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内院。供内院弟子吃饭的小食堂。
两道身影一坐一立,相隔一张桌子。
卫韬静静看着王涟山有些扭曲的表情,清晰感知到了对方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喝掉最后一口茶水,将杯子放回桌上,表情依旧温和平静。
“王师弟想要和我搭手切磋的话,我们可以去外面的练武场。”
王涟山冷笑道,“点到为止的切磋又有什么意思,在这里把你直接打死,那样才有意思。”
面对着如此挑衅,卫韬挑挑眉毛,置于桌下的双手气血涌动,肌肉虬结、青筋暴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大。
但就在下一刻,他便又压下心中涌起的火焰,散去了刚刚运起的气血。
现在直接打杀了王涟山应该不难,难的是接下来的善后工作。
毕竟这里是武馆的内院,不是外面僻静无人的小巷。
“我记得本门门规有一条,便是不得同门相残,王师弟你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老师的惩戒吗?”
卫韬缓缓自桌前起身,推开了身后的椅子。
“惩戒?”王涟山哈哈大笑,状似疯狂。
“老师此去寻找重回红线之法,至少要几个月才能回来,我就算将你打杀了又能如何,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抹平一切东西了!”
“你一个无根无萍、资质低劣的家伙,又不是内城那些该杀的混蛋,凭什么敢拒绝我,又凭什么敢爬到我的头上?”
他说话间已经来到近前,毫无征兆便是一拳猛地挥出。
咔嚓!
吃饭的木桌被砸翻,上面的餐具哗啦啦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卫韬早已经不在原处。
“你只会躲吗,来和我打上一场!”
王涟山眼睛里面布满血丝,仿佛已经陷入疯狂。
“这家伙已经突破了锻皮,进入到了炼筋的层次,看来活血丸的药效确实不凡。”
卫韬又是两个闪身,轻松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心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疑惑,“不过他看上去精神有些不正常,就像是嗑药嗑多了一样。”
“你给我死!”
轰隆!
王涟山一个跨步,砸碎了一张椅子,却依旧碰不到卫韬的一片衣角。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显得疯狂,嘴角淌下丝丝缕缕的口水,就连脚步都开始变得踉跄,不复之前拳拳生风的凶猛。
“我服用活血丸和五石散,便直接突破到了炼筋境界,你区区一个刚入锻皮的家伙,竟然敢忤逆我,简直是不知死活!”
五石散?
这也是可以提升气血的药剂?
不对!
卫韬忽然记起自己之前在私塾看的书中记载。
五石散,不就是那些形骸放浪的“文人骚客”喜食的有毒药物么。
说是服用之后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玄意幽远。
但最后结果如何,却是不言而喻。
此时再看疯疯癫癫的王涟山,也颇为符合这种症状。
“给我死!”王涟山又是一拳疯狂打来。
卫韬再度闪身避开,结束了对王涟山的观察。
同时低低叹了口气。
有些人,不经死之悲,便不知生之欢。
更是不知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所以说,好好活着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自寻死路?
他深吸口气,体内气血开始加速运转,双臂肌肉猛然膨胀鼓起,几乎就要撑破衣袖。
王涟山进步踏地,又是一拳砸落。
嘭!
一只狰狞粗壮手掌抬起,轻轻握住了王涟山砸下的那只拳头。
咔嚓!
剧烈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王涟山面色剧变,刹那间涕泪齐流,原本俊秀的面容变得扭曲可怖。
“你,你,你……”
王涟山呆呆看着面前的那道身影,眼神中除了不可置信,便是极度的惊讶恐惧。
“你太弱了,不配和我说话。”卫韬猛一用力,耳畔清晰响起清脆的断裂声,还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面色一怔,低头看去,地面上一片水渍缓缓扩散,还有一股股的水流,正在从无王涟山的裤脚流淌下来。
“随地大小便是没有公德心的行为,必须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咔嚓!
又是一声断裂脆响。
王涟山想要惨叫,嘴里猛地被塞了个馒头进去,就只剩下了压抑的呜咽声,伴着鼻涕眼泪一起流出。
“你说,老师至少还要几个月才回来,这是真的吗?”
卫韬揪住王涟山披散开的头发,拖着他从食堂来到后厨,又从后厨来到仓库,找到几根麻绳,将他从头到脚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既然你们如此迫不及待,那有些事情也就不需要再等下去了。”
他拍了拍王涟山高高肿起的面颊,“等我做完之后就回来找你。”
嘭!
大门被关上了。
整个仓库顿时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王涟山拼命挣扎,心中除了恐惧,便唯有越来越旺盛的怒火,熊熊灼烧着心房。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卫老七突然会变得如此厉害。
明明只是个没什么天赋资质的庸人,又凭什么比自己修炼进度更快!?
“只要让我逃出去,活着见到姐姐。”
“到时候直接调集帮众围杀,我倒是想知道,你一个人又能有多厉害!”
王涟山一念及此,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想办法挣脱身上的麻绳。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轻响。
仓库的门又被打开了。
房门半掩,临近黄昏的阳光斜斜映照下来,将立于门口的身影沐浴着淡淡的金红颜色。
从王涟山的角度看去,恰好见到那人半边身体被柔和的夕阳光芒笼罩,另外半边身体却隐入黑暗阴影之中。
光暗交织,泾渭分明,看上去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奇幻恐怖感觉。
“你……”王涟山半张着嘴吧,呆呆看着去而复返的卫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来。
“本来想把你姐姐也抓来和你一起,但那样太麻烦了。”卫韬一步步走进仓库。
“所以说,择日不如撞日,还是请王师弟先走一步,为郢雪师姐提前打探黄泉路的风土人情,以全了你们姐弟的深情厚谊。”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老师亲传,是银狼少主,你……”王涟山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顿时涕泪齐流,抖如筛糠。
卫韬低头看着他,面上挤出一丝僵硬笑容,“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久后,借助已然昏暗的天色,一只麻袋从后墙丢出。
紧接着又有一道身影落在地上,拎着麻袋迅速消失在后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