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真的在那五个人当中!”我咬着牙说,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我们刚才不内讧,他一定不会得逞的。

“他一定还在里面!”高冰剑沉声说,密码是他亲自设的,禁就算把其他人杀光,也绝对逃不掉。

我连忙拿出手枪,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一走进大门,立刻就又看到了四具倒毙的尸体,正是鬼、翼、柳、张,每一个人死的姿势都是和井一模一样。

禁在哪里?我不禁一阵心寒,五个人都在了,那是谁杀了他们?

高冰剑也在看着我,很显然他也想不到答案。

难道禁一直都躲在实验室里?我感到自己的脑门就像被人凿了一个洞,然后灌进了一泓雪水,那寒气从天灵盖直透到脚底心,我发现我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大错误!

我们一直以为禁是从外面进来的,但古教授看到凶手的时候,他的脸是朝里边的,这就证明了‘禁’并不是从门口进来的,而是一出现就已经在实验室里头了。

而井宿他们全部都死在了门口边,他们一定是正在想方设法打开库门,但是却没有想到禁会在背后突然袭击,所以就全军覆没了。

简真啊简真,你能不能够别老是事后诸葛亮呢?如果你能够早发现这点,也许他们都不用死了!

我心中痛悔万分,咬着牙对天发誓,这一次就算豁出命来我也要帮大家报仇。

禁杀了人之后逃不出去,一定是又找地方藏起来,等待着下一次突然袭击的机会。他会藏在哪里呢?我目光扫射着四周,实验室的布置十分整齐,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藏匿人的地方。四周的墙壁都是密封的,除了大门之外没有别的出口。通风管道是防入侵设计的集束小管,除非凶手能够缩到像老鼠一样大,否则就别指望能够爬出去。

我把整个实验室都扫描完后,最后把目光投射在角落上的那个大冰柜上。这是古教授用来储存食物和水的,整个实验室里唯一能够藏得下人的,就只有这个冰柜了。

我向高冰剑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悄悄地走到了冰柜前,然后我猛地一扣扳机,“啪啪啪啪”,手枪中的二十发子弹登时像暴雨一般射了出去。因为对手的杀伤力太强了,我也不敢抱有活捉的奢望,还是先下手为强。

“噗噗噗噗”,冰柜的面板登时变成了马蜂窝,我卸掉空弹匣,换上一匣实弹,然后高冰剑一手拉开冰柜门,我双手持枪就对准了里面。

但是我们的高度戒备都落空了,因为冰箱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怎么可能没人?”我实在忍不住地大叫起来,“他在哪里,他在哪里?”难道禁可以凭空消失吗?

高冰剑默不作声,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工会不是还有青龙、白虎、玄武三个分系吗?四神之上不是还有三垣吗?快找他们吧,这事情老子摆不平了,再查下去,我他妈的不死也要疯掉!”我无力呻吟地说,朱雀系最强的七个人,居然在还没有搞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就被干掉了六个,这场仗打下去根本就是必败无疑。

“我不知道三垣在哪儿。”高冰剑颓然地说,“除了朱雀,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他们。”工会的保密制度曾经是保护我们的一面盾,但是现在却又变成了阻止我们求救的一堵墙。

“妈的!”我的心一横,干脆就坐在了控制台前的椅子上,“老子也不跟他们兜圈子,就坐在这里,我就要看他们怎样来杀我!”

“我们就守在里吧!”高冰剑也同意了我的意见,“不过得先把井的尸体弄进来,不然给人看到就麻烦了。”

我们一起走到门口,登时四只眼睛都傻了——井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只剩下了一小片血迹和一个人形的压痕,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也没有尸体拖动过的痕迹,那尸体到哪去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难道这尸体还能飞走不成?

“算了,这个问题不是我们能够想得通的,还不如把宝贵时间留下来研究神镜吧。”高冰剑无奈地说。

“不!”我摇摇头,指着头上的一个地方说,“我们不应该留在这里。”

高冰剑抬起头来,只见在仓库的墙壁上留下了一滴血迹,虽然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滴,但是却在重重迷雾中给我们指明了一个方向。

“这孙子没死!”我指着那滴血迹说,“井把其他人杀死后,趴在门上装死。等我们开门进来后,他就趁机溜了出去!因为雪地上会留下脚印,所以他就从‘天上’溜走了!”

