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自从灭了苏克萨哈后完全可以说是目空一切了,又开始和地方官员结交,地方上的总督和巡抚纷纷给他送礼,而鳌拜的所有亲戚也如他一样大肆勒索地方官员,将官场弄的更加乌烟瘴气。

就连爱新觉罗家族的人也开始讨好鳌拜起来,为首的当属康熙的亲叔父班布尔善。

班布尔善有一日还丧心病狂的对鳌拜说道:“鳌大人,小皇帝与您处处作对,为何不杀了他呢,就凭您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和在军中的威望,只要小皇帝一死,八旗完全会听从您的安排,那这天下便是您的了。”

鳌拜听完后被吓得不轻,难以置信班布尔善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也不敢相信这还是爱新觉罗家族的人说出来的。

鳌拜惊异良久,半响才道:“我虽是三朝元老,但出身低微,一直都是皇上的奴才,连称王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是称帝啊?”

班布尔善微微一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鳌大人看哪朝哪代的开国皇帝又全是天生贵胄?汉高祖刘邦当初还只是个地痞无赖,明太祖朱元璋曾经也为生计所迫出家当了和尚。”

鳌拜闻言,觉得很有道理,忙道:“辅国公之言甚得我心。”

班布尔善立即便为鳌拜谋划,要鳌拜称病于家中,上书请康熙来府中探望,趁机杀了康熙,以便自己称帝。

康熙自知鳌拜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赫舍里芳儿亦是一脸忧虑:“玄烨,恐怕这是一场变相的鸿门宴啊,要不你也对外称病吧。”

康熙摇摇头,微微一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鳌拜若真有意害朕,有千百种机会与法子,根本防不胜防,况且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朕,若朕这次退缩了,不仅会更加坚定鳌拜谋害朕的决心,也会让所有人认为朕真的是一个胆小怯弱的皇帝,朕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群臣的心。”

赫舍里芳儿仍是眉头深锁,忍不住流下泪来,康熙拥住她,柔声道:“芳儿,朕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回来,朕绝对不会让鳌拜得逞,朕对你曾经许下的承诺一个都不变,君无戏言。”

赫舍里芳儿哽咽不成声:“好,芳儿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康熙只带着曹寅和纳兰容若去了鳌拜府,也安排索额图与李煦两人带着手下在鳌拜府邸附近埋伏,外一有变,也好及时救援。

康熙慢慢走近鳌拜床前的时候,他敏锐得发现鳌拜的被子里面极不对劲,似乎藏了什么东西,此时康熙的心里也很紧张,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在离鳌拜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立即对鳌拜是一阵寒暄,表现得十分情真意切,时不时提起自己的皇阿玛和皇玛法,借此勾起往事,让鳌拜能念及旧恩,还说自己很后悔,不该和他置气,也说了诸多恭维鳌拜的话。

康熙明白现在的局势紧迫,唯有服软才是上策,无论说多少违心的话,只要能活着走出去,他就还有一切扳倒鳌拜的机会。

说完这些话后,康熙便打算走了,纳兰容若与曹寅眼见着鳌拜要掀被子,忍不住也将手伸向自己腰间的剑鞘。

康熙正欲走出房门,鳌拜已掀开被子,**出现一把锋利的蒙古腰刀。

纳兰容若与曹寅见此,也拔出剑,准备攻击鳌拜,被康熙及时制止,康熙自知他二人根本不是鳌拜对手,便故意对他们两人呵斥道:“随身带刀是我们满人的习惯,当年鳌大人驰骋沙场的时候,你们都还没有出生呢?”说完,康熙又开始夸赞起鳌拜当年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

鳌拜也没有去拿刀,待康熙走了,还是一脸沉默。

班布尔善知道后跌足道:“鳌大人,您怎么就放虎归山了呢!”

鳌拜微微一叹:“本中堂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当年那么多人惧怕多尔衮,我还敢行刺他,现在面对一个稚儿,我却手软了,到底还是太宗的亲孙与先皇的骨肉啊,太宗待我有知遇之恩,先皇又对我恩重如山,如今我却要杀他们的子孙,那我死后还有何颜面再去见他们。”

康熙离开鳌拜府邸后,他的背已被冷汗浸透了,还好是有惊无险,可当他得知是班布尔善出的主意后,怒不可遏,接二连三的打击,对于康熙来说,简直悲痛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只能恨恨的说道:“鳌拜今日给朕的耻辱,来日定当十倍奉还。”

养心殿到处一片狼藉,康熙也是怒极了,只能靠砸东西来泄这心头之恨。

赫舍里芳儿见此,忙命人前来收拾,也急去安抚康熙激动不稳的情绪。

“朕终于明白皇阿玛为何如此痛恨多尔衮了,就连多尔衮死后,都要将他骨头抬出来鞭尸,现在朕对鳌拜便是这样的心情。”

康熙的眼睛已通红:“班布尔善居然怂恿鳌拜来杀朕,拥护鳌拜称帝,朕倒要亲眼看看爱新觉罗家族还有多少人想当鳌拜走狗的,索性让朕看个够。”

赫舍里芳儿抱住他,温言抚慰着:“玄烨,你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不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轻易动怒,怒则伤身。”

康熙咬咬唇:“可他是朕的亲叔父啊,怎么能这样对朕?”

