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为您恭贺!”
曹髦脸上满是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心,他激动的走进了昭阳殿,坐在了太后的身边。
看着曹髦脸上那洋溢的笑容,郭太后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我儿有何喜事啊?”
“母亲!王公准备今日朝议时向司马师发难!”
“啊??”
郭太后的眼里闪过了惊惧,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这些年里,司马师可谓是恶名远扬,司马懿做事,还懂得网开一面,司马昭对亲近自己的人,还知道要庇护……可司马师可就不同了,这人一动手就是诛族,不会对任何人留情,就连许允这样已经认怂服软的,他也不会放过,硬是要杀。
中书令李丰,因为当面辱骂司马懿和司马师,被司马师用刀柄给亲手砸死。
如此暴虐,如此狠辣,谁人不惧呢?
曹髦笑着说道:“母亲所向往的时日,终于要到来了!”
“当今司马师内忧外患,王公定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方才决定出手。”
“群臣定然是会站在王公这边,司马师那暴虐的小人,定然不会同意这样的仁政。”
“到时候,母亲就可以下诏来赞同这件事。”
“群臣自然就知道该去支持谁了……得到群臣的支持,司马师又算是什么呢?”
“儿恭贺母亲!终于可以不被奸贼所欺辱了!!”
曹髦越说越是开心。
郭太后心里的惧怕也在曹髦的笑声中消失了一些,她迟疑的问道:“真的能战胜司马师吗?”
“母亲,倘若是半年之前,定然没有机会,可现在,司马师病入膏肓,根本无力与我们作对,根本不必怕他!”
“我们已经撑过了他的临死反扑,现在,就该是我们来出手了。”
“母亲,请您做好准备!”
曹髦的脸上满是自信,郭太后终于不再迟疑,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曹髦笑着说道:“大魏天下,本就因为司马师的缘故,动乱不止,群臣今日就会知道,若是母亲来执掌庙堂,定然不会如此,天下大兴,就在今日!”
郭太后的眼里也有些期待。
曹髦笑呵呵的坐在她的身边,继续给她画了各种大饼。
可在内心里,曹髦并没有他所表现的如此自信和乐观。
他在庙堂里根本就没有心腹,无论是王祥,或者陈骞,他们所在意的都是他们自己,绝对不会为皇帝所考虑,除非皇帝能带给他们某种好处。
而曹髦也完全没有参与庙堂诸事的能力。
庙堂里的所有行动,都得交给这些人来决定。
曹髦完全无法预料结果会是怎么样的,那些人各自的诉求不同,采取的行动也不会不同,还有一个司马师虎视眈眈。
可曹髦已经不担心了。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便是看王祥等人的发挥。
曹髦相信王祥等人在历史上的成就并非是偶然。
若是成功了,再接再厉。
若是失败了,不过奋死一战而已!
真到了那个时候,乃公非要溅你一脸血,死也不会让你安心去讨伐毌丘俭!
曹髦此刻便很是轻松,甚至跟郭太后说起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传闻啊,过去有个皇帝,生了孩子,就赏赐群臣,有大臣为了奉承,便哭着对皇帝说:臣没有任何功劳,就得到您的赏赐,实在是不敢收下。”
“皇帝反问道:这件事上您还想要有功劳吗??”
郭太后顿时笑了起来。
“都不知你是从那里听来这些不正事!还编排过去的皇帝,这是哪一个皇帝?我怎么不曾听说过?”
曹髦笑了笑,“传闻耳。”
嗯,实际上这是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晋开国皇帝所经历的事情。
曹髦又说起了其余的趣闻,“传闻啊,过去有个皇帝,他后宫里养了一万个美女,结果连人也记不清了,不知道谁是谁,也不知该去宠幸谁,为了解决这件事,皇帝想了个妙招,就令人找来了羊,给自己驾车,羊停靠在那个妃子的门前,他就去宠幸谁。”
“美人为了得到皇帝的宠信,开始认真的钻研羊,有人在门前插树叶,有人在门口撒盐,有人更绝,直接偷人家母羊的羊羔,藏在家里,那母羊急眼了,拉着司……皇帝就冲进她的屋内……”
“后宫一群美人,也懒得勾心斗角了,整日都是在研究羊,有的开始下地种草,干上了农业,有的开始养羊放羊,干上了畜牧业……”
郭太后再次笑出了声。
“亏你编的出来,还一万个美人?怎么会有这般荒唐的事情呢?”
