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同小姐这般好的人,实是不多了。”

小芫蹲下身,伏在宋栖膝上,眼中泛起朦胧泪雾,秀气清丽的面容仿佛陷入沉重回忆中。

宋栖抬手,微冷的指尖隔着帕子拂过小芫的脸颊,将泪痕轻轻拭去。

目光,落在窗户上映出的落日余晖,许久没有移开。

回想起上一世的记忆,真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因果交缠,一厘一毫的牵动,都会引发蝴蝶效应,改变这一世的轨迹。

“好啦,别哭了,再哭就变丑了,当心珂羽那小子移情别恋,找个脸蛋漂亮的姑娘。”

宋栖故意笑着打趣道。

小芫“腾”的直起身,语气嗔怪的为珂羽解释,“不可能,他才不是那种人。”

“噢~他不是那种人,是我说错了,行了吧?”宋栖继续揶揄,“哎,怪不得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瞧,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小姐你!小姐你故意的!”小芫捂着红扑扑的脸蛋,一屁股坐到地上,扭捏了几下,又恼羞成怒的放下手,愤然道:“他要是敢找别的姑娘,我就、我就把他那玩意儿给剁了!”

小芫的准头,宋栖是知道的,当初在回上京的路上,她随随便便一刀,便险些砍了管家张伯的**。

“主意不错,可行。”

宋栖表示认可。

小芫的脸色唰得更红了,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宋栖面前,说出如此粗鄙不堪的肮脏话,支支吾吾,“小姐……奴婢失言了……”

“阿嚏!”九王府内,某男子正在廊上值守,突然裤裆一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怎么回事……莫非是谁在背后咒我?”

珂羽搓了搓双臂,不敢继续想下去。

……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分。

一只沉重的铁木箱被搬到马车上,十名手持佩刀的侍卫守在马车四周。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同永安侯府府兵不同,而且精气神俱佳,不似侯府之人那般萎靡,身材也格外高大威猛。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神色倦怠的姚舜华从侧门走出,身后带着贾嬷嬷的女儿,蓝儿。

两人眼下一片青黑,看上去似乎一整夜没睡,身上皆负了伤,姚舜华走路一瘸一拐,蓝儿的脸庞被划了几道口子。

走到马车旁。

侍卫头领向姚舜华行礼,“小姐。”

姚舜华点点头。

这十名侍卫,是当初姚老将军留下的亲兵,可以绝对信任。

去世前,姚老将军给每个女儿留下十名亲兵,剩余九百七十名,都随着掌令交给如今的姚大将军姚玉龙手中。

其中姚舜华的十名亲兵养在姚府,当今皇后的十名被带入宫中,另一位姚家女儿姚淑兰的,则随着她去了贤王封地。

如今姚舜华为了宋思思,已然押出了自己的所有底牌。

她正要踏上马车,突然顿在原地,回望了一下永安侯府,转头对侍卫头领说道:“贾青,以后在外面,还是称呼我为永安侯夫人吧。”

贾青扶着腰间佩刀刀柄,手指不自觉捏紧,眼底晦涩,“是,永安侯夫人。”

瞧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姚舜华背对他掀起帘子,钻入马车中,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一别经年,物是人非……

他们都不过是这权力车轮下的一只小小蚂蚱,妄想螳臂当车,实则自寻死路。

安静的街道上,马车轱辘轧过青砖,谁也没注意到车辙下两只渺小的虫子,相拥而亡。

几人一路无言,贾青和另外九名侍卫,护送马车离开上京,在七拐八拐的山道上行驶,一直到日头将近午时,终于到达,目的地——回春草庐。

这回春草庐,名为草庐,实则是个三进二出的院子,青瓦白墙,颇有些江南江东的底蕴在其中。

姚舜华站在草庐前,抬头望着油漆未干的牌匾,本就没什么底的心,又开始打起鼓来。

费这么老大劲跑过来,万一不成,还反将思思得病的消息透了出去,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她还在纠结犹豫,一点也不含糊的贾青直接敲响了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姚舜华本想阻拦,但贾青连敲了两次门,里面都没有半点回应。

这下姚舜华反倒不犹豫了,“再敲!”

人性如此,对送到眼前,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往往挑三拣四,而那些求而不得的,反倒是无比珍惜。

昨日在繁脍楼是如此,今日在回春草庐前,亦是如此。

里面许久无人应答,姚舜华开始有些发慌,“莫非是哪里做得不妥,惹得神医不快?还是我们不够恭敬,又或是带了太多人来,吓着神医了?”

听她开始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贾青却摇摇头,“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正准备继续敲门,草庐的大门却打开了一条门缝,一位扎着羊角髻,身着粗布的孩童打开门,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满脸不耐,“敲个没完了是吗?我家先生还在睡觉呢,在外头等会儿会怎样,能急死你吗?”

贾青面色突变,阴森沉郁,右手下意识摸上腰间佩刀,并出声威吓,“你这小孩,怎的如此无礼?!立刻道歉,我还能饶你一命!”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我道歉?做梦去吧!”

孩童欲关门,被贾青从门内一把拽了出来。

“不可,贾青!”姚舜华立刻打断贾青的话,并且将他拦住,她真怕他一个没控制住,就把这黄口小儿的脑袋给砍了!

但贾青却不为所动,依旧怒气冲冲,瞪着这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屁孩,眼中杀意昂然。

姚舜华面若死灰,“当初犯下的错误,你忘了吗?你莫非还要再犯一遍?你害了我就算了,如今还要害了思思吗?你,你知道她是谁吗?”

贾青被姚舜华的一番话戳中心窝子,带着怒意冷哼,将手中孩童用力丢开。

孩童摔在地上,眼底冒出泪花,捂着自己的屁股,撒开腿便向院中跑去。

“呜呜呜呜!师父!有人欺负您最爱的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