“我上去,你去后面包抄,他跑不了的!”我对高冰剑说,这幢仓库虽然有十几米高,但是外墙上有很多砖缝、钉子、管道等可供攀援的地方。毕业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玩过徒手攀爬,这次有机会了!

由于墙上很多地方都挂了冰,特别滑,我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才勉强爬了上去。但是上到屋顶后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就差点把我吓得一个筋斗栽了下去。

这是一张脸皮,一张从人脸上活活割下来的脸皮,是属于井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井要如此残忍地剥下自己的脸皮?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呢?

屋顶上有一行浅浅的脚印,一定是井逃跑时留下的,我跟着脚印一直走到屋顶的尽头,脚印消失了。

“发现什么了?”高冰剑在下面大叫。

我把井的脸皮扔了下去,高冰剑一看之下也惊呆了。

“下面有脚印吗?”我问,高冰剑摇摇头,后边的墙壁比起前面来“保养”得好得多了,光滑的墙面连一条缝都没有,除非凶手是壁虎,否则根本就没可能爬下去。那他到哪去了呢?

我举目四望,看到了距离仓库四五米远的地方有一棵雪松,雪松上的积雪比起旁边的树来好像少了很多。

我立刻就明白了,我冲着高冰剑大叫一声:“注意下雪!”然后退后数步,猛地向前冲出,身体凌空跃出,向着那株雪松直扑过去。

“噗”的一声,我的身体已经撞到雪松上了,我的双手连忙紧紧抱住了树身。强大的冲力让树身剧烈地摇晃起来,大块大块的积雪就像瀑布一般坠落。

我从树上溜下来,却发现走避不及的高冰剑都快变成雪人了。“快走!”我一把拉着晕头转向的高冰剑说,“凶手就是用这种办法逃走的,附近应该会有他的脚印。”

我们在树下四处搜索,果然在几米之外就发现了一串脚印。

“这不是井的脚印!”高冰剑惊异地说,“井是穿40码的皮鞋,但是这个脚印却是42码的登山靴,这,更像是史丹的脚印。”

“不管是井还是史丹,追上他就知道了!”我们立刻就循着脚印追过去,脚印一直延伸到围墙边上,然后越过了围墙。

我们爬出围墙,脚印延伸到了公路上就消失了,路上车辙痕迹重重叠叠的,根本就没有办法知道是哪一辆车带走了他。

就在这时候,一辆警车“吱”的一声急刹车,停在了我们面前。车上跳下来两个人,面上都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

“简真,真的是你吗?”薛柔泪里含着泪水,声音颤抖地说。

“他们恢复记忆了吗?”我也不敢相信地望着高冰剑。

“一定是因为刚才的失控导致连锁反应,”高冰剑苦笑着说,“我的记忆锁失效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唐可突然扑过来,一拳把我打倒在雪地上,“你知不知道薛柔有多难过?”

“对不起!”我抹着嘴边的血迹歉疚地说,但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会这样做吗?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薛柔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我一只手搂着薛柔,另一只伸向唐可,唐可狠狠地在我手里拍了一下,然后三个人搂成一团,眼泪都哗哗哗地流下来。

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我们三个最好的朋友终于又走回到一起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说一句话,高冰剑却“不解风情”地打扰说:“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唐可,这一次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可迫不及待地问。

就在这时候薛柔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接听,立刻就脸色大变了:“什么?爸爸失踪了?”

“嗯,嗯,我马上让唐可帮忙去找。”薛柔挂完电话后就焦急地对唐可说,“我爸爸在回家的路上失踪了,他对妈妈说想下车走走,结果一下车就走得不见了。你快让警察们帮忙找找。”

唐可立刻就掏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却被高冰剑一把按住,“不要打,警方的人也未必可靠,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看着大家怀疑的眼神,高冰剑解释说:“刚才在医院拍他肩膀的时候,我把一点东西放在他身上,现在凭着感应我们就可以找到他的位置。”

我说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薛建桥,原来是留了后招的。

在车上,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唐可和薛柔听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天,原来我们都被蒙骗了那么多的事情!”薛柔不敢相信地说,“我爸爸怎么会和禁有关呢?”

