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跟中年砖雕艺人合作得非常愉快，他也专业地指出了她几个细节处理上的问题。临散会时，小五正在想既然中年砖雕艺人认识自己的父亲，是否要邀请他到家里小坐，与父亲单独交流一下，毕竟都是懂家子，坐在一起也有共同语言。

小五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中年砖雕艺人开口了，他请求跟小五的父亲卫世传亲自见面交流一下。小五欣然答应。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雷天民，是雷家堡的人。我在我们村里也有个砖雕作坊，也就是在家里小打小闹。这些年砖雕匠人要想靠着这门手艺生存下来都困难。家家户户都是红砖房子，用到砖雕的地方太少了。除非一些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在屋顶上捏个鸽子，要么就是捏只鸡，靠这些小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吗？”

“我们的处境跟你是一样的，家里几次都劝说我爸不要弄这了，就连村里人都嘲笑我爸没除息，不思变通，守着老祖宗的那一点东西不肯放手。说什么时代都在变了，我爸那脑子就是不变。现在，我爸不但自己执着，把我也拉了进来。我现在不知道我们的出路在哪里？”

“我跟你爸何尝不是一类人，我们都坚信这个东西不能丢，因为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如果我们再不坚持下来，等我们这一辈人一走，这门手艺可能就失传了。这不是我们这些老匠人不想看到的。”

“我带你去见我爸，你们在一起一定有很多话题可以交流，我爸身体不好，所以这种场面上的应酬活儿就交给我了，论专业技术，还是我爸在把关。”

“我从心底里佩服卫师傅，他的砖雕作品我也看到过，出神入画。”

夜幕即将降临，中年砖雕艺人雷天民，怀着满腔热情和坚定决心，踏上了前往老砖雕艺人卫世传家的路。

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再走了一段乡道，雷天民终于来到了卫世传家。

院落古朴幽静，旁边有杏树环绕，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尤其是大门楼子上的青砖雕刻，让这个院落更显得与众不同。

小五热情地迎接雷天民进门，并告诉他父亲正在后院工作。雷天民跟随小五来到后院，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影憔悴，但面上带着喜色的老人正专心致志地雕刻着手中的砖块。每一刀都恰到好处，砖块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雷天民走近卫世传，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敬意。

小五指着雷天民，连忙向父亲介绍：“他叫雷天民，是咱们县城人，他是雷家堡的砖雕艺人。”

“雷家堡，对，这个地方我知道，我也知道那里有个姓雷的砖雕师傅，还挺有名的。”

卫世传连忙起身，与雷天民握手，并将夹在自己耳朵背上的一根烟递给了雷天民。

“我以前爱抽烟，现在不抽烟，因为心脏不好，女儿管得严格不让抽。”

卫世传说着看了小五一眼。

“但是我每次都会在耳朵上别一根烟，似乎不别这支烟没有灵感一样。”

雷天民捏着那支烟，放到了嘴里，用打火机点上。

“看来我抽的这支烟很金贵，都是老师傅珍藏的一支烟。”

雷天民在小五的带领下，参观了卫世传的书房，参观完这间书房。雷天民噗通跪到了地上，他向卫世传表达了自己对砖雕艺术的热爱和想要跟随他学习的决心。

卫世传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微笑着看着雷天民，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

他淡淡地说：“年轻人，你的执着和毅力让我很感动。你的技艺已经挺好了，况且卫氏砖雕有个祖训，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我总不能打破祖训。”

“你不是已经打破祖训一次了吗？还怕再打破一次。”

“我打破啥祖训了？”

“你不是打破了传男不传女的祖训，把技艺传给了您的女儿吗？”

小五看着雷天民，很生气地瞪着他：“早知道是这人，就不应该带他来家里，给我挖坑哩。”

卫世传看了小五一眼：“这用不上你操心，你想学技术就学技术，你跑这里来监督我家的祖训不合适吧。你赶紧走吧，该干啥干啥。知道的人知道你是一个砖雕师，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太平洋上的警察。”

“卫师傅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既然已经打破祖训了，不妨干脆就全部打破发，不要打破一半，留一半。”

“我家的祖训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人咋这么奇怪哩。如果不是小五带你回来，还跟我说你手艺不错，我都不允许你进入我这书房。同行本来就是竞争关系，现在这行情也不咋样，狼多肉少。”

卫世传现在已经断定雷天民来家里拜访动机不纯，他是想到同行跟前学手艺，没准备还想撬客户。

卫世传心中打着算盘：“这雷天民，年纪轻轻就如此不择手段，日后岂不成为我的劲敌？”他越想越气，手中的雕刻刀几乎要捏碎。

雷天民似乎看出了卫世传的不悦，他有些尴尬地说：“卫师傅，我知道您可能觉得奇怪，为什么同行还要来学您的手艺。但我是真心想学，让技艺更上一层楼。”

卫世传冷冷地回答：“年轻人，这手艺不是说学就能学的，需要时间和耐心。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浮躁，只怕日后难以成大器。”

雷天民听出了卫世传话中的讽刺和警告，他心中虽然有些不悦，但仍然坚定地说：“卫师傅，我知道您是担心我日后成为您的竞争对手。但请相信我，我只是希望能够学到真本事，让砖雕艺术得到更好的传承。”

卫世传听后不以为然地笑了：“哼，真是笑话。这手艺是我辛辛苦苦摸索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传授给外人？”

雷天民听后心中一沉，他明白卫世传心意已决。但他并不气馁，诚恳地说：“卫师傅，我知道您有所顾虑。但请您相信，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日后定当努力学艺，做出成绩来。”

卫世传听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雷天民。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将这手艺传授给任何人。

被卫世传拒绝后，雷天民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卫氏砖雕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