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炎在回到自家府邸后,就找来了他的好友们。
司马炎最近很是苦恼,他的不少熟人都消失不见了,怎么都没有下落,其余这些熟人,也不怎么敢再出来跟自己游玩。
此刻,他找来了自己比较信任的几个好友。
这些人跪坐在司马炎的面前,满脸堆笑,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要谄媚。
说实在的,司马安世对朋友的要求很低,只要看起来像个人,就能得到他的喜爱。
能被他所厌恶的人实在不多,阮咸算是其中一个,毕竟这位兄台跟着猪一同吃酒,在母亲的丧期里跟姑姑家的侍女有染,姑姑出嫁时侍女一同离开,他还抢客人的马去追。
最后面圣的时候也是醉醺醺的,就这些事怎么看也不像是人能干出来的。
司马炎就对他有些不满。
这就是司马安世的标准,只要没达到跟一群猪在同一个盆里喝酒的地步,他都可以接受。
此刻,司马炎很是得意的看着面前的众人,开口说道:“诸位,陛下委托我一件大事,这是立功的好机会,特意请你们前来相助。”
听到这句话,司马炎的诸多好友们顿时难掩心里的激动。
这些时日里,他们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皇恩浩**,陈骞不留余力的清查,让一大批酒囊饭袋丢掉了差事,这还是幸运的,至少没有丢掉脑袋。
紧接着整个洛阳的氛围都变得有些不同于往日,原先他们可以肆意妄为,而如今,很多人都盯着他们,一旦做错了什么事,即刻就有人上门。
曹髦跟司马家可不同。
司马家乃是以权臣的身份来行使皇帝的职责,不少大臣是他们的盟友,需要安抚拉拢,至少他们闹得不是很过分,司马家还会给他们留下一些颜面。
但是曹髦不需要如此,他是以皇帝的身份来行使权臣的职责,哪里管你什么大族不大族的,正愁着没理由搞你呢,你都送上门了,岂能饶你?!
这些高门子弟算是倒了大霉,此刻听到司马炎得到皇帝的诏令,能带着他们立功,眼里都亮起了光芒。
立功好啊,若是能立下大功,在皇帝面前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往后就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了吧?
“好啊,我们正愁没有立功报答陛下的机会!请您说吧!”
几个人当即跃跃欲试。
司马炎这才说道:“这件事简直就是天降大功,我们只需要前往太仓,查清粮食储备,然后告知陛下就可以了!”
司马炎很是开心的说着,而在这一刻,他面前的这些好友们,顿时就不敢再笑了。
他们呆愣了下来,眼里顿时变得惊恐。
这是立功吗?!
这东西要彻查起来,得坏多少大族的事情?
道德治世崩塌之后,世家大族早就开始不当人了,两汉时期的大族怕道德有亏,不敢搞贪污这样的事情,但是此时的大臣们哪里管这个呢?
他们那都是心知肚明的,甚至,到了司马炎之后,他们都近乎于公开化了,就是光明正大的来,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没有人再去训斥不道德的行为,只会去嘲笑那些家境不富裕的大族,大臣们一个比一个奢侈,生活相当糜烂,天下钱财皆入他们的囊中。
当朝司农,也就是“财政部长”都敢当面给皇帝炫富了,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得知是这件事,众人当即就变了脸色。
“我才能不足,怕是无法为您完成这件事……”
“我家里还有些事……”
很快,这些人都婉拒了司马炎,并且迅速找到理由,急匆匆的离开了司马府。
这让司马炎很是懵逼,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要呢?
不死心的他又联系了其余几个人,结果都是如此。
司马炎无奈,只好联系了一群宗族的心腹,拉着一群姓司马的就浩浩****的朝着太仓出发。
司马炎的热情很快就被洒上了冷水。
司马炎从未想过,就这么一件事竟然会变得如此复杂!
整个司农府的官员们似乎都在与自己作对,从上到下,皆是如此,刚刚到达太仓,就说什么没有皇帝的诏令不能进去。
等司马炎弄来了诏令,他们又说太仓正在灭鼠,要过几天。
司马炎这憨憨居然也信了,等了几天,再次前往,这次是说钥匙在太仓令的手里,此人有事回了家。
又一次前往,说是官员们都被召到府内商谈大事。
还有人拿出了具体的文书,让司马炎拿这个回去交差。
司马炎却不愿意敷衍,到最后都变成司马炎守在太仓门口的地步,等他好不容易进去,那些官员们又开始各种耍手段,不是带着他绕圈圈,就是说有不同存放地点。
司马炎就这么忙碌了近半个月,都没有任何的收获,整个人倒是瘦下去不少。
司马炎此刻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惬意,双眼通红,他就不信了,皇帝将这么简单的事情交给自己,难道自己还做不好吗?!
