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连环计(一)
清早起来,傅天应便在勤务兵的伺候下洗脸刷牙,穿上一身崭新的黄呢军装,乌黑的高统黑皮靴,腰里还有一把短佩剑,看起来倒也英武不凡。他喜欢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在士兵面前显摆,这代表着他的威严,也代表着他是个非常称职的军人。更重要的是,在训练班的时候,他就因为形容整齐而受到过日本教官的夸奖,这让他更加能够持之以恒。
不仅仅是穿戴,傅天应在内心也强烈地认为自己有着成为将军,成为元帅的资质和能力,他看不到民族的危难,国家的沦亡,他只看到一条闪闪发光的仕途之路正向他展开。是的,他很感‘激’日本人发动了这场战争,日本人不打过来,他可能还不会发迹,甚至有可能穷困潦倒。
象往常一样,他收拾整齐,很威严地走出房间,来到小空场上,双手一背,冷冷地扫视着出‘操’的治安军。这些人就是飞黄腾达的踏脚石,在他眼里,就是随时可以去死的工具,他只相信威压,只相信慈不掌兵这句话。已经有几个士兵因为犯错而受到了严惩,这不仅让日本顾问很赞赏,更让士兵们更加畏惧,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正在傅天应显示威严的时候,一个哨兵急跑过来,在他报告。傅天应的脸‘色’有些不耐,摆了摆手,转身跟着哨兵向吊桥走去。
吊桥旁,沈家仆人老吴满脸是汗,焦急地望着里面。等看到傅天应,立刻象见到了救星,快步迎了上来,叫道:“表少爷,表少爷,出大事了,请您马上带兵去救小姐呀”
“小姐怎么了?”傅天应脸‘色’一变,急着问道:“出了什么事,快说。”
“是,是这样的。”老吴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忧急的神情,“今儿天没亮,镇上的保安队便来了兵,进了村就把小姐给抓走了,说是,说是早就定好的亲事,傅团长今天便到村上拜望岳父,并且与小姐在村公所成亲。”
“放屁。”
傅天应怒不可遏,对沈‘玉’婷这个小美‘女’,他一直垂涎,但他要用自己的魅力和殷勤来打动她,让她主动投怀送抱。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横刀夺爱,而且他还一直瞧不起那个土匪出身的傅老2,鲁莽粗鲁,一点都不会讨好‘女’人的手段。皇军刚刚划定范围,赵堡归镇上管辖,这个王八蛋就蹬鼻子上脸,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表少爷,您可得快着点呀”老吴可不知道黄历和沈‘玉’婷定下的计策,急得直蹦高,这样更加‘逼’真。
“他们有多少人?”傅天应握紧了拳头。
“不多,也就十几个。”老吴如实答道。
“我马上带兵去赵堡。”傅天应咬着牙说道:“这个土匪,给他几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今天就让他知道,我傅天应带的是什么兵,可不是他们那些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可比的。你先回去,盯紧了他们,告诉我表叔,不用着急,我马上就把表妹给救出来。”
“好,好,我这就回去,有什么动静,我再来报信。”老吴翻身上了大青骡子,‘抽’了一鞭子,绝尘而去。
“传令,一连集合,随我跑步去赵堡。”傅天应转身对勤务兵命令道。
“是”勤务兵一个立正,跑步而去。
哼,傅老2,你这不仅是抢我的‘女’人,还是落我的威风啊,傅天应将手放在枪套上,咬牙切齿。
黄历等人潜伏在外,看着据点内人喊马嘶,时间不长,一个年轻的军官骑着匹马,带着一百多治安军开出了炮楼,过了吊桥,顺着向赵堡的路快速行进而去。第一步计划成功了,黄历抬手看了看手表,掐算着时间。
…………
