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抗日Ⅱsodu

月光时隐时现,山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散着野花野草的芬芳,石缝里的茅草在夜风中簌簌有声地颤动

“一个跟一个,小心脚下,不许喧哗。”命令从队伍前头低声传了下来。

百多人的队伍排成一路纵队,在山林间行进着,除了低声的传令声,没有人说话,咳嗽的人也用手捂着嘴,伤员躺在担架上,紧紧咬着被角,闷住声音。

从崖顶下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路,地面崎岖不平,东一堆石块,西一丛灌木,着实费了些力气和时间,部队才进入了一个峡谷。

黄历带着几个尖兵和秦老栓、林大猷走在最前面,这是一片夹在两面陡坡中间、弯弯曲曲的长谷,中间一条清水石涧,流泉碰在石上,淙淙作响,点滴都留在地上,并不曾流出山去。陡坡上面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岗,其后更高处是黑魆魆的山峦。

天边渐渐地亮了起来,尽管有陡坡遮挡,依然能感觉到光线的变化。一道淡紫sè的光线,象夜晚点燃作为自由信号的烽火,掠过群山的顶端,峡谷里飘浮着带着露水的的去雾。

等到他们走出峡谷,只见那绵延无尽的天涯,正浮起半圆大红的朝阳。那朝阳先呈现出一团柔和的紫红,开始并不耀眼。接着,它很快地腾跃而起,绮丽的彩霞一下子变得金光灼灼,闪起一片辉眼的金黄。

黄历等人走上了一丘石多草稀的山包,看着浑圆的朝阳在群峰之巅象火焰似地放射着红光。真是美妙啊,大自然的美景,黄历和程盈秋的手不自觉地拉在了一起,谁主动谁被动已经无关紧要,面对这金光灿烂的朝阳,天空中好象奏着一曲交响乐,一片响亮的、富于感染力的曲调送入人们的耳中。

………

黄历和沈栋率部攀爬悬崖,成功摆脱了敌人的包围,而且由于痕迹消除得很干净,使敌人误以为他们化整为零,分散躲藏在流花沟深处的山林之中。于是,调集了大批的皇协军,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搜山行动。折腾了一天一夜之后,才发觉情况不对,而此时,黄历等人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快速行军,已经极为靠近游击队所在的山里,横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道封锁线,担任守卫的是刚刚组建时间不长的伪治安军。

伪治安军,又名华北绥靖军,是抗日战争期间,日军华北方面军扶植的一支中国汉jiān武装。自七七事变后,日本侵略者积极在华北地区扶植伪政权。伪临时政fǔ成立时,对治安问题,王克敏没有适当的人选。而齐燮元受到日军多田中将的“优遇”,由多田中将推荐,,被任命为伪治安部总长,齐燮元想建立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军队。

齐燮元认为,要编练军队不能用党军人员,而其它人才又有缺乏之感,必须“先造就干部将校”,训练一批青年作自己的爪牙,方可重新改良。齐燮元向日军抛出“先设学,后建军”的方案。随着日军侵华的不断深入,其兵力渐渐不敷分配。为解决其兵力不足,镇压抗日力量,日军便想利用齐燮元“作傀儡”,在华北建立一支正规伪军,充当日军侵华的炮灰。日军认为,一支正规军队,它的基本干部必须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日军想招收一批思想单纯的青年,向其灌输奴化思想,以便于驱使。

因此,齐燮元的方案一抛出便得到日军的支持。于是,齐燮元先后在北平的通县、清河建立了军官学校、军官训练队、军士教导团、译务训练班,为建军培养军官。军官训练队,招募国民党军队失散的旧军官,培养连以上军官。军士教导团,招考具有化程度的青年,培养中士班长。译务训练,招考懂点日语的青年,培养日语翻译。同时,北平的伪政fǔ内务部,向华北各县命令,强征壮丁,建立起一支“正规军”,命名为“华北治安军”,投入所谓“华北治安战”。

华北治安军的总司令由齐燮元担任,而齐燮元作为老派军阀,虽然也打过多年的内战,但其出身却是满清的秀才,这竖多了就容易头脑僵化。说到头脑僵化,并不是对齐燮元的诬蔑。举个例子:伪绥靖军成立的时候,齐燮元最重视的一件事情,不是装备,不是训练,却是大修“武庙”,让伪军将领们去参拜,美其名曰:要伪军获得“精神上的力量”,当然他自己也方便从中贪污。

武庙,历代都有供奉,以鼓励武将勇往直前,精忠报国。明初一度废弃,清代重建,武庙在北京德胜门内西大街,又名关岳祠,清代供奉关羽岳飞。齐燮元开武庙,地方没变,然而,关羽忠烈千秋,岳飞专杀鞑子,这两位显然日本人都不能认可,理由很简单,影响不好么。于是这位齐总司令灵机一动,庙没变,神仙改了。主祀老武神姜子牙,从祀挑了诸葛亮,张良,还有两个新增加的,一个是岳忠祺,一个是施琅,都是为满清效力的汉族将领,嘿嘿,这二位得乐成什么样,后继有人哪,咱在满清当狗都没有这样风光过。

不过,面对这样一堆大杂烩式的神主,对比今天政治学习的效果,对这帮有奶就是娘的伪军将领来说,这样的武庙能带来多少“精神的力量”,可想而知。齐总司令的迂阔也可见一斑。更热闹的是,齐燮元还在武庙,亲自担任授旗官,为每个伪军团授予了军旗,仪式十分隆重,每次都有日本高级军官来参加。

伪治安军建军后,齐燮元急于做出成绩以博日本人的欢心,积极推行“治安强化运动”,而活跃在北平附近的游击队便成了他最方便的目标,于是他主动请缨,派出治安军参与对游击队的围剿和封锁。

