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眼底的担忧与不确定悉数掩去,杜锦陌挑眉望向面前的玄衣男子:

“不是还有阿烨你么?我怎么可能怕几个宵小之徒。”

心知面前女子只是在故作轻松,不想给他压力,上官烨也不点破,只千叮咛万嘱咐:

“现如今,我们与慕容棣联手,我又派出了聂君河偷袭西列边境的城池,西列的那些人应该没有功夫再支持姚怀仁。

但姚氏一族横亘华禹十余年,宫里有姚皇贵妃与上官怀,朝堂上又有姚怀仁,他们的人脉遍及华禹各处。

此次我们与姚氏一族一战,他们定然会拼个鱼死网破。

明日在宫廷里不比其他地方,你行事多有不便,无论如何,你都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最重要。”

杜锦陌点点头,眼底一片凝重:“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

回到卧房,杜锦陌又同上官烨说了一些体己话,二人便草草用了晚餐早早睡去。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仿佛在地上凝起一层薄薄的霜。

如履薄冰。

杜锦陌突然想到这个词,

按照常理,阿烨这一次拿到了姚怀仁私藏大米,哄抬米价的证据,皇帝应该问责姚怀仁才对。

可姚怀仁却抛出了姚府管家,并将所有责任都推到管家身上之后,皇帝也并没有再继续追究。

而且负责查察百官得失的御史台也没有弹劾姚怀仁。

姚氏一族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杜锦陌翻了一个身,脸色愈发凝重。

皇帝和阿烨想即不伤及国本,又将姚氏一族彻底铲除,还真是难。

正因为如此,明日宫中宴会上,米家村村民指认姚怀仁挖去李水牛的眼睛,从双瞳人变成正常人的眼瞳这件事,放在了《鸣凤记》后便宜行事。

在在那之前,她和阿烨还要想办法令姚怀仁当场露出真面目。

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一旦有任何闪失,她和阿烨都将前功尽弃。

手心里隐隐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杜锦陌愈发睡不着了。

“我来哄你睡吧。”上官烨轻言细语地说着,低低地唱起一首歌,

“一个姑娘呀,坐在稻草垛上,稻草垛上很冷,姑娘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很冷,照着姑娘手里的薰衣草,她呀,在等她的先生。

先生从很远很远的山路上走来,姑娘飞快地跑过去。

薰衣草载着姑娘,先生在她的眼前化作紫色轻烟消失在月亮上。”

“这首歌?”

杜锦陌惊讶地扭过头。

这是她在二十二世纪最喜欢唱的一首歌,来到这里后,她并未在阿烨面前唱过。

阿烨又是怎么知道的?

轻轻地抚平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官烨用胳膊撑住头,笑了笑:

“当初你送我绿色小石头的时候,我正为如何安置拆分后的赤虹军忙得焦头烂额。

根本顾不上看那枚小石头,偏你眼巴眼望地看着我,我便随口说了一句‘一会儿就看’。

你听了后很高兴,唱着歌跑开了。

那首歌,我到现在都记得。”

原来,阿烨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在乎她。

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杜锦陌的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感动。

她和阿烨似乎错过了好多好多,如果明天宫中的宴会能够一切顺利,她一定要好好地把那些错过的都弥补回来。

渐渐地,杜锦陌睡得安稳。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郁金很认真地为杜锦陌梳妆打扮着。

因为此次宫中宴会事关重大,再加上又是杜锦陌诈死后第一次以本来面目、秦王妃的身份面对众人,她不得不郑重其事。

细细地端详着菱花镜里的自己,杜锦陌很是满意。

乌黑的双环望仙髻,髻上簪着金翠花钿,两道远山眉,一双清冷的眸子含而不露,身穿敞领对襟绿罗衣,下着百褶长裙。

不但将已出怀的身形掩饰得很好,而且还显得她清冷之外多了几分端庄大气。

随后便是与上官烨进宫。

杜锦陌先是依照礼数拜见了皇帝、皇后娘娘,然后就去了即将举办宴会的地方,凝香阁。

夫妻二人刚刚迈过门槛,一众名门贵媛以及贵妇们的眼睛便齐刷刷地落在杜锦陌的身上。

“啧啧,这个女人不知烧了几世的高香,居然能嫁给秦王?”

“什么嫁不嫁的,不过是不守妇道,未婚先孕罢了。”

……

杜锦陌懒得与她们一般见识,正要向座位走去,突然被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拦住去路。

“秦王妃不是死在水牢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姚宝璐尾音上扬,一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