“但是薛伯伯在出事之后真的是性格大异,完全是判若两人,看得出他确实隐藏着某些秘密。”唐可却怀疑地说。

“你有没有带错路啊?”我却对高冰剑说,“这条路是通往安息墓园的呢。”

“没错!”高冰剑笃定地说。

“但我爸爸来墓园干什么呢?”薛柔不解地问,安息墓园差不多是一百年前的基督教坟场,埋葬的都是些客死异乡的洋人,这些人都和薛家扯不上任何关系。

“不知道!”高冰剑摇头说,看来谜底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来解开了。

我们在墓园的门口停了车,墓园的铁栅栏被打开了,显然是有人进去了。

我们四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墓园,雪地里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自然就应该是薛建桥留下的了。

墓园里万籁无声,每一个坟墓上都堆着厚厚的积雪,一堆一堆的,让人感觉仿佛走进了一个用雪堆成的迷宫似的。

我们跟着脚印一路走进雪地的深处,高冰剑突然一挥手,快速地躲到了一个大墓碑背后。我们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他一样藏匿起来。

只听见“吱吱”的急促脚步声,是有人跑着过来了。

“墓地,墓地,这个地方居然全是墓地?”只听到薛建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半哭着说。

“乌曼,安瑟丽,我对不起你们,我不配做你们的丈夫和父亲,但是除了逃到这里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是,我虽然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我还是想念着你们啊!我每天看着那两个女人,那两个和你们一模一样的女人,每次我想到她们在享受着平安幸福,而你们却时刻承受着苦难,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痛……”薛建桥说着说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薛柔用极度诧异的眼神望着我,仿佛是在问,她的父亲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薛柔不就是他唯一的女儿了吗?那薛建桥说的乌曼和安瑟丽又是谁?还有什么一模一样,什么享福和苦难,简直让人越听就越迷糊了。

高冰剑示意我们不要说话,然后就慢慢地走了出去。

“她们不会原谅你的!因为你抛弃了他们,”这是高冰剑在对他说话,“她们失去了你的照顾,很可能都已经死了!”

“不,她们没有死!”薛建桥突然尖叫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已经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了!”高冰剑一锤定音地说,“你没有必要隐瞒。”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后悔,你很想对别人倾诉,你很渴望得到别人的原谅。是吧?”高冰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柔,柔得就像一张又轻又软的被子,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只想盖着它好好睡一觉。

“是!”薛建桥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一声。

“很好,你现在告诉我,所有你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这些秘密已经压得你太难受了,把它说出来吧,这样你就可以解脱了。”

我心中一喜,知道高冰剑的催眠术终于奏效了,他利用薛建桥精神恍惚的机会一举控制了他。于是我带着薛柔和唐可慢慢地从墓碑背后走了出来。

“我的名字叫安格非,家住在古格拉邦,一个最接近地狱的地方!”一说到“古格拉邦”这个词,薛建桥眼中就流露出了厌恶与惊惶,好像世上真的有这么个地方,而他又在那儿生活了好多年。

“那个地方一千年来没有一天停止过战争,不过也只有战争我们才可以活下来。每次战役后战场都有很多尸体,他们开始的时候都很新鲜,我们可以大量地收割人肉。”说到这里薛建桥露出了悦快的笑容,仿佛他眼前就出现了大堆大堆的人肉一样。

“‘我们’是谁?”高冰剑问。

“我和我的族人,还有我的妻子乌曼、女儿安瑟丽。我的女儿安瑟丽,她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天使,她从来都不吃肉,如果我找不到雪茎蕈,她就宁愿挨饿。”薛建桥十分欣慰地说。

薛柔的脸上一脸的郁闷,她肯定是在想,我什么时候叫安瑟丽了,还专门吃素?

“但是今年赤汗人很久都没有来打仗了,他们最后的一个成年男人都死在战场上了。妇人和孩子逃到了很远很远的永恒夜界去了。没有了尸体,我们就没有食物,也许我可以到神殿里找我的女儿。因为她从来不吃肉,所以就被选作了守护神镜的圣女。

“但是神殿里也只有水果和香草,我一天不吃肉就会做噩梦的。于是我就偷偷地潜入繁殖园里,偷吃古格拉王的长粉虫,那长长的虫子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薛建桥说到这里还舔了一下嘴唇。

薛柔“呃”的一声吐了出来,我也感觉五内翻腾,一点都不好受。人格分裂的人我见过,变态的人我也见过,但是人格分裂得如此变态的我倒是第一次见。没想到外表儒雅的薛建桥,内心中竟然藏着个食人恶魔。