赵堡是一个三百来户的村庄,村庄紧靠大路东侧,有一大片互相连接的藕塘,半月形的围绕着村庄。经过村民年长日久的堆积,使得塘前一带的堤堰愈加高耸,成为一道天然的阻击屏障。

黄历和沈栋率领部队用一天一夜的时间急行到此地,在夜间突然包围了该村,部队秘密进入,一举控制了维持会的乌合之众,然后在村口放了便衣暗哨,封锁了消息的散出。等到天亮,一些农人照常下地干活,但看起来都没什么力气。村子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其实地里的农人都是由士兵假扮的,给外界造成一种假象,并且担任起警戒的作用。

人困马乏的部队终于可以在这个村子里吃上热饭,喝上热水,休息一下透支的体力。但黄历和沈栋等人的心却还提在半空,因为前面扼守他们归路的据点里有一个营的治安军,其中还有日本顾问。

“伪军就是人多,战斗力并不强。”沈栋试探着说道:“等我军养足精神,一鼓作气冲过去,应该不是很难。”

“俗话说:归师勿遏。伪军只能依靠据点进行固守,应该不敢出来追击,我们休息一天,趁夜突围,应该还是有把握的。”区忠揉着眼睛,疲累不堪的样子。

“先去休息吧,疲惫之师是打不了胜仗的。”黄历笑着摆了摆手。

真希望天快些黑下来。躲在这里一来是因为白天行军过于显眼,二来也是考虑到战士们的体力。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部队,是不能与敌人作战的,就算是伪军,也不行。当然,风险是存在的,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黄历也困倦得很,他微微闭上眼睛假寐,脑子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迷迷糊糊中他一会儿梦见自己踩着没膝的积雪在茫茫雪原上跋涉;一会儿又梦见搂着程盈秋软软的身体,在占她便宜;一会儿又梦见了他被鬼子追赶,上天回路,入地无门……

“老三,醒醒,老三。”沈栋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见黄历闭着眼睛,手脚乱动,嘴里还直哼哼地直叫唤,知道他睡压住了,赶忙推他的肩膀。

啊,黄历睁开了眼睛,一时昏花愣怔,等清醒过来,却还觉得梦中受到的惊慌,一直缠着他的心神。

“别在椅子上歪着,上炕好好睡吧,我刚巡查完,应该没有问题。”沈栋笑着说道。

“不行,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可千万不要出纰漏。”黄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大步走了出去。

村子里静悄悄的,百姓们不知道是哪里开来的军队,都惶恐地缩在家里,用破缸、石头挡在门,希望能以此来抵挡暴力和**,尽管他们知道,那些东西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多些心理安慰。

黄历走在村里的街道上,偶尔能听见旁边房子里传出些响动或小孩子的哭声,但随后便消失了。他淡淡一笑,对老百姓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也不会向他们炫耀自己带领的是一支抗日的队伍,是消灭鬼子的汉jiān的。而且,这对他们来说,也未必是件好事,就这么突然地来,再悄悄地走,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书房里比较明亮,极分明地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地郑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写着“事理通达心气和平”。书案上是一堆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

“爹,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欲婷面带忧sè地走进来,对着沈辅弼问道。

沈辅弼抬头看了看女儿,虽然他也是心中忐忑,但还是勉强笑着安慰道:“婷儿,不要害怕,治安军里有你表哥,有事会照应咱们的。”

沈欲婷皱了皱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说道:“连门都不让出,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马一他们是土匪——”

沈辅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婷儿,别胡思乱想的,要是土匪,哪会如此消停,早就砸门砸窗,闹得乌烟瘴气了。对了,你还是去后面的地窖里躲着吧,这样更保险。也好好想清楚了,真的不和我们去西安?那里有历朝历代的皇气镇着,日本人是打不过去的。当年洋鬼子进京的时候,太后老佛爷不也到那里去暂避一时吗?”

“爹,您这种说法靠不住。”沈欲婷说道:“要是大家都暂避一时,没人抗日,西安能保险嘛,到时候,小日本真要灭亡中国了。”

“抗日是你这个女孩子的事情吗?”沈辅弼不悦地说道:“中国没你就不行了?”

“爹,话不是这么说,您不是常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怎么到了自家人身上,就变了腔调。”沈欲婷反驳道。

沈辅弼被噎了一下,刚想继续劝说,门一开,护院老吴闯了进来,急道:“老爷,他们来叫门了,说是拜访您呢!”

“有多少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沈辅弼心中一惊,立刻追问道。

“总有五六个吧,都扛着枪,说话倒还客气。”老吴咽了口唾沫,比划着说道。

沈辅弼紧紧皱起了眉头,心中既害怕又慌张,他不知道村子里突然来的这批军队到底是何来路,拜访他,是借口吧?可他们是什么目的呢?

“爹,我看您也躲一躲吧!”沈欲婷有些担心地说道。

沈辅弼摇头叹息了一声,起身整了整衣服,摆手道:“婷儿,你快去后面藏起来,爹没事儿的。既然他们说话还客气,我想不过是为了钱财,这身外之物,爹还不是太在乎,你快去吧!”

看到父亲和老吴出了书房,向门口迎去,沈欲婷咬了咬牙,飞快地跑到客厅,躲在套间的床下,还掏出了父亲送给她防身的小手枪。

时间不大,沈辅弼在前,黄历带着四个队员在后,进入了客厅。黄历脸上的神情很平和,而沈辅弼年岁虽大,却是很客气。因为他不知道黄历等人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们此来的目的。在这个年头儿,挎枪的总是很令人恐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