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往事
“贝雷萨大哥？”
依雯眼眸眨了眨，其中波光流转，露出恳求。
贝雷萨冷哼了一声，背手，干脆转身，不再看向李云这不靠谱的母亲。
“贝雷萨哥——哥！”
依雯继续装嫩，两手一探，就抓住了贝雷萨的衣摆，摇头晃脑的，还真和一个十几岁的撒娇少女一般，不忍人拒绝。
“这事没得谈！”
贝雷萨板着脸淡淡说道，随后身子一挣，脱离了依雯的手掌，回头看向两个孩子，又转过眼眸，看到可怜兮兮的依雯，神色终于放柔，叹气道：“依雯，我并未限制你什么，你想走就走，想留可留，不过——”
看了李云一眼，“你儿子必须留在这里，我要亲眼看他成年，看看这传说中的光暗之子，到底会在最后时刻选择哪一方！”
“可我是宝宝的妈妈——”
“就因为你是他母亲，所以我才更要插手！”
贝雷萨打断了依雯的话，看着她，冷声道：“无论是你姐姐，还是神王他们，都希望你能安心待在灵域，忘记过去，不问世事，开心一生，依雯，我自认也是你哥哥，但同样是天界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光暗之子身份太过敏感，影响可大可小，不过既然到了我这里，依雯，请你不要让我难做。”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依雯忽然用手遮耳，猛烈转起头来，而后又突然抓住贝雷萨的手，抬头，看着他，“贝雷萨哥哥，难道看在洁丽卡的份上，你都不能让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看着依雯的模样。贝雷萨微微摇摇头，“你就是带他出去，又能回哪去？”
说罢，贝雷萨也就轻轻挣脱了发呆的依雯，转身，消失不见。
竟是不再管他们了一般。
李云此时默默看罢这场闹剧，看着边上同样抱胸冷笑的雅里娜。问道：“洁丽卡？你母亲？”
“是又怎么了？”
雅里娜冷声反问。
“现在可以走了？”
李云看了看空旷无人的训练场。
“整座大将军就是他的领地，笼罩在他的气息下，他若不想，没人能进来，而你就算是老死在这里也出不了一步。”
雅里娜淡淡道。
李云点点头，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
“你母亲——她死了？”
“雅里娜的是母亲当年可是妈妈的好姐妹。无论是气质还是美貌都没得说哦，属于风靡天界的大美人，可惜——”
此时，依雯走了过来，接下了李云的话，说着目光中满是歉意，看着李云。“宝宝，对不起，妈妈真是没用。”
忽又转了语气，恶狠狠道：“这该死的贝雷萨，真是一点兄弟情分都不讲，当年还是我第一个看中他这匹黑马，为他忙前忙后做了那么多事，还一起猜拳喝酒。最后还介绍了我最好的姐妹给他——”
“可恶可恶可恶！”
使劲搅着李云的衣袖，依雯显得愤愤不平至极。
“算了，母亲，就如大将军所说，你真把我接走，又能去哪里？至少大将军对我还没恶意，既然他想看我成年后的状况。那时间也不久了。”
李云安慰了一句，对于“当年”之事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眼下的形势他还看的通透，说真的。认了这个母亲，当真是——咳咳，作用甚微。
“而且大将军并未限制你的自由，我待在这里，也无需东躲西藏，想来一些心怀叵测的人也不敢撵大将军虎须，闯入这里......”
