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世传虚弱地躺在病**，虽然神志清晰，但四肢软弱无力。
医生交代，卫世传至少得住院用药一个月，一个月后根据情况再看是否能安排出院。
小五也没有想到，她的寒假要在医院里度过。不过，只要父亲相安无事，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小五索性将复习资料带到了医院里，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在医院楼道里复习。
卫世传没有想到生命是如此脆弱和不知所措。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病魔，丝毫没有预兆，或者说那样的预兆并没有引起他的足够重视。
躺在病**，卫世传有恐惧，有不安，有焦虑，有孤独，有无助，有反思，有感慨。
扣响了鬼门关的门，卫世传在生与死的边缘，他经历了一场心灵的洗礼。他回顾了自己的人生，感慨万千。他意识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宝贵，每一个瞬间都值得好好珍惜。
在这个过程中，他学会了感恩和宽容。他感谢家人的关爱和支持，感谢医护人员的专业和耐心。他原谅了自己过去的错误和遗憾，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和怨恨。
卫世传望着门口，气息微弱地叫着：“小五，你进来，进来坐我旁边。”
小五连忙走进病房，乖乖地坐在父亲的床边，等待着父亲的训话。
“小五，你就把我的手艺接下去，我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爸，我恐怕不行，我还得复习考试，我要去上大学，我必须去上大学。”
卫世传心中一急，突然被一口痰呛得出不来气。小五紧张地抱起父亲，在父亲的背上拍打着，直到卫世传再次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小五才松了一口气。
于凤仪做了中午饭端了进来，虽然外面可以买到饭。为了让卫世传尽快恢复，于凤仪和几个病友搭了灶，自己开灶。
卫世传现在只能吃流食，喝点米粥和鸡蛋汤之类的。于凤仪和小五也陪着卫世传喝米粥和鸡蛋汤。
吃过饭，卫世传躺在病**，艰难地翻着身体，他所有的倔强在病**都被磨灭了。
“她妈，你要不给小五做工作，等我病好了，让她跟着我学砖雕，让她成为我‘卫氏砖雕’的第五代传人。”
“你早不传，这会屎憋到屁眼跟前找厕所。小五一心要上大学，我咋去给她说哩，让她接下这个，那就是让她放弃了大学梦。我不是成心给她伤口上撒盐嘛。”
“我思来想去，现在最小五合适。我现在不能手把手的教，找个新徒弟，半天教不会。尤其再找个民泰那样的，白浪费精力不说，我看我都要被气死不可。要说把这门手艺背到墓堂里去，又觉得太可惜了。”
“小五从小跟着你打泥，娃也做啥认真，确实很合适。”
“不光是打泥，小五的桌下有个箱子，箱子里放着一堆烂砖头，那都是一些我烧坏的砖头。小五把那些砖头都收藏了起来，她在上面雕刻了许多东西。那天她给涛天送了一块砖，雕得就非常好。我当时看到那块砖，非常惊讶，我觉得她要是个男娃我做梦都该笑醒了。那时候我还没有想着给她传。现在躺病**，我倒是想开了，规矩不都是人定的嘛，相比这个手艺在我这里失传，还不如传给女子。”
于凤仪用手指头指了一下卫世传的额头。
“你这个猪脑袋总算开窍了，你早咋就不开窍哩？”
“小时候，她要跟我学我不愿意教给她。现在我想教，她又不愿意学。她一心要考个大学。”
“考大学有啥不好的，我就想着让咱女子考个大学回来。咱五爷家的儿子考了一个中专出来，包分配都当了教师，旱涝保收，坐到凉房房里办公，冷不着热不着。咱女子想上大学，我就是把裤子卖了，都得让她上。”
“女子娃娃，那都是白供，供出来也供给别人家，你跟我能享上那福吗？”
“你就是自私得很，咱娃不受罪，就是咱享福。只要娃过得好，我就是再咋都行。”
“我那开公司的资料才准备了个半搭子，我现在这个样子。哎，现在想想有个好身体真是重要。这么多年，我在这个家里付出的少，让你娘们子跟着我受罪了。现在还要再拖累你。”
“你要害怕拖累我，就赶紧好了凿你的砖头去。”
卫世传拉着于凤仪的手，眼眶湿润着。
“我最对不起的是你，你一天爱屁叨叨，人是个好人，心好着。我好了一定要好好补偿你。”
“你咋补偿我，你说我听着。”
“你想让咋补偿哩？你想让我咋补偿我就咋补偿。”
“我还没有想好哩，你先好了再说。”
“还有，你给小五做做工作，让她把我这一摊子接下，我觉得以后砖雕还是有前景的，年轻人思路活。砖雕在我手里没有复兴，在她手里说不定就盘活了。上次文化馆的老杨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些砖雕发展的前景，我觉得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国家对于砖雕这些民间手艺渐渐也重视起来了。”
“小五是个女娃娃，让她接你这一摊子，她压力太大了。她还要承担你这个手艺的传承复兴。她能担得住吗？”
“她现在担得起也得担，担不起也得担。小五性格不像个女娃娃，咱小时候就没有把她当女娃娃养。如果小五是个男娃娃家，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就得扛责任。”
“咱就别难为娃了，顺其自然，小五最近心思都在复习上，她那个成绩也还不错，让她再放弃了，她恐怕又要遭受打击。她已经遭受了几轮的打击了，我怕她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啥，当年我爷爷突然去世，就是我父亲扛下了砖雕手艺，养活几十号子工人。我爷爷去世的时候就给我父亲留下了一堆欠条，再啥也没有留下。我父亲不仅要传承爷爷的手艺，还要还清爷爷留下的债务。”
“现在毕竟年代不同了，你跟小五说这些，小五能理解吗？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说一步。还是要让小五愿意，娃大了想法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