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我没有什么想法,真的,我就一心想把东曜做好,至于西年,我把他当做和你一样的好朋友。”秦桑绿道。
夏夏转过脸,眉头微皱:“可我看得出,他似乎喜欢你。”
秦桑绿想起那天在办公室,他眼底里的忧伤,内心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清醒过来,这些年,她没有想过爱,也没有想过要恋爱。
“荷尔蒙的问题,他呀,是该找个女朋友了。”秦桑绿避重就轻。
服务生来上菜,水晶莲藕、水煮盐虾、时令蔬菜、酸辣谭鱼头,淡黄色的桌布上摆着五颜六色的菜肴,一如夏夏这个人,永远喜欢热闹和多姿多彩的生活,不甘于平淡。
不像她,喜欢的东西总那么几样,并且极少愿意尝试新的变化,有点儿偏执。
或许是看见美食,夏夏一扫刚才的郁闷,拿起筷子,对秦桑绿笑道:“好啦,审问你这么久了,赶紧吃吧,我请客,千万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再点。”
早春的天气,温暖中夹杂着点清凉,秦桑绿最喜欢这样的季节,窗外淡淡的一圈光晕落在她的胳膊上,暖洋洋的,她忽然想喝一点酒,于是,喊来服务生,要一瓶度数极低的清酒。
她不胜酒力,每次有应酬时,撒个娇,一群大老爷们儿也不至于为难她,而她又很机警地立刻换上果汁,因此,一点点儿的酒,就让她有了醉意。
顾念深来电话时,她刚刚午睡起来,整个人还有点儿迷糊,这是她的私人电话,知道的人不多,因此,接电话时,语气就随便起来。
直到他说“阿桑,是我”时,她才忽然清醒过来。
前一秒还好像是只慵懒的小猫,后一秒,立刻警觉起来,像只小狼,顾念深发出低沉的笑意,秦桑栀的脸,微微发烧,他总是不动声色,就让她觉得尴尬。
“晚上一起吃饭,明天,我会开新闻发布会,这是你的情人节礼物。”他在那端,淡淡道。
“好。地点和我秘书联系。”她不能拒绝,但还不忘要拉开距离。
顾念深也不恼,应了声好便利落的挂掉电话,这就是她的阿桑和别的女人不同的地方,她从不做徒劳地挣扎,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就像,她根本不过问,他是如何弄到她的电话,在她眼里,即成事实的事,是无需多问的。
秦桑绿握着手机发愣,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其实,对于顾念深来说,她卯足了力气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是个高明的猎人,想要什么,就一步步布网,天衣无缝,不露痕迹,等你有所知觉时,已经落入网中。
陆西年来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出门,他捧着一束紫色的风信子,穿立领衬衫,外加针织背心,年轻得像刚出校门的大学毕业生,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温暖和煦,她莫名地想起了那个人,他连笑的时候,都是淡淡的。
陆西年看她怔楞,笑道:“有幸请秦总赏光,一块去
吃个饭吗?省得我这孤家寡人的看着可怜。”
“陆先生,你现在出去,随便抓个姑娘,人家都愿意和你吃饭,而我呢,已经有约在身。”秦桑绿和他贫。
“和顾念深吗?”陆西年放下花。
看她点头,陆西年的笑容有些暗淡,他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想到,但还是决心要跑一趟,这是情人节,他有意给她点儿暗示。
秦桑绿不想让气氛变得凝重严肃,走回办公室旁,按下内线,梅西的声音传来,她开口吩咐道:“让夏夏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转身笑着看向陆西凉:“把我最好朋友借你一晚,省的你孤家寡人的可怜。”
陆西年张开嘴巴要说什么,夏夏却已经敲门进来,他什么也没有说,秦桑栀拍了拍夏夏的肩膀:“陆总要请你吃饭,肯不肯赏光?”
