,忽视一眼,叶衡基重新打开手电,正要离去,忽然……

“不……等、等一下……”何秋萍忽然拉住了他。

不解的叶衡基回过头,却见刚才还在一脸欣喜的女人不知何时脸色骤然苍白!眼里透出惊恐之色,何秋萍忽然发疯似的夺过了叶衡基手里的手电筒,她将光柱对准蝴蝶栖息的树枝,看清那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瞬间,何秋萍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尸体!是尸体!!!!!!!”

完全乱了阵脚的女人丢掉了手里的手电筒,在森林里仓惶的奔跑,怕她走丢,原本还想查看一下的叶衡基只好放弃的跟上何秋萍的脚步。

“喂!冷静一下!”终于抓住何秋萍的叶衡基气喘吁吁道。

大大的眼睛瞪着他,看到何秋萍的脸颊有未干的勒痕,叶衡基叹口气,伸手为女人拭干眼泪。

“冷静,我们现在一定要冷静,明白?”叶衡基说着,看到女人一边流泪一边对自己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已经冷静下来,那么我们就……”叶衡基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了右侧的方向,瞪大眼睛,他看向一旁的何秋萍,发觉对方也在注视那个方向。

“小孩子?”何秋萍口里喃喃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一定是田夕!”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朝那个身影追去!

“田夕!是爸爸!”

“田夕!快停下来!”

两个人一边跑一边喊孩子的名字,可是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却只是一跳一跳,在林子里快速的奔跑。叶衡基他们虽然步伐大,可是这里的树木太密集,对于大人实在不是容易通过的地方,身材娇小的何秋萍跑到了他前面,叶衡基指望何秋萍可以追上那孩子,然而没过多久,等他追上何秋萍的时候,他发现女人是停在原地的。

“怎么了?”他问她。

“消失了……那孩子忽然就消失了……而且……”何秋萍转过身,脸色古怪,“那里出现了一座房子。”

顺着她指尖的方向,一座小小的木屋出现在两人面前。

敲开门,里面出来的是一个男人,虽然额头上一个大黑痣让他看起来很凶恶,不过男子却还是有礼貌的和他们说话:“你们是……”

“我们是来这里找孩子的,我家的孩子跑到这森林里了。请问您是——”简单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叶衡基将同样的问题抛给对方。

“我是这里的守林人。”对方说着,让开门口请他们进去。

守林人?这样危险的森林的守林人一定不会住在森林里,只可能住在森林边缘,难道说这里已经是森林的边缘了么?

一下子,叶衡基和何秋萍两人脑中不约而同的浮现了这个想法。

“你们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好了,天亮之后就可以回去。”对方不慌不忙,用炉子上的水壶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出来。

“可是我儿子还在里面!他才那么小……”叶衡基却焦急,“而且我们在林子里发现了尸体!这里很可能有危险!我更不能让那孩子一个人在森林里待着!拜托!虽然我明白我的要求很为难,不过既然您是这里的守林人想必对这个林子很熟悉,我能不能请求您帮我找人?”

叶衡基说着,额头滴出汗来。

“尸、尸体?”对方明显被他口里这个词吓坏了,手里的杯子一个没拿稳摔了下去,然后对方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碎玻璃。

“那可太糟糕啦,你们看清楚死者是谁了么?多大年纪?唉……这个地方有野兽的,搞不好被吃了也难说……”

“不,是被杀死的。”出人意料的,打算男子话语的却是何秋萍,她一开口就说出了让眼前两个大男人震惊的话。

“虽然我只看了一眼,不过那尸体已经骨化,颅骨有塌陷,绝对是被人砸死的。”冷静的说着,何秋萍面色越来越白,“虽然是已经死去多年的人,不过……我觉得那应该是小孩子的尸体。”

一句话脱口,屋里顿时变得安安静静。

“那就不好啦,我看我就和你出去吧,这位小姐留在这里吧,炉子上有水,你尽管喝,我和这位先生去外面看看。”守林人也慌张了,从墙壁上拿起挂在那里的猎枪,带着早就心急不已的叶衡基出了小木屋。

屋子里就剩下了何秋萍一个人,虽然她也想跟出去,不过这种情况下搞不好自己会成为累赘,想了想,她便没有提出任性的要求。

打量了一下她现在所处的屋子:木头房顶,木头地板,木头做的门……这里真的是小木屋呢!

森林里的小木屋,似乎是童话里出现的事物,不过童话里居住在这样房子里的人多半是坏人,比如说那个把小孩子关在小屋里准备养肥了再吃的坏巫婆。

守林人=巫婆?