“我偷吃了,但却不应该带出来的,因为长粉虫的味道很远就能够被嗅到。一大群的剑齿虎在后身追着我,只要他们抓到我,我就会变成古纳克王晚餐上的烤肉。

“只有我的女儿可以救我了,长老们说过,除了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有许多世界,那里的人长得和我们一模一样,但是他们过的却是天堂一般的生活。神殿里的那面镜子,就是通往其他世界的大门!”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竦然动容了,薛建桥刚才所说的一切,大家都只是把它当成疯言呓语而已。但是听到这里才骤然发现,他说的不就是“平行世界”吗?量子物理学认为,除了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会有无数个平行世界存在。但是这仅仅是学术上的猜想而已,怎样证明那些世界存在和怎样到达另外的世界,就不是现代科学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根据佩特拉古城里的记载,神镜是用来与神灵沟通的窗口,我们一直把它当成是一部“通讯器材”而已,难道它的作用并不仅仅是传递信息,而是一个可以通往平行世界的窗口?

“所以你女儿使用神镜帮你逃到这个世界来了?”高冰剑问。

“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愿意,因为擅用神镜是一种最不可饶恕的逆神罪行。但是我没得选择了,反正都是死,我必须赌一把!安瑟丽正在犹豫的时候,侍卫长莫卓带着卫兵们赶来了,她为了救我,终于还是把神镜之窗打开了。

“我正准备穿越的时候,却看到了有一个和莫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挟着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正要从镜子里走出来。

“我犹豫了一下,立刻被莫卓抓住了,我只好带着他一起跳进镜子里。然后我眼前出现了极大的亮光,就好比一千个太阳同时在照耀。当光芒消失之后,我们就已经在这个世界里了,这个天堂一般的世界。

“莫卓想把我抓回去,但是我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夺走他的刀,一刀、两万、三刀……”薛建桥得意地笑着说,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我逃到这个世界里来了,我代替了另外一个人的位置。但是他的妻女不是我的,虽然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不能够骗自己,她们不是。”薛建桥又痛苦地摇着头,“所以我出院后,就第一时间想找到她们。我来到这里,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家,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它居然是一片坟场。我想骗自己,她们也会过来的,但是事实证明我是过来了,她们还在那个世界里。”

“我是逃出生天了,但是她们的命运会是什么?”薛建桥说到这里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我爸爸在哪里?我爸爸在哪里?”薛柔再也忍不住了,很显然她已经相信了他的故事。既然他从另外的世界穿越过来的,那么真正的薛建桥到哪里去了?

薛建桥(或者应该叫安格非)全身一震,登时就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他万分错愕地看着我们说:“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我说了什么了?”

“你、你让我说了些什么?我不可以回去的,我是不可以回去的。”他突然发狂一般从身上拔出了一把尖刀,一刀就扎在了高冰剑的身上。

我们(包括高冰剑在内)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非常之变,高冰剑因为接连使用意念控制,精神本来就极度疲累,结果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安格非一刀扎进了小腹里。

我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拔枪向安格非扫射过去,“哒哒哒”,安格非的胸口立刻就出现了三个血洞。安格非的喉咙“呃呃”地响着,终于说了一句:“我可以回家了!”然后仰天倒下。

“你不要死!”薛柔连忙扑过去,扯着安格非的衣襟叫尖着说,“快告诉我,我爸爸到哪去了?快告诉我啊!”

但是安格非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了,再也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

“或者让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吧!”身后突然传来了一把冷傲的声音。我们愕然回首,只见在墓碑背后走出了一个身材高挑、头发长长的男子。

“史丹!”我立刻就调转枪头对着他。

史丹的嘴巴轻轻地动了一下,我立刻就感觉到胸口一虚,就像心脏被摘掉了似的,全身无力地栽倒在地上。其他人也像我一样,痛苦地栽倒在地上。

“没有必要抵抗!你和高冰剑一个是强弩之末,一个是奄奄一息,但我却吸收了朱雀和六宿主星的部分灵力,你们以为现在还可以抵抗我的摧心咒吗?”史丹带着戏谑的微笑走过来,轻而易举地就捡走了我和唐可的佩枪。

“原来杀人的真的是你!”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在安格非和莫卓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你就带着薛建桥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安格非杀死莫卓后,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当古教授把神镜带到实验中后去,你就突然从神镜中穿越出来杀掉了古教授,然后又以同样的方式杀掉五宿。

“但讽刺的是,你虽然可以穿越不同的世界,但是却因为没有密码,没法打开实验室的大门。为了逃出去,你就剥下了井的脸皮,伪装成井的尸体,真正的井一定是被你丢到异界去了吧?