夏夏看向他,陆西凉自小在国外长大,极有绅士风度,而绅士风度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不能给女子难堪。
“星光”是G市唯一一家实行会员制的餐厅,坐落在海森大厦的最高层,却不从大厦入口处进,而是另开别门,直通餐厅,门童穿着白衣黑裤核实身份,餐厅的主题是蓝色,地中海式装潢,头顶是水晶天窗,墙壁上镶嵌华丽壁灯,抬头犹如漫天繁星。
司机将车停在门口,她施施然下车,门童永远是面带矜持的微笑,彬彬有礼的模样,她报出顾先生后,门童告知她位置,然后亲自送她上电梯。
已经习惯了尊贵的生活,有朝一日落入凡尘,一定不习惯,怪不得那些破产的人,最后大多选择了自杀,秦桑绿想。
很难想象,顾念深居然没有选择包厢,大厅中间偏侧的位置,他很醒目,她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但还是由侍者带着落座。
顾念深看见她,嘴角浮上笑意,有几分深意,秦桑绿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服装,大衣里内搭的裙子,是年前母亲从法国设计师Jauor,Mt那里特制的复古旗袍样式,颜色是奶白色,样式极简单,但细细看,会发现裙子下面用浅金色的丝线绣出的繁复花纹,九分袖,袖口呈绽开的花苞形,是点睛之笔,外面搭Chanel最新款绿色大衣,平常挽着的头发随意散在身后。和今天约会的一些名媛比起来,这样的装扮,实在算不上特意打扮后的盛装。
“真是别出心裁,颜色搭配也很合适,清冽又娇媚。”他赞道。
她含着笑坐下来,这样赞美,倒显得她似乎故意这样装扮给他看似的,她只好不说话。
他打个手势,侍者过来,恭敬的喊:“顾先生。”
“十分钟后上菜。”他吩咐道。
侍者走后,放下帷幔,透明衫上绣着极浅的紫色纹路,壁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晕染在上面,朦朦胧胧得美。
他们就这么沉默着,气氛倒也不算坏,窗外,是漫无边际的黑夜,大厅里,行云流水的钢琴声,缓缓流动
,营造出浪漫的氛围,倒显得他们有些不伦不类。
“第一次过情人节是十八岁那年,按中国的算法,刚好成年。”顾念深嘴角含笑,淡淡说。
大抵是分寸拿捏得极好,他噙着笑,似随意地说,与一般闲话家常并没有两样,连秦桑绿这样戒备的人,都被带入氛围,她虽不说话,可也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那年。
多可笑,堂堂顾氏公子,被她拉去吃烤羊肉串,因为人太多,连位置也没有,只好蹲在马路边,一手拿着散发着辛辣香味的羊肉串,一手还端着滚烫的肉丸子,好不容易有人吃好,她连推带喊让他去抢位置,他的脸,又红又白,那眼神,恨不得要掐死她,但还是乖乖抢了位置,满满一桌子的小吃,都是穷人的吃法,他没吃过,看着脏兮兮的不愿吃,她连哄带骗,让他吃了一口麻辣烫。
那时候,真是故意的,挖空心思地试探着他到底爱自己多深,年轻的女孩总是认为,一个男人愿意忍你到什么程度,愿意迁就你的喜乐,就是爱你,她也没能免俗。
顾念深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水晶吊灯像水一样,浮光掠影,她这个人,坐在那儿,无端地就被柔软了,他的笑有片刻的僵硬,然后,冷冽地收回目光。
侍者端着精致的菜肴过来,她的思想被打断,恍惚一会儿才认清现实,好像刚才的那一会儿功夫,像是被人下了盅---情不自禁。
“Happy Valentine‘s Day。”他端起面前的高脚杯。
水晶杯里的猩红色**,轻摇慢缓,有说不出的**,她举杯与他碰撞,发出好听的“叮”声,仰头小酌一口。
“谢谢你的礼物。”她放下杯子。
顾念深看她一眼,眸光流转,漫不经心道:“周幽王为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你喜欢就好。”
他这样似真似假的暧昧语气,让她最为难,进退都难。她只好朝他笑笑,反正女人的笑容原本就是一件武器。
“阿桑,接了东曜,压力很大吧,好在秦伯伯身体康健,你随时有难以抉择的都可以问,东曜这两年的发展都很稳当。”像朋友间的闲谈,他一边吃,偶尔与她聊几句。
秦桑绿点点头:“董事会的压力是一方面,这个你也明白,但爸爸他觉得我可以尝试来做,就为这个,我妈经常和他吵。”
顾念深夹了一块鱼尾上的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道:“我回来后,和南方他们来过一次,这条鲈鱼做的十分鲜嫩,你可以尝尝。”说罢,他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着她,笑着道,“以后,我们也算是合作伙伴,有什么苦难,随时欢迎来问,算是报当年秦伯伯的恩。”
那一笑,他眼底像是繁星璀璨,原本就十分出色的一个人,这样一来,竟让人觉得惊才艳绝,她看着骨瓷的碟子里的那一块色泽鲜嫩的鱼肉,一颗心,像一湖春水,一阵微风吹皱了湖面,**起涟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