赵堡,沈栋等人已经布置好了伏击阵地,一部分人在塘堤堰上构筑简易掩体,架起了机关枪,等敌人过去后,用火力严密封锁大道,堵住敌人退路。一部分人员进入村子,不使敌人有固守的基础,另一部分人则分散到大路另一侧的青纱帐里,相机侧击敌人。治安军不同于鬼子,沈栋将兵力全部使用,利用这现有的有利地形,展开一次三面伏击,即使不能将敌人完全消灭,也要使部队具有化装袭击炮楼的条件。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远处终于腾起了烟尘,所有参战士兵都埋低了身子,隐蔽起来,等着敌人进入埋伏圈。不大一会儿,急急赶路的治安军越来越清晰的落入了人们的视野之内。
傅天应骑在马上,连连催促部队加快速度,指挥着部队越跑越近,当看到村口时,他抿嘴笑了起来。傅老2呀傅老2,你个蠢货,‘女’人不是这么追的,你倒送给老子一个英雄救美的好机会。他幻想着将沈‘玉’婷救出来,‘女’人痛哭流涕地扑进他的怀里,表叔感‘激’不尽地说着好话。嗯,这一切不是幻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他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地方举目远眺,只见村子里街道空空‘**’‘**’,看不见一个人影,居民象是都逃避一空。这并不引起傅天应的警觉,在他想来,傅老2的保安团就是一伙土匪,来到村子里,老百姓躲起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突然,几声尖厉的唿哨,村子的街道上,院墙上出现了一个个身影,冒出了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伴着机枪的吼叫,子弹猛烈向敌人‘射’去。
‘激’烈的枪声吓了傅天应一跳,马受惊一蹦,恰好挡住了一颗‘射’向他的子弹,扑通一声,傅天应摔落下巴,满身满脸都是尘土,‘腿’还被死马压在了底下。几个勤务兵冒着弹雨,将他解救出来,趴在了一个洼地里。
“傅老2,**×你×妈,敢袭击老子。”傅天应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突然的袭击使治安军损失不小,但在傅天应的嚎叫下,治安军经过调整,在机关枪的掩护下,向着赵堡发动了进攻。
刚才的打击,游击队有很大的保留,他们要让治安军误以为对方人数不多,好全力冲锋,然后全力以赴,用弹雨好好款待这伙汉‘奸’。
零星的枪声不断响起,治安军在军官的督促下,叫喊着为自己壮胆,向着村子冲了过来。刚才的打法,确实给了傅天应及敌人相当大的错觉,他们认为对面的武装实力并不强,却不知道将一脑袋撞到石头上。
突然袭击之后,村里的阵地上静悄悄的,这让越冲越近的治安军感到了一丝不安,但过多的考虑是没用的,他们也只能用嚎叫和呐喊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骤然间,村口的阵地上再度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机关枪喷吐着愤怒的火舌,几十条步枪‘射’出压抑已久的子弹,一片火网迎头向敌人罩去。
傅天应的瞳孔一下子缩小,对面的火力强度超出了他的预计,这应该有近百人的部队,而且拥有的武器装备也超出了他的预计。他的心在下沉,倒不是可惜冲过去的这五十多人的生命,而是担心无法打败傅老2的人马。
突如其来的猛烈‘射’击,使冲上来的敌人完全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下,遭到了惨重的伤亡。在扔下一片片的尸体后,只有少数分敌人逃了回去。
这时,多个方向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隐蔽在青纱帐里和堤堰后的部队发起了进攻。突然的袭击使敌人隐入了魂‘乱’,傅天应也是大吃一惊,以为掉进了陷阱,被包围了。他一边组织人马顽强抵抗,一边缓缓后退,想离开这个三面受攻的不利地形。但退路被切断,治安军的人马猬集在村口平坦的田野上,被密集的火力大量杀伤。游击队开始压缩包围圈,紧紧扼住了傅天应所率人马的咽喉。
……
“突突突……”一阵摩托车马达声由远而近,两辆鬼子摩托车从据点里开了出来,车上的鬼子警惕的四处张望,每辆车上都架着‘挺’机关枪。
