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涛天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商店里，借买泡面，看了早间新闻。这个早间新闻里有对昨天新闻的回放，涛天看了关于小五的那一段。镜头中的小五穿着鲜艳的红裙子，一闪而过，其他的内容大概是卫氏砖雕公司成立，县长参加了砖雕公司的剪彩活动。

现在距离暑假还有一个来月，对于涛天来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暑假他想好了，向他带的学生申请几天假，也让那些学生休息几天再开始上课，他回去一趟。

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假期里，飘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所在。他想象着自己走在那个熟悉的乡道，想象着自己站在那个问题所关联的地方，想象着自己揭开那个答案的瞬间。他的心跳开始加速，那种急切的感觉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天，文化馆老杨来找卫世传，要给卫世传介绍一单大生意，对于公司开业的第一单生意，卫世传还是很看重的。

这第一单生意是给寺庙做砖雕，是老杨认识的一位寺庙住持，要对寺庙进行修缮，寺庙对于青砖的需要量是非常大的，寺庙的地上铺的，墙上的雕刻，以及庙宇上的一些石雕作品。

卫世传想着就干脆与大哥一起，联手拿下这一单生意。卫世传在寺庙见过住持，与住持谈过后，这位住持新来这个地方，他已经修行多年，发心要修缮寺庙。因为住持本身也没有钱，都是弟子和信众发心帮助。卫世传被住持的发心打动，他决定给寺院只收个成本钱，加工费都免除。

既然卫世传都这么答应了，小五也听父亲的，毕竟公司前期的运营还是以父亲为主导，她只是辅助。而且她也学艺不精，现在还在学习这门手艺。

关于卫世传的做法，他大哥就不同意了，他认为一码归一码，发善心可以，他宁愿把钱挣回来，捐一些给主持，也不愿意像卫世传那样，在他看来是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他就放弃了这一单生意，还大骂卫世传做事总是拖泥带水，公私不分。

卫世传本来想这是个好事，没想到他大哥不但不认为是占了便宜，还以为是吃了亏，并将他臭骂了一顿。

其实，人与人之间闹矛盾，并不是因为双方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有时候是因为思维不一样，观念不一样。人都习惯性地站在自己的利益上考虑问题，所以就滋生了矛盾。

卫世传与他大哥完全持不同的意见，他做这一单生意，一是看在老杨的面子上。另外，给寺院做，就不能跟在外面做一样，只看利益。毕竟在于凤仪活着的时候，她经常有时间时，就会去寺院礼佛，寺院有什么佛陀节日，她都会参加。每年，于凤仪带着卫世传一起，组织为寺院唱戏。每一年的春节时期，他们会组织村里的人，集钱给寺庙修缮老鼠洞等地方。

卫世传觉得他这样做没有一点问题，小五为了她妈也很支持父亲的做法。

虽然只收个成本钱，卫世传和小五在砖雕的作品上并没有打折扣，反而对质量的把控更严格了。

“反正只收个本钱，就差不多行了吧，别要求那么严了。”

“小五，你有魄力把这个公司开起来，就得把它认认真真经营下去。别学那些歪门邪道，无论什么时候严把质量关，这个出去都是咱们的口碑。不能自己砸自己的口碑。人家主持并没有要求咱们只收个本钱，是咱们要求这么做的，所以咱们不能在质量上打折扣。”

小五知道，自己在砖雕方面没有深厚的经验，甚至连砖雕的基本知识都不懂。但他并没有退缩，而是勇敢地迎接挑战。他开始学习砖雕技术，从最基本的雕刻技巧开始学起。他愿意不断地尝试、摸索、研究。

卫世传接着说：“现在趁我还在，你也可以靠着这个大的订单学习，把整个流程操作一遍，你也就成长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再想想，咱们不这样做的话，人家主持也有别的渠道，人家完全可以以同样的价格找下家。我们只有这样做，才能拿下这个大的订单，然后打通寺院这个渠道，然后把口碑做起来。你再想想，去寺院的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三教九流的人，商人、文化人都有，他们中难道就没有需要砖雕的，如果人家看上了咱们的砖雕作品，那咱们是不是就会有新的订单。所以，小五看问题不要那么狭隘，一定要目光放长远，不要盯着眼前的利益。你爸我虽然在做砖雕的进修一直是个小作坊，那是时代洪流下的结果，没有办法，我也想过把咱砖雕发展壮大，跟你爷爷，你祖太爷手里一样，有几十家砖雕铺子，有几百号工人。但是个人再强大，也要紧跟时代的步伐。我手里虽然砖雕没有辉煌过，但我见证过你爷爷手里的辉煌。听说过你祖太爷手里的辉煌。”

小五点着头，表示认同父亲的说法。

小五从没有烧过窑，烧窑是一个很辛苦的活，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烧，晚上都要去窑里蹲守。黄土高原的气候，是温带季风气候，虽然时令进入了夏季，晚上还是很凉。小五晚上烧窑的时候，披着军绿色的黄大衣，拿着一本书在外面看。他爸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火候看好，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否则砖不是红了，就是黑了，烧不成青砖的样子，要是一窑砖烧坏了，那工夫就白费了。又得重新晒土，打泥，制坯，重新烧。这个不仅浪费东西，还耽误时间。寺院那边等着用，大批量的“硬花活”都得将砖烧好，再往上面雕花。还有一些“软花活”，就像寺院梁栋上的小狮子，小象之类的，都是“软花活”，这些是在坯模上捏成各种造型，然后用竹笔、竹刀、竹锥、竹叉等工具刻画好纹饰，然后将这些“软花活”遮光阴干，再经过细致打磨后，再入窑烧制。

无论“硬花活”还是“软花活”，它的烧制时间和方法是一样的，在用炭火烧制数天后，再自然降温5天左右才可以出窑。

小五是第一次烧窑，卫世传不放心，时不时的会到窑里来查看，询问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