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家都出去了,只留下芸在与秋无灵,这是芸在想起以前的事情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独处。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同时出声,听到对方的那句“对不起”又都赶忙摇头。
“是我对不起你,我当初想回阳间来无非也是想好好给你说声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我为我做了这么多,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是我父亲对不起你薛家满门,无论他对我如何,我终究是他的儿子,自古以来负债子偿天经地义...”
“我亲手处决了他,我们两家的恩怨已经了了,只是我死后皇上可为薛家平反了?”
秋无灵点头,“你当着百姓的面自戕,这样的决心全城百姓都已经看到,皇上不能再如上次一般草草解决,薛家的冤屈第二次就昭告了天下,太后也跟着受了罚,一直被幽禁在皇家寺院里直到死。”
芸在无奈地摇摇头,“这恐怕反倒称了皇上的心意,彻底打倒了太后他可以稳稳坐在那高位上了。”
秋无灵接着道:“那味药颜华配得极好,太医看了许多年,却始终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皇上一生没有子嗣,但却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临去前还将我召到宫中询问我他一直没有子嗣是不是与你有关,我只当不知,并未多说,他心里大概是明白的。”
他不理解,芸在必然知道薛家的事情皇上脱不了干系,为何独独放过他,她原本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的。
“只是为何你没有对他动手?既然你能对他下药那完全可以下一味更猛的,足可以要了他的命的药。”
“你说过他是一个难得的好皇帝,如果他死了大盛必然又会陷入各方势力的争夺之中,我门薛家已经被牺牲了,何必再让原本太平的大盛平添纷争呢。”
秋无灵点点头,他明白芸在说的没错,皇权的争夺最终受苦的无非都是无辜百姓。
“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你会记得前世的事情?”
“我那次与你在皇榜下分开以后,本来已经万念俱灰,不知道该往何处,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自处,然后就遇到了一个和尚,他说与我有缘,问我可愿意与他同去从此以后一心侍奉佛祖,我便随他去了,”秋无灵对着芸在笑笑,“不想我真有慧根,倒是有些成就,到了阴间那判官说我此生功德深厚,问我可有什么心愿,可以满足我三个请求。”
芸在觉得心脏揪着似的疼,她不敢想秋无灵居然求了不要忘记前尘往事,那么痛苦的往事,那么糟糕的一生,他居然不愿意忘记。
“我开始只想知道你是否投胎转世过得好不好,却被告知你做了引渡使,就想着来世若能再遇到也是好的,所以我便请求那判官,别让我喝孟婆子的汤。”
“不是三个?你可还求了别的?”
“我知道你失了味觉,便求了让你恢复。”
她突然想到自己长久以来没有味觉,也不知是哪一天突然就好了,她还为此高兴了好久。
芸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秋无灵…你…你何必如此执着,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这一切都是我甘愿的,与你无关。”
“宁二,怎会无关,咱们就这样纠缠了两世,兜兜转转互相亏欠,彼此之间的牵扯越来越深,如一团乱麻一般难以理出头绪,我以为在你父亲身上砍下三百一十二刀的时候可以让我放下恨,但是我发现并没有,无论他是死是活,都不能减轻我失去家人的痛苦,我只要看到你,便会想起他,想起薛家,想起薛家满门惨死,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放下吧。”
“我活了这么久,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很多风景没有看过,我想人的一生可以爱很多东西,并不一定非要爱某一个人,我们可以爱山川,可以爱湖泊,可以爱风,可以爱云,爱应该使我们快乐,而不应该使我们陷在痛苦的漩涡里挣扎不出。”
秋无领听到芸在又开始称呼他“宁二”,他便知道两人如今已经彻彻底底的没了可能,前世的种种她注定是难以放下的。
秋无领点点头,“好,我听你的,那你可有什么打算?”
芸在心里轻松了不少,她觉得这些年自己积攒在心里的事情仿佛在这一刻突然都放下了。
“还没想好,或许会回边境去,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回头想想我在外边游**了这么些年,其实只有在那里的时候才是最开心的。”
她又反问秋无灵,“那你呢?”
他摇头,眼里有迷茫之色,“不知道,随遇而安吧!”
两人相视一笑,并不在多说什么,彼此都懂,无需多言。
芸在只留下一封信,告诉众人她去了边境,等到安顿下来就递消息回来,第二日一早就上了路,却在半路遇到颜华。
“公子说,这次该我陪着姑娘了。”
芸在扶住他,笑得温柔,“那便走吧,还有好长的路要赶呢!”
阿兰知道芸在去了边境也没带自己,心里还着实难过了半日,后来想想,便打算回巴州去,慈济堂的事情也不能一直指望燕先生,总要自己去打理打理才好。
江浔说要趁着现在玩遍阳间,一刻也不肯多留,买了一匹好马,自去了。
秋家的宅子里只留下了秋无灵,阿筝从外边进来,却不敢进屋,他知道自家公子心情必然不好。
秋无灵看他在门口探头探脑,问道:“有何事?”
“公子,有人来报,说是萧煜似乎发现了那金矿是个空壳子,管事的们没主意都来寻公子了...”
秋无灵这些年处理秋家的生意原本已经烦透,如今听阿筝来报,反而觉得心里莫名的踏实,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了着落。
“你去将他们都请到议事厅,我稍后就来。”
......
五年后
边境的气候不养人,芸在的脸上也依稀开始有了岁月的痕迹,反倒是颜华看起来跟来时一样。
人真是奇怪,以前不老的时候愁得慌,如今有了岁月的痕迹又开始忧愁。
“你如何做到一条褶子都没多长?”
“姑娘说笑了,我这一脸的褶子就是多一条姑娘也瞧不出来不是,”他拿出一封信,“这是阿兰姑娘寄来的,姑娘快看看她又说了什么新鲜事儿。”
芸在放下手里的活计,将一只大白猫从椅子上赶下去,嘴里说着不急,信却拆的麻利,“肯定还是慈济堂的事情,要不就是告诉我那牙香筹的生意又挣了多少钱。”
她看了几眼信,眼里已经有止不住的笑意,“阿兰找到了如意郎君,说要带到边境来给咱们瞧呢!”她又拿手指算算日子,“这信到了,估摸着人也快了,她那样着急的性子必定是快马加鞭的。”
颜华年纪越大越喜欢热闹,边境本就人少,他巴不得日日都有人来做客,“我去弄几味药来,保证让她一次就生个龙凤胎。”
他脚下生风,芸在想着以前多云淡风清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干啥都火急火燎的,还没来得及拦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芸在只想着要把房间收拾出来,务必要让他们住得舒服,又想着虽然这些年太平,但是来边境几个人总是不够安全,心里暗暗祈祷阿兰他们此行顺利平安。
来边境的路上。
阿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真是有劳你了,桃丫自己在家里带着孩子还要让你跟我出这趟远门。”
阿筝笑着道:“她一直不放心芸姑娘,要不是如今身子不方便指定是要一起来的。”
阿兰大吃一惊,“桃丫又怀孕了?”
阿筝咧着大嘴笑,“大夫说了这次指定是个姑娘,她就想生个姑娘。”
阿兰长长叹了一口气,上两次不也都这么说的。
她又问道:“秋无灵今日也该出发了吧!”
阿筝道:“算着日子应该就是这一两日,要去边境做生意准备的东西虽多,但是公子已经准备了这些年,应该也已经上路了。”
阿兰拍了拍马屁股,“马儿快一些,我好想快些见到她!”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