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

此时此刻,萧末很有把手边的酒瓶砸向面前这张无耻脸上的冲动,但是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住了,两步上前,黑发男人冷着脸一只手探向秦朗的西装口袋……而后者也不反抗,反而是唇角边挂着一抹深沉的笑配合地举起双手,任由男人将他的手机从口袋中掏了出来——

摁亮手机屏幕,萧末扫了眼屏幕就掀起眼皮子直愣愣地瞅着秦朗,秦朗看他这副气鼓鼓的样子看得有趣,欣赏了一会儿这才笑眯眯地报出自己的解锁密码……

四位数密码1027,是萧末的生日。

“今天才改的,”秦朗摆着那张无耻的脸看着萧末脸上一时的怔愣笑着说,“做戏做全套嘛。”

然后他满意地看见萧末的脸更黑了一层,恶狠狠地又斜了面前的南区大佬一眼,萧末这下低下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手中已经成功解锁的手机上——

上辈子是个土包子,这辈子也是用的儿子送的老爷奢侈手机,这种年轻人用的触屏手机其实萧末并不太会用,所以他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顺利进入短信的界面,正想抬头问,一回头却发现秦朗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上来,男人的唇角边挂着一抹好看的慵懒笑容,用低沉的嗓音附在萧末耳边轻声道:“怎么,萧末,是不是不会用?”

萧末面无表情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朗。

也不退让,也不躲避。

“唔,凑那么近,是等着我再吻你一次?”秦朗微微眯起眼,用微妙的语气问。

“既然被狗咬了第一口,那再咬多少次也都是一针狂犬育苗的事,”萧末语气平静地说,“无所谓。”

被比喻做狗的南区大佬不怒反笑,似乎及其喜欢萧末对他冷嘲热讽的模样,男人伸出手,像个大流氓似的捏了一把萧末的下巴——

“乖乖配合我演好这出戏,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秦朗笑着说。

“你做梦。”萧末冷笑。

秦朗也不生气,他冲着萧末伸出手,怒了努嘴:“手机拿来,不是想看我的短信么,我教你用。”

萧末一巴掌拍开对方的手,这一巴掌扇下去不轻不重却在包厢里显得响亮得很,其效果不亚于直接扇到秦朗的脸上——至少从来没有被这样拒绝过的秦朗一时间露出了短暂怔愣的表情,随即,那双深褐色的瞳眸之中的笑意收敛,沾染上了微微的不屑和怒意。

而这种表情恰好正是萧末最熟悉的。

黑发男人并不畏惧,他冷笑一声才懒得去问面前这逗比在气个什么劲儿,懒洋洋地扔下一句“免了”,顺手就将秦朗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他不会用,他就不信他身边的人都不会用。

“友情提示一下,清雅从来不会发短信给我,”秦朗怒极反笑道,“你猜我刚才发短信是发给谁?”

萧末沉默,用屁股都能猜到秦朗刚才是发短信给那个突然闯进来的记者……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将萧祁叫进来教他用手机的时候,萧祁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一进包厢,西装男先是被这两名大佬争锋相对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搞得愣了愣,随即,他很快反应过来,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萧末面前。

萧末斜了秦朗一眼,后者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坐回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人呢?”萧末问萧祁。

自然是问那个记者的下落。

萧祁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正欲回答,外面又有人推门走进,定眼一看,萧末这才发现是那个许久未出现在他眼前的高洋,他微微垂着眼掩饰去了眼中的情绪,来到萧末面前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干脆地下跪:“末爷,人没抓住,被他跑了。”

高洋话一落,伴随着身后秦朗的得意嗤笑,萧末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眼前这个下属的脸上。

这一巴掌很用力,不仅萧末自己的掌心发疼发胀,当他拿开手的时候,红色的手指印几乎是立刻在跪在地上的男人脸上浮现出来——然而,从头到尾,高洋也只是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这种看似顺从其实忤逆的模样看在早就对他心生厌烦的萧末眼里,也不过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罢了。

“这是我萧末的地盘,”黑发男人语气冰冷至极,“你们居然就让这么一个报社的记者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跑了?他是带枪了还是开坦克了?你们几十个人拦不住他一个?”