摩托车上的鬼子很快发现了前面有闪动着的人影,应该就是他们破坏电话线,耽误皇军的通信联络。
“加速”一个鬼子军官向前一指,大声嚎叫着。
“轰隆”一声,风驰电掣般前进的摩托车猛地一沉,撞到了一条被尘土掩藏的小沟里,巨大的惯‘性’使得摩托车整个翻了过来,车上的鬼子瞬间被甩出老远,当场摔死了两个,没死的那个也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无力地叫唤着。
后面紧跟着的摩托车“嘎”的一声来了个紧急刹车,好容易才停了下来。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车上的机枪‘射’手一头栽了下去,“砰”刚要跳下车的鬼子驾驶员当场被击毙。
幸存的一个鬼子兵迅速卧倒寻找目标,可是一抬头,四周一片田野别说偷袭者,就连一条狗都看不见
鬼子兵不敢‘乱’动,趴在地上胡‘乱’‘射’击,以试探、寻找周围的隐蔽火力点。
“砰”这个鬼子脑袋一垂,鲜血流到了土地上,红‘色’不断的扩大。不过两分钟,从据点里出来抢修电话线的鬼子全部被黄历等狙击手点名。散布在周围的狙击手带着伪装野地里爬起来,跑到摩托车前,将鬼子的武器收拾一下,飞快的撤走了。
据点里涌出了大批敌人,在日本顾问的指挥下向枪响的地方奔去,他们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在炮楼附近展开袭击。
“狙击手和观瞄手之间的对话是为了迅速准确地传递信息而不是聊天,因此应该是高效和准确的。两名成员之间对彼此的了解非常重要,要建立一个规范的对话形式,而且在对话过程中接受命令的人必须重复一遍以确保他确实听清楚命令的内容。”黄历一边用瞄准镜观察着据点方向的动静,一边对趴在身边的程盈秋说道。
程盈秋既是一个好学生,将来也可能是一个好老师,在任何有可能的时间里,她都孜孜不倦地从黄历身上汲取着知识。
“虽然是狙击手在开枪‘射’击,但观瞄手的责任也很重大,打个比方,狙击手如果是猴子,那么观瞄手就是驯兽师,这意味着好的观瞄手能通过口述命令指挥狙击手瞄准和‘射’击,并根据风向、风力、空气湿度告诉‘射’手怎样调整从而击中目标,在这同时他还要负责监视周围环境,并负担起整个小组的警卫工作,让狙击手专心致志地瞄准‘射’击,并根据情况变化作出战术决定。”黄历将瞄准镜调整了方向,继续说道。
程盈秋听到关于狙击手和猴子的比方,嘴角不由‘抽’动起来,强忍着笑意,神情非常古怪。
“当狙击手们作为一个小组进行训练时,理论上就应该永远维持这个组合形式,因为小组成员在长时间的合作训练中已经形成默契。”黄历继续说道:“衡量一个狙击手的成功之处不在于他‘射’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能对敌人造成如何的影响。狙击手如果能击毙敌军军官,往往能够挫败敌人的进攻。当队伍受到敌人远程火力攻击,一时又无法得到援助时,狙击手就应该立即进行敌火观察,并进入有利的‘射’击阵位,将最有威胁的敌人依次‘射’杀。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是最能打击敌人士气,给敌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来了,敌人来了,十点方向。”
程盈秋听到提醒,立刻将枪对准了黄历所报的方位。
治安军们赶到了袭击现场,惨状让这些家伙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装模作样地散开搜索,但却不敢远离。
日本顾问宫藤摘下军帽,‘摸’着渗出汗珠的光头,‘阴’冷的目光在现场打转,想找出关于凶手的蛛丝蚂迹。
呯远处突然响了枪声,一名治安军军官扑通栽倒在地,象一块木头。
哗然,治安军们没想到袭击者并未走远,还敢开枪伤人,他们惊叫着四散隐蔽,或者就地卧倒。
“八嘎牙鲁,敌人的在那边。”宫藤对治安军们的表现十分鄙视,他拔出指挥刀一指,嚎叫着指挥治安军们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