李云侃侃而谈，当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母亲正瞪大了眼眸，看着自己。
“怎么了？”
“宝宝——”依雯抽搐了下，下一刻，眼泪已经浸出眼眶，“宝宝原来长这么大了！”
李云不知要作何回答，只是淡淡笑了笑。
“可是妈妈好心痛。”
依雯香肩激烈耸动，泪眼迷蒙的看着李云，“宝宝在妈妈不在的时候，就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没事了。”
李云沉默了良久，说了这个三个字，“不是一切都过去了么？”
摇摇头，对于自己孩子的事上，依雯可不会这么好糊弄了，“还有小宝贝的事情没解决，哪能说一切都结束了，对了，小宝贝之前最后关头进去找你，现在在你身上吗？”
点点头，李云道：“光怜的话，因为之前一些事，损耗太大，正在我体内沉睡。”
“沉睡了么——”
依雯不疑有他，低喃了一句，道：“这也好，宝宝，在你成年生日之前，你便待在这里，等我和贝雷萨那臭家伙找齐了材料，就把你的魔族血脉彻底洗去，这样，在你下次进阶时，便能让小宝贝也和你签约，做你的伴生灵了。”
听到这话，李云目光倏然转为深邃，看到自己母亲说着竟然微微撇过头，目光飘忽，想了想，才笑着点头道：“也好，不过我生日也没多久了，你们要快些了。”
“嗯嗯！”
依雯大喜，再次抓了抓李云的手，而后一想，又毫不显生分的抓起雅里娜的手，将之放在一起，“雅里娜，你是洁丽卡的女儿，当年我便想认你做干女儿来着的，不过现在也不迟，做不成干女儿，便做我儿媳妇，我家宝宝以后就待在你这，你可要带他好好玩玩。”
“不过，太过火的事情可不要做哦，宝宝现在还没成年，做了对身子不好。”
眼眸调皮地眨了眨，依雯总算表现出一副只有少妇才有的神情意味，说罢，最后怜惜难舍的看了李云一眼，年轻的少妇双足一踮，在他额上亲了亲，这才脚尖一顿，往外飞去。
“宝宝，你在这里好好等妈妈哦。千万不要着急，待妈妈去姐姐那里讨些材料过来，时间不会太长的。”
声音回响在周围，李云站在原地，有些错愕的摸了摸自己的前额，直看到依雯的身影化作黑点，这才收起表情。
转首。看着雅里娜。
“你究竟要如何？”
“什么如何？夫君？”
雅里娜反问。
李云皱眉，干脆收回手，往前走去，“既然没有感情，那又何必勉强自己。”
“如果你只是为了和自己父亲怄气的话，希望不要把我卷入。同样也希望你能慎重，不要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开玩笑。”
“哼。”
雅里娜冷笑，同样迈步跟上李云，“你便认为我只是为了和那家伙怄气？”
“不是这个原因，那又是因为什么？”
李云淡淡反问。
雅里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忽然问道：“你知道我父亲和你母亲当初是怎么认识的么？”
“我去哪里知道？”
李云没有在意，“难道不是因为你父亲打通圣彼得学院。名声大震后自然而然认识的么？”
摇摇头，雅里娜开口说道。
“当年，我父亲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时，实力不显，名声也只是在当地有些人知晓，可谓只是一个彻彻底的平民，而你母亲，则是属于神秘的希灵神族的小千金。当今神后的亲妹妹，身份尊贵，高高在上。”
雅里娜说着，语气平淡，却又让李云不由静下心听起来。
“而就在一次神都的小比赛中，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人，就这么充满意外的认识了。而且，似乎还是你母亲主动上来搭话，让当时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一个是青涩却又自信，朝气蓬勃。不缺傲骨的寒门俊杰，一个是身份高贵，却古灵精怪，敢作敢为，又迷迷糊糊的豪门千金，呵——”
雅里娜说到这里，莫名笑了笑。
李云心中慢慢升起某个有些荒谬的可能，但听少女这语气，似乎——事实就是如此？
下意识停住身子，李云转过身，看着不再说话的雅里娜，有些牙疼的问道：“你是说——”
“你父亲他......当时便对我母亲......”
“啊啦。”
少女打断了李云的话，甚至伸出洁白小手，轻轻贴上他的嘴唇，小脸靠近，笑眯眯道：“少年，难道你忘了这里是城主府么？小心我们谈话被某个人听到，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云感到自己的牙更疼了。
这该怎么说？
最后知道真相后的我眼泪流下来？
“可大将军最后不还是娶了你母亲么？”
“而最后的事实是，在和他结婚后，母亲她并没有过上她想要的快乐生活，甚至在生下我后，日子也未有任何改善，最后只能郁郁而终。”
“你知道么？”
少女脚尖一踮，忽然将自己的脸蛋贴到李云一侧，身子更是触在一起，小嘴轻吐，带着森冷的味道，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母亲——她是自杀的。”
李云沉默下来，他没怀疑雅里娜的话，但正因为如此，才无话可说。
想起自己母亲那性子，对贝雷萨只是当做哥哥，或者说是好哥们的粗狂做法，最后甚至自己做媒，一头热的将自己的好姐妹介绍给贝雷萨......
