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错了,刚我肚子不舒服,在炕上趴了一会儿,一不小心睡着了,结果过来火就成这样了。”

“不是不让你睡觉,你要睡觉你也叫一下我呀,咱俩不是能换吗?你看现在弄的这事。”

“爸,是我不好,我不是想着你有事哩吗?”

“不要找那么多借口咧,这一窑砖应该是毁了,没毁也是侥幸。毁了也没有啥,只是你又要受麻烦和累,你想那一块砖是咱们咋制出来的,还有一些捏活儿,捏那些不容易。如果烧红了,烧黑了,咱们同样的工序要重新再走一遍。就剩这最后一窑了,前面都烧的好好的,现在你技术要领都掌握了,还出了个这事。”

“爸,如果出了问题我来扛,我重新再制坯,再捏那些活儿。”

“这不是扛不扛的问题,总共就咱俩苗人,你又不让我受累,就要你受累。”

正当小五与父亲激烈争吵时,一个男子走进了他们的家。他脸上白净,穿着一件简单的衣服,但整洁得体,没有一丝尘土和污垢,手里还拎着两包包装精美的茶叶。

父亲看到男子,立刻收起了怒容,变得有些拘谨。而小五则愣了半天。

“怎么,你们是不认识我了吗?”

“涛天!是你呀!你啥时候回来的?”卫世传喜出望外。

“叔,我昨天刚回来,今天就过来看看你。”

当涛天的目光转向小五时,她又本能地躲闪。她害怕面对他,害怕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害怕彼此之间尴尬的气氛。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何重新建立起那份曾经的友谊。

她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她想要靠近他,却又害怕接近。她依恋他,却也疏远他。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她感到疲惫和无助,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纠结的情感。

最终,她选择用沉默和微笑来掩饰内心的波动。

卫世传将涛天邀请进了上房,并命小五打点水过来,给涛天煮茶喝。

“我这干儿子上大学后,人也长得白了。”

“干爸,我人在学校,心一直在咱老家,这一学期长的,把人熬煎的。”

小五将水灌好拿过来,立即转身要走,被父亲叫住。

“小五,你也坐下来,咱们跟涛天聊聊。”

“爸,你们聊吧,我去看火。”

“你陪涛天坐坐,我去看,这个火你不会看,只能我来。”

小五只好留下来。卫世传借口走了出去。

卫世传,作为小五的父亲,他深知女儿内心的挣扎和矛盾。他看到小五和涛天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知道他们需要时间来处理自己的情感。

他虽然不是一个细心慈爱的父亲,但是他知道女儿的心事,她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开心过。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她需要时间去消化那些事情。他也能察觉到女儿对涛天的感情。

于是,他决定离开客厅,给他们留出一些私密的时间。

“涛天,我去看火了,你和小五好好聊一聊,你们年轻人之间有话说。小五跟涛天好好聊,好歹人家也是你干哥。”

小五明白,“干哥”一词就是为她们之间的关系划好了一个界线。父亲一直撮合她跟旺财,父亲还跟她灌耳音,说什么远水救不了近火,涛天是大学生,以后有自己的人生选择。旺财就在门跟前,有个啥事随叫随来。

在走向窑洞的路上,卫世传心中五味杂陈。他隐约觉得女儿与涛天之间存在一些难以言说的隔阂,他既希望女儿能与涛天和好如初,又担心他们之间藕断丝连。

卫世传是一个经历过风风雨雨的父亲,他深知人生中的坎坷与波折。他心疼小五,她年纪轻轻经历了太多,承受了太多,她希望她在感情上不要再受到伤害和委屈。

可他又一想,任何事情,任何人,来到女儿的生命里都是因果缘分,这也是女儿人生中必经的一段旅程,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那就任由它发展,时间会给出一个最好的答案。

想到这里,卫世传的心里突然就豁达了,他径自走到窑口,加了点火,这是最后一天了,再有三个小时,就不用再加火了,可以冷却。

涛天与小五在房子里僵持了很长时间,房间里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就是无尽的沉默。

涛天率先开了口:“你还好吗?怎么不见婶子?”

涛天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上房正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相片,相片用黑布蒙着。这个地方能放的遗像,都是家里的长辈。小五家里除了叔就是婶子。

想到这里,涛天心中不由一紧,心脏像是被谁扯了一下。

“我挺好的,至于我妈,她几个月前就去世了。”

听到婶子去世的消息,涛天心中一震。他意识到,这段时间对于小五来说,是如此艰难和痛苦。

当他看向小五的时候,小五并没有在他面前流泪或者哭泣,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深沉和坚定。

涛天继续追问:“婶子挺健康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她是摔倒,颅内出血,没有得到急时救治走的。”

“怎么能摔得这么严重啊!”涛天惊讶地望着小五。

小五连忙绕开话题:“不说我了,你大学生活怎么样,你的信我都收到了,一直没来得及给你回,实在很抱歉。”

“抱歉的人是我,你在最艰难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

“人各有难处,那件事情太突然了,我们也是措手不及。你好好上你的大学。”

“对了,你还在上学吗?”

“我已经退学了,我现在帮我爸做砖雕。你看,短短几个月我就走上了另一条人生路。看来我跟读书没有缘分,我一考大学就出事,做砖雕还挺顺的,我爸说开砖雕公司,我以为会打麻烦,谁知道县长都很支持,县文化馆的老杨叔也很支持,整个流程都很顺利,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我觉得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你读书能读很好,做砖雕也能做好。我还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神气哩。我都特别骄傲的跟旁边的人说,这是我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