“传言耳。”
曹髦再次说着。
嗯,实际上,这又是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晋开国皇帝所做的事情。
郭太后原本那紧绷的状态顿时就得到了舒缓,听着曹髦讲述各种奇奇怪怪的传闻,时不时就放声大笑。
……
跟昭阳殿内轻松欢乐的氛围不同,此刻的朝议,却是格外的压抑。
司马昭终于没有再藏在群臣之中,他直接坐在了原先兄长的位置上。
这一幕,让不少大臣眼角直跳。
这是什么意思??
“诸位,兄长尚且有事,今日朝议,是他委托我来进行的,我暂且待在这里,代替他来处置庙堂的大事,还望诸公勿要怪罪。”
司马昭笑呵呵的说着。
当即就有狗腿起身,一顿恭维。
司马昭再次看向了面前的群臣,这次的朝议,开头居然都不是吃瓜的传统项目了,足见事态的紧急。
司马昭严肃的说道:“原先,尚书荀顗曾言,淮南或有大变。”
“大将军不曾在意,这是因为相信镇东大将军的为人,不愿意同室操戈,使得生灵涂炭,蜀吴获利。”
此番话一出,荀顗的脸顿时黑了。
司马昭倒是没有说假话,荀顗确实是这么跟大将军说过。
可问题是,这种私下里的劝谏,你不能当着群臣的面来说啊。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你不能公然绑架我!
荀顗没有说话,顶着群臣那狐疑的眼神,心中格外愤怒。
“大将军宅心仁厚,上奏皇帝,陛下亲自以太尉之职,召镇东大将军前来庙堂。”
司马昭直接无视了荀顗的表情变化,再次大声说道:“淮南的贤人禀告庙堂,说镇东大将军此刻正大规模囤积粮食!”
“河北的商贾们被他所劫掠,所携带的粮食被哄抢一空!”
“淮南的豪族被他所逼迫,强行缴纳粮食!”
“他甚至派人去勾结吴国,想要从吴国购买粮食!”
“镇东大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呢?!当初拥立皇帝的时候,是他先上书庙堂,表示要支持当今的陛下,可如今,他却开始大举的囤积粮食,厉兵秣马!”
“不臣之意显露!令人愤恨!”
“大将军仁德,实在不想激起战事,想要再次劝说毌丘俭,让他勿要辜负陛下的信任,不要做出不臣的举动!”
“群臣以为,当下该如何?!”
司马昭看向了众人,外头忽然传来了甲胄碰撞的声音。
群臣大惊失色,伸出头来张望着周围,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将士。
司马昭这是要他们现在就表明自己的立场啊。
坐在群臣里的司马孚脸色复杂,不断的摇着头。
司马昭这件事办的也太粗糙了。
群臣本来就没有要跟随毌丘俭的想法,你这是干什么?
彰显自己的权威?逼迫群臣??
下一刻,司马孚就发现这位犹子居然看向了自己,要我表态??
一瞬间,司马孚就明白了。
这厮不是在恐吓别人,这是在震慑自己啊!!
司马师这几天一直都在跟自己会面,让自己帮着他去做事。
本该是作为家族后路的司马孚,此刻却只能被迫站在最前头,干起了最不该去触碰的脏事。
而这一幕在司马昭的眼里,又是怎么样的呢?
兄长快要病死了,然后叔父天天往兄长的书房里跑,忽然间变得主动起来,四处找大臣,跟他们密谋,积极参与庙堂的大事……
这犬入的竖子是以为自己要接替司马师的位置?!
司马孚怒火中烧。
群臣都等着司马孚起身跟司马昭打配合,可是,等了许久,司马孚都是一言不发。
司马昭的脸色冷了下来。
“诸位,天下即将遭遇大变,难道国内就没有一个忠臣了吗?!”
司马昭愤怒的质问道。
就在此刻,就看到有一人站起身来。
群臣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起身的人正是王祥。
王祥最近做的事情很多,名声很大,群臣有些惊愕。
王祥起身,却是先看了一眼远处的卢毓。
卢毓心里一寒,当即就感觉到了事情不妙。
“臣以为,派往淮南的使者还不曾返回,而淮南乃是久战之地,吴贼常年入寇,这半年来,庙堂愈发的轻视淮南,镇东大将军囤积粮草,也不能就说是有不臣之心,或许,是要囤积粮草,来抵抗吴贼!”
“在天使还不曾回来的时候,将军冒然说起这件事,未免有离间君臣,挑起战乱的嫌疑!”
“臣以为,不可轻举妄动,还要告知群臣,勿要泄露这些事情,免得因为揣测的缘故,而逼反了庙堂大将,使得吴蜀获利!”
“如此,岂不是有罪与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