“等我们一开门进去,你就爬上屋顶逃走了,所以我才会在屋顶上找到井的脸皮。我猜得没错吧?”我叹息着说。

“一点不错,只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史丹毫无顾忌地承认了。

“你爸爸是被我带到那个世界去了,”史丹“温柔“对薛柔说,“你想到那个世界去见他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高冰剑捂着伤口,有气无力地问,“抹杀工会和毁灭这个世界对你有什么好处?”

“人类的灭亡是它自己选择的,”史丹毫无怜悯地说,“从他们擅自逆转神镜起,他们就选择了灭亡,我只是执行我的主人的命令而已。”

“你的主人是谁?”我失声笑着说,“那你不等于一条狗了吗?”

“有时候能够做一条狗已经是件幸福的事了!”史丹却一本正经地说,“我的主人位于平行世界的尽头,或者你们可以称之为‘魔极’。

“当坐标越来越接近魔极,魔极对这个世界的感应就会越来越强烈。最近的几次天灾就是魔极能量泄漏造成的。而当坐标与魔极完全重合的时候,两个世界之间的大门就会被打开,人类的末日就会来临!

“而我们禁就是魔极在人类中选择的使徒,我们的使命就是保证神镜的逆转不受干扰。任何有可能阻止神镜逆转,又或者是有可能危及魔极的人类,都是我们的抹杀对象。工会,只是被我们抹杀的组织其中的之一而已。

“你们已经算幸运了,还能够苟延残喘地延续了几代。像古埃及的大三角祭师团、玛雅人的卓金超心算者学会、印加人的天空接触者同盟,现在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曾经存在。”

“毁灭人类世界对魔极有什么好处?”我无法理解地问,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两个相隔了不知多少维度的世界,为什么一定要灭亡对方?

“主人的思维高度是我们远远无法企及的,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去猜测为什么。”史丹毫不怀疑地说,“我们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这样子我们就可以平安地逃过末日,直到下一个七千年周期的来临。”

“我不喜欢杀人,你们只要不触及到那最后的底线,我是不会杀你们的。只可惜,”史丹摇头叹息地说,“你们不知自爱,非要去踩这条红线!”

“你这个恶魔!”薛柔恨恨地说,“我爸爸就是被你害的!你想杀我们就杀吧,不要再假惺惺扮好人了!”

“你以为我想杀你?”史丹仿佛是十分冤屈地叫了起来,“如果我要杀你,早在十人夜会的时候就可以把你杀掉。你身上拥有控制神镜的基因密匙,如果我把你杀掉就任务完成了,但是我不但没有杀你,还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你,我就是希望能够拯救你啊!”

“我可以控制神镜?”薛柔诧异地叫了起来,怪不得佩特拉古城的人说她是神的使者,而且她拥有神镜之后就有诸多怪事发生,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拥有了控制神镜的能力呢?

“你喜欢上了薛柔?”高冰剑却突然笑着说,“你一定是在十人夜会后就暗恋上了薛柔,哈哈,没想到你这种冷血动物居然也会一见钟情。”

他每笑一声腰上伤口的血就流快了一点,身下的雪地都被染成触目惊心的一摊血红。

史丹的脸立刻就涨得通红,显然是被高冰剑一语说中了。

“谁会喜欢你这个恶魔,想想都恶心!”薛柔鄙夷地说。

“如果他们两个死了,你会不会更恶心?”史丹分别把两支手枪指住我和唐可的头颅。

“你敢?!”薛柔又急又怒地说。

“你的手可以开枪吗?”高冰剑突然说,“别忘了你的右肩上还有一个枪眼呢。”

我心中一动,高冰剑这句话分明是在提醒我,他的右手有伤,我可以利用这个弱点来反击他。但是就算他的右手开不了枪,但左手呢?他左手的枪对准了唐可,我不可以冒这个险。

史丹的右手一颤,退后两步,我最佳的反击机会就失去了。

“我们做个交易吧?”史丹对薛柔说,“只要你跟我离开这个世界,那么我就可以不杀他们。反正现在离末日也剩不了几年,就让他们活长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薛柔立刻就愣住了。“做梦!”我却哈哈大笑起来,“我是不会靠出卖朋友而活着的,有种你就向我开枪吧!”