……
此刻,何府内,何邵送走了司马炎,随即走进了内屋。
何曾就坐在内屋里,淡定的品茶。
自从那一战后,何曾就开始待在了自己的府邸内,曹髦似乎将他完全遗忘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征北将军的官大概是没了。
羊祜顶替了陈本,而陈本则是直接进了中书。
就何曾整日无所事事。
但是他看起来是一点都不着急,眼里满是惬意。
等到儿子进来后,何曾开口问道:“司马炎为了什么事找你?”
何邵无奈的说道:“还是为了太仓的事情,说是请我过去帮忙。”
“那你是怎么说的?”
“自然是拒绝,这样的事情,哪里能轻易参与呢?”
何曾的脸上有些不屑,其实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司马炎带头做这件事,背后有皇帝在,根本没有人敢加害他,顶多是给他弄些障碍什么的。
谁能在这种时候站在司马炎这边,全力以赴,无论事情成不成,那都是简在帝心了,跟实权皇帝比起来,群臣的不满又算什么呢?反正又不是主力,就是跟着司马炎瞎混几天而已。
自家这个蠢儿子啊。
不知为什么,何曾也并没有去提醒自己的儿子,只是继续吃着茶。
何邵如今跟父亲的关系有些微妙,主要是他那书信。
实际上,那根本就不是何邵所书写的。
可无论他如何解释,自己的父亲就是不信,一口咬定了是自己写书信召父亲回来的。
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啊!
何曾心里当然知道那书信是谁写的,那书信是钟会派人送给自己的,巧合的是,钟会有祖传的书法手艺在,非常的擅长临摹别人的笔迹,你说那书信是谁写的?
当然,必须只能是儿子写的!!
何曾看了一眼苦恼的儿子,终于是开了口,“先前陛下以你为内臣,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当时卫将军还……”
“陛下的任命与卫将军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我没有教你要忠君的道理吗?”
何邵颇为无语,明明你才是司马昭的心腹,怎么却要数落我呢?
何曾吩咐道:“你若是不想在这府内终老,那现在就去追上司马炎,跟着他去做点事。”
何邵本能的想要反对,沉思了片刻,他还是领命,随即离开了此处。
何曾摇了摇头,继续吃起了茶。
就在儿子离开后不久,有家奴叩响了门,说是有贵客前来拜见。
听到这番话,何曾终于不淡定了,他强忍着心里的激动,急忙令人收拾内屋,随即去将贵客请来。
看到来人之后,何曾的双眼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来人乃是冯扶,乃是冯紞的兄长。
“何公!”
冯扶行礼拜见,冯扶虽然比冯紞年长,但是他身材瘦弱,体弱多病,看起来反而更稚嫩一些。
何曾连忙将他扶起来,感慨道:“老夫返回庙堂之后,你居然是第一个前来拜见的,老夫心里甚至欣慰啊。”
两人随即开始嘘寒问暖,在闲话了许久后,冯扶终于开口说道:“何公啊,我弟弟这里出了大事,这影响到了整个宗族,我父亲过去与您交好,我将您当作长辈那样对待,今日是想要从您这里寻求帮助。”
何曾当即皱起眉头,“你弟弟出了什么事?”
“我弟弟被栽赃陷害,如今更是被关押了起来,陈骞屈打成招,想要致我家于死路!”
“嵇康不明事实,就发文来羞辱我家!”
“何公,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解决,特意前来请教!”
何曾顿时仰起头来,认真的说道:“你勿要担心,过去你父亲与我亲善,今日你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是不能不相助的,可我如今的处境,你大概也是看到了,光靠着我们两个人,怕是无法成事啊。”
“这样吧,你也召集你的相识,我也召集我的相识,我们一同来找个办法,绝对不能让忠良坏在陈骞嵇康那样的人手里!”
看到何曾的模样,冯扶可谓是感激涕零。
多好的人啊,到了此刻,还愿意出手相助,他是唯一一个了。
何曾也是感动的看着对方。
多好的人啊,知道自己没有立功的机会,特意前来找自己,这下自己对陛下不就有了投名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