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飞燕将人带到了戚府的凉亭，刚坐下姜芷兰想起什么，“哦差点忘了，我给你做了一对臂缚。”

她将装好的臂缚递上去，姣好的面容略带几分羞赧。

“做的不好，你别嫌弃。”

戚飞燕掏出来一看，惊喜不已。

这臂缚一看用的就是好铁，熟狗皮做的内衬，手臂内侧的袖子用紬布缝成，能够随着身体的摆弄灵活变动位置，以御兵刃，绣工精细，上头还绣着几只飞燕，可以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焉有不喜欢之理？

“好极了！打仗正好能用上！”

戚飞燕爱不释手，道谢，“我很喜欢，谢了！”

若说前面还客客气气地和人寒暄，这会儿已经藏不住现了原形，戚飞燕就是这样，谁对她好她就忍不住敞开肚皮冲人撒欢。

姜芷兰看得出她是真喜欢，不是说客气话，也欢喜得很，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许。

忽然想到什么，笑容又淡了几分。

“我……”她紧张地搓了搓手，“我今日前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你和公……江大人，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时，姜芷兰紧紧盯着戚飞燕的眼睛。

“嗯。”戚飞燕不瞒她，“我和哥哥，在一起了。”

姜芷兰神色一变，“你们，早就喜欢上彼此了？那我，我算什么呢？”

她又把头低了下去，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让你们看笑话了吧。”

“没有！”

戚飞燕斩钉截铁道：“没有人笑话你，相反，我们都很感谢你。”

姜芷兰愣愣抬头，“谢我？”

戚飞燕点头。

“芷兰，你对哥哥的喜欢是真心的，仅凭这一点我就该谢你。”

戚飞燕也改了称呼，唇际挂上一丝笑，“我之前真心想撮合过你们，因为在我心里你们确实很般配。有姜家的助力，哥哥在朝堂上的路也能好走很多。”

她直言不讳，“那时候我清楚了自己的心，却没看透哥哥的心。”

姜芷兰听到这里，便已明了。

她忽而一笑，笑容里有些许苦涩，“一开始，我也没看懂。”

戚飞燕静静看着她，听她说。

“其实，打从一开始我跟公子没羞没臊地表明心意之时，他就明确地拒绝过我，或许是怕伤害到我吧，他说得很委婉，可我听得懂。”

姜芷兰想起那时江尹的模样，有的人真的连拒绝都那么的干脆又温柔，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他说心里有人了，是我不死心，以为这只是公子拿来搪塞我的借口，所以我提出了三个月的期限。若三个月他还是不想娶我，那我便放弃。”

姜芷兰道：“所以那三个月，我一有机会就往侍郎府跑，想让他多看看我，但那时候，他眼里只有你这个妹妹。”

戚飞燕愣了愣，她不知道姜芷兰和哥哥之间还有过这么一出。

“那时候我好羡慕你，你有这么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哥哥。也羡慕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我没有兄弟姐妹，体会不到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姜芷兰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但我也见过许多，尤其是大家族，兄弟姐妹之间往往掺杂着身份和利益之争，也少有像你们感情这么深的。”

她一顿，“直到，我听说了你们在一起，才恍然大悟。一开始，我很生气，觉得你们兄妹联合起来耍我，甚至觉得……你们恶心。”

说到这里，姜芷兰抱歉地看戚飞燕一眼，见她面不改色，并没有生气，便抿抿唇接着往下说：

“可后来我越想起你们，越觉得我之前的感觉是对的。你们在一起有你们的天地，那个天地我进不去，也打不破。你们从来不是普通的兄妹。是我的出现，打扰到了你们。万幸，我没有对你们造成什么影响。”

说到最后，姜芷兰释然的一笑。

戚飞燕也一笑。

她脑子里没有姜芷兰那么多弯弯绕绕，她也不太在意姜芷兰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再多，也不如她和哥哥之间的多。

历经两世的分开、重逢，她和哥哥之间确实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天地。

别说外人进不去，就连他们亲近的人，照样进不去。

这不是姜芷兰的错，只是人与人之间，确实有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是天注定，人力很难改变的。

要说的都说完了，离开的时候，姜芷兰对戚飞燕道：“说到底，我没有你那么爱他。”

她又苦笑了一下，这笑容里是对自己的嘲讽，“在我得知公子在牢狱中伤了那里的时候，我宛如五雷轰顶。爹爹劝我放弃，要我死心，对外单方面退了婚事。我为此感到难过的同时，竟也松了一口气。我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能力，真的赌上自己的后半生。可我知道，你可以。”

姜芷兰努力不去看身后的那道身影，忍着泪道：“想通这些，我就知道我该放手了。我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公子。”

这番话，姜芷兰是对戚飞燕说的，也是对江尹说的。

说完，她转身，走下了凉亭。

江尹一身红衣，站在凉亭下等着。

吉时已到，他是来接妻子的。

姜芷兰没有再对江尹说什么，只是走到他身前时，弯身行了个礼，江尹也颔首回了一礼。

擦肩而过时，姜芷兰笑了，却顷刻间泪流满面。

她的人生会继续往下走，但她依然感激上苍，有生之年让她遇到了……这么好的公子。

江尹没去看姜芷兰的背影，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戚飞燕身上，可那小妮子迟迟没有下来，而是靠在凉亭的圆柱上，看着他。

“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可得管好自己，别在外头招蜂引蝶啊，否则……”

江尹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朝她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笑着问：“否则什么？”

戚飞燕冷哼一声，挥起拳头，故作凶巴巴道：“等我回来，家法伺候。”

江尹却是笑了起来，将她的拳头攥住，握紧，与她十指相扣，迎上她的眼神，郑重应诺。

“是，妻主大人。”

戚飞燕被哥哥的称呼喊得脸颊发烫，耳朵也跟着烫红了。

江尹摸了摸她的耳朵，牵着她的手走下了凉亭，一步步往礼堂走去。

过了今日，他们不但是兄妹，也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