我向唐可打了一个眼色,然后突然抓起一个雪球就向着史丹的脸部掷过去。

“你敢!”史丹的右手一举起来,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的右手真的开不了枪。但他随即把指着唐可的左手手枪向我转过来,就在这时候,唐可已经像猛虎下山一般地扑了过去。

“嘭”的一声枪响了,我大脑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中枪了没有。只看到唐可和史丹两个扭成了一团。

史丹的嘴巴一动,那可怕的咒语马上又传入了我们的耳朵。唐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找死!”史丹把手枪对准了唐可的脑袋。

就在这时候,“嗖”的一声,一截雪亮的刀尖从史丹的胸前透了出来。只见高冰剑从背后伏在他的肩上,吃吃地笑着说:“心脏被扎破的感觉不错吧?”这个关键时刻竟然是高冰剑把自己身上的刀拔了出来,扎入了史丹的心脏。

“不可能!”史丹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他猛地把双肘往后一撞,把高冰剑撞了出去。

“嗞”的一声,他的胸口立刻就喷出了一道急劲的血泉。他痛苦地扭着脸,左手紧紧地捂着胸前的血洞,但是没有用,被扎穿了的心脏就像坏掉的水龙头一般,鲜血哗哗直流,止也止不住。

“怎样救我的爸爸?”“神镜怎样停止逆转?”我和薛柔几乎是同时扑过去问他。

“嘿嘿嘿,”史丹一边吐着血沫,一边笑着说,“我死了,就会有更多的禁苏醒过来,你们一个都……”话还没有说完,就挂了。

“别灰心!”高冰剑喘着粗气说,“路是人走出来的,我们终究会战胜他们。”

“高冰剑!”我们这时候才想起高冰剑身负重伤呢。

“唐可,快,我们抬他去医院!”我招呼唐可说。

“不用了!”高冰剑却一把抓住了我,“我、没救了,这一刀扎穿了肝动脉,你要相信我的专业。你已经得到了朱雀的《紫度炎光》天书,现在我把我的《混沌东蒙》天书也交给你。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是不允许同时承载两本天书的!因为一般人就算穷一生的精力也未必能够悟透一本天书,而且人的身体也根本无法承受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的运行模式。但是我来不及找到第二个载体了,我已经把它暂时封印起来了,在没有悟透《紫度炎光》之前,千万不要企图去运行它!”

高冰剑说完,我立刻就感觉到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束灵光从他的眼中投射到我的脑海后,又消失了。

“秀文,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高冰剑长叹一声,眼中的光芒消失了。秀文是高冰剑的女友,因为手术失败而死,高冰剑从此耿耿于怀,不能自释。他现在虽然死了,但是这对有情人也许就能够在另外的世界里相会了。

“高冰剑!”我悲痛地饮泣着,虽然我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对爱情的执著,对别人的宽容,以及对这个世界的热诚,都是我敬佩和学习的地方。没想到这个良师益友才开始深交,却又失去了。

“简真,”唐可拍着我的肩膀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和唐可、薛柔重新回到实验室,站到了那个高大的神镜前。代表人类世界的指针已经离极魔世界的坐标只差毫厘了。

“怎样才可以阻止它的逆转呢?”薛柔望着神镜,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古教授生前说过神镜是用意念控制的。”我提示她说。

薛柔想了一下,那个神镜突然就亮了起来,每一个字符都像一盏强烈的射灯般放射着光芒。我和唐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在隐约中看到薛柔的手指按在指针上,然后大声地说:“我以神之名,命令三千大千世界之轮回归正道!”

刹那间,每一个字符上的光芒都扩散开来,镜框消失了,我们只看到了一个仿佛由亮光组成的镜子。在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浑身素白、飘然若仙的女孩。

“恭喜你们,人类,在一万四千年后终于纠正了你们犯下的错误!”女孩有若铃音的声音从镜中传来。

“你就是神吗?”我张口结舌地问。

“站在你们的角度,你们可以称我们的世界作‘神极’。”女孩回答说,“但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和你们联系了,在我们重新取得神镜的控制权后,我们将会把它收回。”

“为什么呢?”我焦急地问,所谓的神极,其实就是比我们先进不知道N个世代的平行世界。如果他们可以像一万四千年前传授亚特兰蒂斯人一样传授给我们先进的知识,那么人类就会马上取得多大的发展?