只是，贝雷萨明明是喜欢母亲，那为何还要娶母亲的好姐妹，对于这点，李云就真的难以理解了。
“你恨自己的父亲么？还是说——你恨我母亲？乃至恨我？”
李云问道。
“为什么要恨？”
雅里娜忽然笑了来，如绽放的腊梅，美的惊心动魄，也寒的彻骨，“我本就不属于爱的结晶，自然也享受不到丝毫父爱和母爱，父亲整日忙于公务，直到三岁那年，我才远远的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而母亲则整日以泪洗面，对我不理不问，全都交于侍女奶母照顾。”
“我为什么要恨？”
雅里娜素手慢慢攀上李云的胸膛，抚摸着，而后慢慢攥紧他的衣领，“你说，我为什么要恨？我该恨谁？”
“那你为什么——”
李云开口，只是，下一刻，少女手一紧，让他的身子往前一倾，雅里娜本人则不退反进，在李云睁大的眼眸下，两人的嘴唇在电光石火间飞快接近......
嘭——
灰尘漫天中。
“咳咳......”
张合了下干涩的嘴唇，李云整个身子被砌进墙内，摸着自己胸口，有些痛苦的咳嗽了几声。
抬眼，看着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雅里娜，李云脸上露出苦笑。
两人的嘴唇终究是还没触上，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诡异的力量再次出现，只作用到他身上，直接将他摁进了墙内。
“雅里娜，明日我便会给你安排介绍天界的那些青年才俊，直到你在其中找到满意的结婚前，希望你不要再触及我的底线，毁了自己的贞洁。”
虚空中传来淡漠的声音。
听到这话，雅里娜终于笑了起来，轻声的笑，大声的笑，弯腰捧腹的大笑。
笑的撕心裂肺。
少女渐渐蹲下，低头，紧紧的抱着自己膝盖，无声的轻颤起来。
完全没了当初和李云在阴影位面中，那气势夺人自信满满的跳脱模样。
咔嚓——
几颗碎石子掉落在地上，李云身子一挣，从墙上下来。
看着地上无声痛哭的雅里娜，李云下意识的连呼吸也放缓放轻，但最后还是轻叹了一声，默默上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颅。
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雅里娜可怜么？
的确惹人怜惜。
即使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但李云却还能看出，她的内心深处并未对谁产生多大的怨恨，单单这点，就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
至于明明对他没感觉，还为何要死抓着自己要与之结婚。
李云一时还没摸清头脑，可能是很复杂，也可能是很简单的原因，李云真的不懂，少女的心思永远难懂。
不过，最重要的，不说少女那一方，至少李云本身还尚未生出要找个神族女子结婚的念头。
待他成年后，实力再有精进，终究是要回魔界看看。
可能一去不回，也可能会带着自己在意的那几人，到三界某处平静的地方定居，至少要避过那终将要来临的三界大战。
所以，这对奇葩父女的事情李云真的不想管，也不想卷入。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准备，比如成年，比如光怜，比如母亲那边要洗练自己血脉的决定，比如——
他们要下手对付夜菱的事。
“那什么——”
咳了咳，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雅里娜，李云问道：“我的住处在哪？”
“还有修炼的密室，这里应该有的吧？药鼎什么的，炼丹的药材你们如果不能免费提供的话，我也可以出灵币买。”
“可能这时候说这事不怎么合时宜。”
语气带着沉重，李云道：“雅里娜，能不能先把我安置好，你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要你死！”
头颅轻轻一撇，少女终于露出自己发红的眼眶，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