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肃惠帝的亲姐姐，如今年逾四十，乐安公主今年十四。
也就是说，大长公主在三十多岁时生下了乐安。
这个年纪，就算放在医疗科技发达的现代，也已经在生育风险极高的大龄产妇之列。
而放在这个世界，那真是冒着生命危险产子。
难怪世人都说，乐安是大长公主的心头肉、眼珠子。
见宋栖不说话，大长公主无奈收回了手中长杖，痛心疾首的砸在地上。
在场众人，除了宋栖和大长公主，有一个算一个，都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生怕在这个关头惹怒大长公主，引来杀生之祸。
大长公主脸上还挂着泪痕，颤颤巍巍起身，向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走去。
“乐安啊……娘在这……”
一群人呼啦涌了上来，跪在大长公主和尸体之间。
“殿下不可！乐安公主已经薨逝，您万金之躯，怎可，怎可……”
“怎可什么？！她是本宫的女儿，唯一的亲女儿！”
大长公主怒极气极，将面前的宫婢推开，可推开了一个又顶上一个。
“殿下，您就让公主安息去吧，公主生前最亲最爱的人是殿下您，您怎好让公主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一个宫女斗胆说出此话，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不可否认，这番话对大长公主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大长公主身形摇晃，惊得后退几步，跌坐在鸾座上。
她双目失神，沉浸在丧女的悲痛中，久久没能缓过来。
在宋栖眼中，此刻面前之人，不过是个因为女儿出事，而情绪失控的年长妇人。
不管是为了妇人，为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乐安，又或是为了自己。
宋栖都知道，这傻是装不下去了。
“启禀大长公主，地上这人并非乐安公主！”
宋栖从地上站起，因为呛了水，身体还十分虚弱，喉咙嘶哑疼痛得厉害，但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让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连恍恍惚惚的大长公主也凝聚视线落在她身上。
“你、你说什么！”
她豁然站起身，几乎要冲到宋栖面前。
“我说，这根本就不是乐安公主。”
宋栖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话。
大长公主与宋栖面对面，对视好一会儿，犹如一场博弈。
若是宋栖眼中有一丝闪躲，她会立刻将此女斩杀。
最终，大长公主将视线从宋栖脸上一点点挪开，十分不忍的看向地上的尸体。
“若这不是乐安……”
她话未说完，人群中有人高声呼道：“殿下，您别相信她，宋栖不过是个傻子，疯言疯语做不得数啊！”
“是啊殿下，”宋元柔也出来搅局，从晋王身后走出，来到大长公主面前，“殿下有所不知，我这妹妹，素来如此，疯疯傻傻的，不似旁人那般清醒，此番她必定是害怕极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宋栖站在原地，面向宋元柔时多了几分气定神闲，“是不是说疯话，此人有是不是乐安公主，一验便知。”
她说着，走向了地上的尸体。
“住手，你要对乐安公主的遗体做什么？你这是大不敬，我永安侯府满门恐怕都要被你连累啊！”
宋元柔小脸煞白的呼喊，晋王直接抽出旁边侍卫的佩刀，指向宋栖，“休想靠近公主遗体！”
宋栖瞧着眼前明晃晃的刀，对大长公主跪下，她腰背板直，没有丝毫谄媚。
“殿下，可愿听宋栖说完。”
大长公主闭了闭眼，紧绷的身体卸了力，摆摆手，“你说吧，但愿你能说出点有用的，给自己挣回一条命来。”
这如花一般的年纪，和她的乐安也相差无几。
“方才我与诸位公子小姐，还有乐安公主一同在画舫上之时，公主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认我为义姐。”
宋栖说到这件事情，人群中有人不屑地嗤了一声。
“这傻子可真是异想天开，她都将乐安公主害死了，居然还想要索要先前公主许下的好处？”
听见人群中的声音，大长公主忍不住皱眉，“你犯下这等罪行，还想要这公主义姐的名头？休想。”
“公主息怒，宋栖想说的是，我并没有谋害公主的动机。”
“宋栖自幼丧父丧母，作为一个傻子，无人护我周全，能得到乐安公主的赏识，还三生有幸能被公主认为义姐，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荣幸。”
“如今这赐封的旨意还未下达，我为何要将公主谋害？”
宋栖分析一番，有人疑惑，有人恍然大悟。
大长公主默而不语，她觉得宋栖说得对，但又不能这么草草下决定，“你虽说得有道理，但光凭此，还不能断定你就是清白的，方才有宫女说，在船上看见你跳下湖中，就在乐安将要浮上水面之时，你将她一脚踹了下去，此为宫女亲眼所见，你有何话说？”
“此事宋栖无话可说，”宋栖指着地上的尸体，“我的确踹了她一脚，若是请女仵作验尸，还可在其胸口处发现我的脚印。”
“大胆！你居然真的谋害了我的乐安！来人，将宋栖拖下去，关入天牢，听候发落！”大长公主嘶声喊道，她双目猩红，看向宋栖的时候，恨不得双眼化作刀子，将宋栖一片片凌迟。
“慢着！”宋栖抬手，“我的确在水里踹了地上之人一脚，但此人并非乐安公主。”
“我当时也是听见画舫上面有人喊救命，看见一道形似公主的身影跌落水中，这才跟着跳下水，可是待我将要抓住那身影时，却发现此人并不是乐安公主！”
“你有何证据。”
大长公主追问道。
这时候，宋元柔和晋王对视一眼，发觉不对。
宋栖不是傻子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言善道？
现在再说宋栖是傻子，恐怕没人会相信了，那不然反其道行之。
“大长公主殿下，这个宋栖有问题！您别相信她的话？”
大长公主眯眼打量宋栖，“有什么问题？”
“我的妹妹宋栖是个名副其实的傻子，可此人，不仅对答如流，还能言善辩，绝不可能是宋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