为自己脑中的想象笑了出来,不能那样想,被大灰狼敲门的小兔子也是住在小木屋的。

大概是总和小孩子在一起的缘故,何秋萍发现自己现在浮想联翩的都是小孩子才会想到的事情,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可笑,何秋萍的视线忽然落到木屋的房门,看着没有上锁的门,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还是锁上吧。”自言自语着,她走过去,将门牢牢锁好。

重新回到座位坐好的何秋萍决定找点事情做——就是因为无事可做才会胡思乱想!她想了想,视线落到了桌上的图画簿上,那是她一直抱着的、叶田夕的图画簿。将图画簿拿起来,她又开始翻看,飞快的翻过前面几张,她的手指最终停到了那一片漆黑的页面上。

“黑夜笼罩了森林,一切都被隐藏于黑暗之下。”

她的脑中忽然浮出这样一句。

那些画纸上画的究竟是什么?这片黑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忽然想知道这个故事。

可是怎么才能知道这个故事呢?

她焦躁的翻着画纸,忽然……

她的视线落在了画面的留白处,心中一动,她将画纸翻到前面几张,她忽然发现:叶田夕的画虽然是用彩色铅笔上色的,可是轮廓都是用水笔勾勒的。

她的视线接着落在了图画簿夹着的橡皮上——这种儿童图画簿一般都有放橡皮铅笔的地方。

水笔……擦不掉,铅笔……擦的掉……

盯着图画簿几秒,说了一声“对不起”,何秋萍拿起橡皮开始擦拭掌下的画。

虽然彩色铅笔的擦拭效果并不好,然而之前被他们掩盖的底稿却真的渐渐浮现了,何秋萍使劲的擦着,看着画纸上逐渐浮现的清晰轮廓——

叶田夕果然是个细心的孩子,即使用黑色盖住的部分,底稿也画的完整无缺,随着她的擦拭,第一张图露出了它原本的面貌。

“现在是‘白天的森林’了。”抹了一把汗,何秋萍笑了笑,然后开始擦拭第二张。

第二张是“朋友”的那张,随着擦拭,几个小孩子的轮廓出现在纸面,其中最矮的那个穿着白上衣绿短裤的男孩是叶田夕自己没错,可是他旁边的几个孩子的脸部却非常模糊。心里虽然觉得怪异,可是手上的擦拭工作却没停止,于是最右边的那个孩子也出现了。

看到那孩子样貌的瞬间,何秋萍“咦”了一声。

“是那天他画的那个女孩子。”摸着画纸上的女孩,何秋萍回忆着自己只见过一次的那张画纸——就是对着镜子画自画像的那次。

她又将视线挪向手上的图画簿,反复对比着记忆,她确定这个孩子和那天叶田夕画的孩子是一个人。

这张被称作“朋友”的画纸上,只有她和叶田夕自己是清晰的。不过衣服之类的却画的很清楚。

“难道叶田夕没有见过剩下的人么……”不知道为什么,何秋萍就是这么想。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见过那个带着绷带的女孩喽?那些叶田夕画的模糊的人会不会是那个女孩的朋友?叶田夕只从女孩口里听来的所以画不出……

视线重新盯上画面最右侧那个低着头的女孩子的时候,何秋萍额头慢慢出了一层冷汗。

她开始擦第三张。擦拭的时候,越来越多的冷汗从她的毛孔钻了出来。

“我们在逃跑。”

“有坏人来了,我们在逃跑,如果逃不掉的话,就会被杀掉。”

“我们在黑暗中逃跑,可是他们是大人跑得很快,所以我们就分开跑,等到坏人离开以后,我们再重新汇合。”

叶田夕那天认真对自己说的话忽然出现在脑海,那孩子无比认真的神情让回想起这一切的何秋萍生生打了个寒颤。

如果……如果这个黑暗中的森林里发生的故事都被那孩子画下来的话,那么……

那孩子口里的坏人,会不会也在画面上?

何秋萍看到大滴的汗水滴到图画簿上,焦躁的抹掉那颗水珠,何秋萍加快了擦拭,图画中明显不是树木或者孩子的轮廓终于出现的刹那,何秋萍感觉自己钉住了。

一动不能动,她感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来,她全身僵透。

“天……不会吧,是他!?”

画面上,拿着刀子的坏人有两个,一个是丑陋无比的女人,而另一个却是男人,虽然长相画的很模糊,可是孩子却清晰的画出了那人的特征,看到那人额头一颗硕大的黑痣的时候,何秋萍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守林人!

手里的图画簿几乎拿不住,何秋萍在屋内左顾右盼,“一定要逃出去!”这样告诉自己着,何秋萍迅速奔到门前,正要拉门,忽然——

“哒、哒。”门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