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江良安对视了一会,文筝站直了身体,还没有开口说话,江良安就怯怯地上前来几步,他笑着问:“文总,是来给宝宝检查的吗?”

“嗯。”文筝看了看他,“你怎么在这?”

江良安恍惚了一会,他摸了摸后脑勺,好像在艰难地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望着文筝:“文总您不是把年年安排到这家医院了吗?我要去看年年啊,她不是说要吃我做的鸡蛋饼嘛。”江良安抬起手似乎是想把什么东西给文筝望,可是手里却空无一物。

“咦?我的鸡蛋饼呢?”江良安在四周看了看,“怎么不见了,难道我忘在哪里了?”

江良安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裤腿笑了笑,“算了,先去看年年吧,文总您也要和我一起去吗?她很想您。”

文筝眼中光芒闪了闪,他突然捂住了肚子,“江良安,我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扶我去看一下医生。”

“不舒服?!好好好!”江良安急忙上前来扶起文筝。

往回走之时,文筝给文宴打了电话,江良安在听到文宴的时候竖起了耳朵听,却也没有听清楚。

“文总在给宴哥打电话?”

“嗯,你不应该乱跑的,你不是生病了吗?”文筝问他。

江良安像正常人一样笑了笑,“我就是去看看年年,不算乱跑。”

文筝指着路让江良安把他带到了他的病房,文宴请来看护江良安的女人连声说对不起,她和家里人谈事情,谈着谈着就把江良安给忘了。

文筝没有说什么,女人话多得他有些头疼,就叫她出去买点吃的。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文筝望了望天,再不回去骆父骆母都要回去该很担心。他转过头来看见江良安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看,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遮掩想开口说自己离开时,江良安说:“其实当初做这样的手术我只是为了绑住宴哥。”

“后来我们家也完了,等我记起这件事后,嘿,小小的年年就已经存在了。我没有去找他,他不喜欢我,烦我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前娇气,保姆做饭不合口味都要大发脾气让人家丢了饭碗,后来独自摸爬滚打,在底层艰难求生,还是活了下来。我也不怎么想他,在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谁都没有心情去想爱情。”江良安与其在说给文筝听,其实就是自己独自自言自语的发泄,“我什么都不行,就是能弹钢琴,后来还是自己以前得罪的人给毁了。年年就跟着我一起受苦,你说我这样的混账能有这么乖的女儿,简直是天大的福气。后来年年检查出了骨肉瘤,是不是我没照顾好她,才让她生病的呢?”

文筝知道文宴把江良安送到医院里治疗,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不过短短一段时间,错乱的记忆已经归位,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假象被丢弃,摆在眼前的是残忍冷酷的现实,除了致命一击,年年的死讯,江良安已经在渐渐恢复。

也许,下一个天亮,他就会记起那惨痛的事实。

文筝拍了拍他的肩,“不怪你,只是命运想同你开个玩笑而已,一切都会好的。”文筝第一次安慰别人,才知道语言的匮乏和无能为力。

文宴很快就赶到,文筝没有要他送他,而是独自打了车回家。

如果他是文宴,他会不会选择治好江良安。

有时候其实有得选择并不是好事。

文筝回到家没几分钟骆父骆母就回来了,老两口还去逛了个街,买了许多东西给文筝还有他们的小孙女,上次产检,已经确定了是闺女。

以前文筝觉得自己的人生灰暗得没有意义,现在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晚上照旧和骆靖宇打电话,谈到了江良安的事,文筝问那头的骆靖宇:“如果我是江良安,你是文宴,你会选择治好我吗?”

骆靖宇那边沉默了许久才道,“会的。”

“为什么?”

“让江良安一直疯下去,才是对他最大的不公平。年年在地下安眠了许久,她的亲生父亲还没有去看她一眼,于年年,于江良安,其实都是最大悲哀。”

其实每个人的抉择都不一样,文筝他远没有文宴和骆靖宇的魄力,他不会赌真相恢复后的绝望。他是个胆小鬼。

骆靖宇拍好戏回来时文筝肚子里的小姑娘已经九个月了。

文筝体质不好,孕期里有的小毛病他都有,甚至还要更严重。比如有时候会喘不过气来,有一次严重到要吸氧。

骆家人打算等骆靖宇一回来,就把文筝送到医院里待产。

几个月没见了,那份想念连一向冷静自持的文筝都早早地醒来想换身好看的衣裳等骆靖宇回来。

可是翻遍了衣柜,一向简单的孕夫都不满意。

扶着肚子文筝有些沮丧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睡得不好,有眼袋不说,皮肤也差了好多。

脸庞还浮肿,简直没法见人。

身材走样,笨重得像个怪物。

他忽然就有些没由来的焦躁,在镜子面前走来走去,,心里发闷,一心烦,眼泪都掉了下来。

他急急忙忙地抹去眼泪,深呼吸几口气,自己可真是越发矫情了。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文筝就坐在客厅里等骆靖宇。

说好上午就到的人,因为堵车迟迟没有到。文筝心里就更加难受了,午饭都没有吃多少,也不去睡午觉,就一直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

骆母悄悄地对骆父说:“小筝终于会闹点脾气了。”

骆父斜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你可不知道你当初得那个矫情哟,从你怀上那混小子的那一天起,我的体重就没有上过一百三,有时候还落下一百二,我可是一米八啊!”

“哟,这秋后算账啊,你还委屈了啊?”骆母一激动声量都拔高了,“难道你不应该啊?靖宇不是你儿子吗?”

一连几个问题把骆父问得连连后退,骆父不甘心地回:“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啊。”

“我哪样!”骆母在骆父面前永远是小女子心性。

还没等骆父回答,门铃声响起,文筝突然就站了起来,然后笨拙地去开门。

门打开瞬间,一大捧红色的玫瑰花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