“因为人类的整体道德,也就是爱,还没有达到可以接受高层次文明的程度,亚特兰蒂斯人的悲剧就充份说明了这一点。就是为了吸取这个教训,所以我们才决定收回神镜。”

我立刻就默然无语了,现在人类掌握的核武科技就足以毁灭自己几十次了,如果再得到更高级的科技,恐怕连太阳系都会被毁灭掉。

“虽然我们不会传授新的知识,但是史前人类也在全球各地留下了许多文明碎片,”女孩的话却又让我燃起了希望,“这些文明碎片在埃及化身为金字塔,在南美化身成纳斯卡线条,而在你们的国度,则被称为《天书》和《五岳镇形图》等等。只要你们掌握这些文明碎片,就已经足够让人类迈向更高层次了。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们还有问题要问吗?”

“我爸爸呢?”薛柔迫不及待地说,“你可以把他变回来吗?”

“抱歉!”女孩歉疚地说,“因为他被送去极度接近魔极的世界,我们的能力无法达到那个地方。”

“那我要进去救他!”薛柔焦急地说。

“我不可以让你到那里去的,”女孩坚决地说,“因为你拥有着控制神镜的基因密匙,所以如果你落在魔极手里,很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但我爸爸不是和我流着一样的血吗?”薛柔不解地问,“他落在魔极手里,后果不是一样吗?”

“你的基因密匙并不是来自你的父系,而是来自你母亲的母系血统,”女孩解释说,“而且这个基因密匙也不是每一代人都有的。”

“就像是某些隐性遗传病一样,基因密匙是隔两代遗传的,你的母亲和外婆都没有控制神镜的能力,上一代的神镜控制者是你外婆的妈妈。我们这样设计的目的是为了保证,在同一时间里不会有两个神镜控制者出现。”

“那我爸爸怎么办呢?”薛柔急得泪流满面地说,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血统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她此刻最关心的只是怎么把爸爸救回来。

“我们会继续想办法救他的,但是在找到办法之前,我们能够做的只有默默地给他祝福。”女孩无限同情地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空间只可以隔绝身体,但是它不可以隔绝对亲人间互相的思念。”

女孩说完,光芒消失,那个神镜也在原地消失了。

我们回到墓园里,把高冰剑、安加非和史丹都埋葬了,虽然史丹是所有凶案的真正凶手,但是唐可却没有办法公开真相。因为神镜已经消失了,像平行世界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又岂能写入警方档案中去?把这件事永远地埋藏在心里,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薛柔也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妈妈,就让她继续以为薛建桥“失踪”了吧。虽然这样她还是会牵挂担心,但是总比让她知道薛建桥失落在另外一个世界要来得好一点。而且薛柔也始终抱着一种希望,就是她爸爸哪一天就会突然回到她们身边,她相信她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葬礼结束后,我们三个人站在那里,彼此都知道对方有话要说,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下个月就会离开这个城市。”唐可终于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这个消息让我们都感觉到很愕然。

“工作调动,”唐可解释说,“以后我们可能无法经常见面了。”

“你能够不去吗?”我和薛柔不约而同地说。

“这次调动也算是升职吧,”唐可故作轻松地笑笑说,“而且新工作非常富有挑战性,我想去试一下。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想念你们的。”

“见利忘义!”薛柔立刻就嘟起了小嘴,她眼睛一转又望着我说,“你呢?你不是答应过,事情办完之后有话对那个女孩子说吗?”

我的脸一红,正要鼓起勇气说出来,没想到这时一列豪华车队开了过来,那个高级女职员又出现了:“薛柔小姐,您又够钟开会了。”

薛柔叹了一口气,黯然对我说:“简真,你的话可以再迟一点跟我说吗?因为,我现在没有时间,爸爸不在了,我不可以让他的心血就此毁掉。”

“好!”我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薛柔对她父亲的一片心意,除了保住公司之外,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为她父亲做的了。

“谢谢!”薛柔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微笑,她回头对那个女职员说,“告诉MS公司的比尔先生,今天的会议取消。马上就是农历新年了,我们中国人要过年!”

“你们两个!”薛柔一左一右挽住了我和唐可,“春节假期陪我去西伯利亚,我要去看那个大雪原。”

西伯利亚,我眼中仿佛看到那个万里无垠的茫茫雪原。薛柔马上就要代替她父亲成为最忙碌的人,她是想在此之前再过最后一个无忧无虑的假期。

“好!”我和唐可都轻松地答应了,如果人生可以预知的话,我们肯定不会答应的。因为那一个假期差点就成为我们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假期,只可惜我们当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