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
我们上课了。在我向大家介绍自己、介绍这个课程之前,先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年轻的面孔。你是谁?你来自哪里?你有着怎样的生命故事?你为什么会选这个课程?我都还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是陌生的“他者”,我对你而言,也是陌生的“他者”。
也许你会说,老师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只要上完课给我两个学分就行了。
我知道在大学的很多课堂里,老师即使想了解学生也做不到,因为学生太多了。面对着上百甚至更多的学生,生动具体、活生生的你变成了抽象的“学号”,你的名字可能只在点名时才被叫起。有学者称这个现象为大学生的“无名化”(nameless)[1]。
我也知道,在大学的课堂上,有些课很吸引同学,大家会投入地听,但也少有机会发表自己的见解,或通过一起思考形成相互激发与质疑。也有不少的时候,老师在上面讲,同学在下面刷微博、看微信。这种情况下,虽然师生都在课堂上,但学习有没有发生呢?很遗憾,有课堂却没有学习。
我想,如果在“影像中的生死学”课堂上学习没有真正发生,对60多岁的我和20岁出头的你来说,生命都是巨大的浪费。所以,我期待在这里能够有真正的学习。
什么是学习?我们这个课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学习?我们会在后面探索。但对我们这个课来说,让学习发生的最基本的要求是让生命在场:我期待你的内心有丰富复杂的情感在流动,你大脑中的神经元因为紧张的思考在不断地链接,你的耳朵在倾听,你的嘴巴有说出内心想法的冲动。这样,就会像德国哲学家伽达默尔说的那样,通过与他者的相遇,超越我们自己知识的狭隘。
好吧,让生命在场的第一件事,就是说出你是谁。现在,请用桌上的白纸给自己做一个名签,字要写得大,让老师能够看见。
这是每次第一堂课,我都要做的一件事情。通过这个小小的活动,我希望大学里的这些“无名氏”们,能感受到自己还是一个独特的人,而不仅仅是大课中的一张面孔、老师点名册上的一个学号。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活动很受欢迎,有学生在后来的作业中说:“我超级喜欢老师在开学时采取的一个方式:让我们把名字写出来放在桌子上,那么您就认识我们了。……还记得我把名字认真地写好放在桌上的时候,忽然一下子就发现自己找到了自己,很独特的一个自己,而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大学生而已。”“生死学的课堂给了我久违的归属感。老师叫着你的姓名,自己不再是第几排第几列的一个坐标,也不再是穿泥色衣服的那个同学。”
是的,在这个课堂上,我希望能将学生们还原为一个具体的人,一个有存在感的人,这样他们才会让活泼泼的生命卷入学习之中。而我,也将以一个“人”而非仅仅一个“教师”的角色存在。我会真诚地和他们交流我的感受和思考,会真实地呈现我的生命状态,包括分享我生命中的生死故事。
所以,我对自己的介绍,也是立体的,除了我的背景外,我还会用“凡客体”[2]向学生介绍一个更加丰富的“我”:
爱游泳,爱旅行,爱电影
爱躺在**看书,爱星空,更爱心灵的自由
我不是什么“砖家”,不是什么伏枥老骥
我是陆晓娅,一个希望活得有意思有意义的人
这句“活得有意思有意义”,后来被学生反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