“末爷,是南区的人在旁边帮了把手,否则那个记者出不去。”萧祁看也不看高洋,只是在萧末耳边轻声道。

萧末闻言,猛地转身向他身后的秦朗瞪去——后者那叫个处事不惊云淡风轻,只见他不急不慢地咬开一瓶洋酒的瓶塞,对着瓶口喝了一口,笑眯眯地抬眼看着面色难看的萧末:“不好意思啊,可能是我手下的人有点思维惯性,看着你们的人干什么都想要对着干。”

萧末:“……我手下的人去年你生辰时祝福你寿比南山,怎么没看见你手下的人逼着你去跳楼?”

秦朗只是嗤嗤地笑,格外放松地赖在萧末的沙发上笑望他暴跳如雷。

萧末不再理他,转过头看向萧祁:“去联系报社,明天我不想在头版上看见一个和我有关的文字。”

“如果媒体那边不合作的话……”

“砸。”黑发男人毫不犹豫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字。

萧祁得了命令,转头顺手拎起地上的高洋就往外走,于是这会儿包厢之中又只剩下了萧末和秦朗。

萧末看着沙发上悠哉喝酒的那位就觉得浑身上下憋得慌,为了避免血腥事件上演,他转身要离开包厢准备动手给秦朗刚才的一系列蛋疼行为擦屁股,而这时,却被猛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跟过来的男人眼疾手快地一把重新摁回了门边的墙上……萧末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下,确实不动声色地抬起头莫名地望着这个压着自己脸色并不好看的男人。

两人沉默地互瞪了一会儿,萧末忽然轻蔑地笑道:“干什么,摆出这种表情像是刚才老子强.奸你似的。”

此时此刻秦朗才懒得继续跟他打嘴炮,只是直愣愣地盯着萧末:“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懒得问,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不按剧本走,憋死你个王八蛋……对方这么好上当受骗让萧末心中乐了下,男人表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淡淡地补充,“倒是秦先生看上去很想说的模样。”

“……”

按照秦朗以往的脾气,这会儿恐怕早就揍萧末一拳然后甩袖走人了,然而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大概是刚才真的喝上头了的缘故,几乎是不受大脑控制的,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就着及其靠近萧末的姿势,在他耳边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冷笑着说:“下个月清雅就会和英国上市公司董事结婚,女人嘛,名声总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就牺牲一下形象帮她推一把,搞不好到最后人们还会祝福她这个丈夫同性恋的女人找到最终的幸福呢。”

顾清雅就是秦朗三年前结婚的那个k市高官的女儿。

萧末听了,只觉得秦朗就是个下三滥的小混混,为了钱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

连老婆都能卖。

黑色的瞳眸之中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萧末抬起手挡开了秦朗挣脱他的束缚,这一次对方非常配合地退开,萧末垂下眼正欲拉开门,却在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街边找一个演员很难?为什么偏偏找到我头上来?”

当然是因为作为同样黑帮起家的萧末对于媒体的报道多少会存在一些震慑性的作用,再加上秦朗自己的势力,这些媒体虽然可能会把这个当做头版头条炒作个几天,但是大概最终还是会在压力之下逼于无奈让这件事情快速淡逝在人们的眼中……

秦朗的算盘打得很好,在顾清雅再婚的这件事上,当那个女人保证了他将来所应得的所有利益之后,他已经勉强自己做出了退让,但是……退让归退让,他秦朗并没有做出要牺牲自己的打算。

所以要拉一个足够强硬的人陪自己一起挡子弹。

这个人非萧末莫属。

更何况……

看着面前面目表情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黑发男人,包厢略微刺眼的灯光之下,男人白皙的皮肤尖细的下摆和那双明亮的黑色瞳眸让人很容易产生移不开眼的错觉,秦朗这才发现,其实这么多年搞不好是他一直忽略了,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得还真不错。

心中就好像被刚足月的乳猫伸出软乎乎的爪子挠了挠似的,又痒又难受,看着萧末瞅着自己的嫌恶目光,秦朗亲不自禁地在唇角边扯起一抹肆无忌惮的笑容,面对萧末的质问,男人笑着给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惊讶的答案——

“萧末,你怎么不想想,普通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种流言蜚语的打击?”秦朗盯着萧末的眼睛,慢吞吞地说,“思来想去,作为一个好人的我还是觉得,有地狱,还是拉你同行最为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