赫舍里芳儿柔声说道:“现在已经不是了,玄烨,无论你失去了什么,无论谁背叛了你,无论前面的路有多艰难,你还有我,芳儿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康熙不由抱紧她,叹道:“芳儿,幸好有你在朕身边,不然要朕怎么办?又该怎么办?”

从那以后,康熙心里无论多么痛恨鳌拜,脸上对鳌拜总是和颜悦色,再也不与鳌拜言语相抵,争锋相对,还加封鳌拜为一等公,将鳌拜推到了满洲最高的位置。

索额图亲自来纳兰府拜访纳兰明珠,只问他:“明珠大人可懂得自古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道理?”

纳兰明珠微微一笑:“索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索额图见他如此,也懒得在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今日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苏克萨哈本是正白旗的旗主,却惨遭鳌拜迫害,正白旗全部势力也都收入明珠大人的囊中,而皇亲国戚皆已畏惧鳌拜,纷纷依附于他,与皇上站到了对立面,明珠大人应该知道,你夫人乃是英亲王的女儿,先皇痛恨多尔衮多年,多尔衮死后,先皇不仅鞭其尸,还迁怒多尔衮的胞兄英亲王,诛杀了英亲王不说,也将他的子女皆贬为庶民,待皇上即位后,特别重视亲情,又恢复你夫人格格的身份,对自己的这个表亲姑姑尊敬有加,明珠大人也扪心自问,这么多年,皇上又何曾亏待于你?如今鳌拜都想谋害皇上了,明珠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纳兰明珠沉吟片刻:“鳌拜欺主,自是天理难容,我的心当然是向着皇上的。”

索额图直视着纳兰明珠:“明珠大人可千万别学遏必隆那个墙头草,风哪边吹便向哪边倒,更不能表面一套,背地里却给我玩阴的。”

纳兰明珠不由好笑:“索大人如此信不过我,何必要来找我,又何苦说了这么多?”

索额图的目光依旧逼人:“明珠大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确实信不过你,但今日为了皇上,算是豁出去了,明珠大人既是打算助皇上,能否不要只是嘴上说说,总该做出些什么让我信你。”

纳兰明珠没有动怒,仍是一笑:“我儿容若是皇上的贴身侍卫,皇上若有危险,我儿肯定首当其冲,难道我会将自己的爱子置于死地吗?”

索额图微微一叹:“可你那位亲家却是鳌拜的党羽啊。”

纳兰明珠反问他:“苏克萨哈不也是鳌拜的亲家么,那鳌拜何曾考虑过,照样不是灭了苏克萨哈的全族?”

索额图这才放下心来:“若我手中的正黄旗与你手中的正白旗联合起来,那我击败鳌拜手中镶黄旗的胜算可就大多了。”

纳兰明珠忍不住提醒道:“索大人莫要忘了,苏克萨哈原本就是正白旗的旗主,也同索大人结盟过,如今只不过换了我而已,有何胜算可言?”

索额图别有深意的一笑:“一颗顽石看似坚韧无比,怎奈腹中空,让对手放松警惕的最好方式就是费劲心思讨好他,鳌拜这个人呀,就是喜欢人家拍他马屁,也极容易得意忘形,明珠大人与我里应外合,方能狠狠打到他的软肋,给他最致命的一击,这左右逢迎的功夫,一般人学不会,明珠大人可谓是登峰造极呀。”

纳兰明珠听得出这是嘲讽之意,并没有恼怒,只是一笑:“索大人也无需过谦,倘若真要比较这门功夫,索大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待送走索额图后,徐管家一脸忧虑,忙劝纳兰明珠道:“老爷,您可要考虑清楚啊,如今中堂大人势力实在太大,连皇上的亲叔父都巴结中堂大人去了,这一局太过兵行险招,不如还是将少爷叫回府中,对外称病吧。”

纳兰明珠摇摇头:“鳌拜站得越高,处境就越危险,这一局皇上赢定了,我可不能学遏必隆那个蠢货,唯有坚定立场,才能让皇上日后心存感激,而不是心生怨恨。”

徐管家表示不解:“皇上与中堂大人的博弈还未停止,老爷怎么就笃定皇上会赢呢?明眼人看都是中堂大人更胜一筹啊。”

纳兰明珠淡淡一笑:“当年韩信能忍**之辱,后在战场叱咤风云,屡建奇功,逼得一代英雄项羽四面楚歌,越王勾践,能忍夫差给他十年的屈辱,卧薪尝胆,后三千越甲便吞了吴,成为春秋一代霸主,如今皇上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辱,亦能受常人所不能受的苦,那除鳌拜只是早晚而已,又何愁大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