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太阳快落时,大家才又聚齐。
戴良栋照着花名册点卯,一个也不少。他说:“从牛老前辈开始,每人说出一个破敌方案,怎么说都可以。瞎胡想的也可以,但有一条,不能不说。”
人们交头接耳地说:“这可不是个轻闲活呀!”
太行山的二月,冬天的肃杀在坚挺,料峭的春寒在继续。一到傍晚,气温随着太阳的落山而骤降。相对于一心破寨夺回镖车的人们来说,严寒又算得了什么呢?
戴良栋到了牛家寨,他并不急于去攻打固守在寨中的山贼们。镖局已经在此攻打了两个月,都没有拿下来,肯定是有其特殊原因。在他和牛希贤、任志、戴五昌的交谈中,以及从镖头、镖师们中,他了解了牛家寨。
据当地老百姓说,牛家寨里有三个山大王,老大石敬武被人唤作独角虎,人已到中年,他的押寨夫人是从山下铜石硖抢来的齐家姑娘,已经在寨中六年了。石敬武有一身用不完的蛮力,手中使的是一把单刀。这把刀不知道已经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过往的客商,只要从此路过,几乎上等于是走上了断头路。附近老百姓提起他,无不咬牙切齿,但谁也奈何不了他。
二大王杜让更是有一身了得的功夫,特别是他的飞檐走壁功夫几乎超越了所有飞贼之上,百十丈的陡峭石壁,他竟然能行走自如。所以人们送给他一个云中燕的绰号。
三大王朱和是石敬武的姑表兄弟,曾经是个落第秀才,屡试不中。后来无心考取功名,也不想封妻荫子,枉有满腹经纶。仗着自己会两趟拳脚,竟也入伙为寇,作起了剪径拦截,掳掠杀人的血腥勾当。他不但是三大王,而且还是他们中间的狗头军师。
在这个血色黃昏里,戴良栋要求大家每人说出一条破敌之策,并且让牛希贤带头说。牛希贤理解戴良栋的意图,他想集思广义,完善自己的计划。
牛希贤说:“我看,强攻不是办法。这些天每次强攻,山贼们都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他们这一个小小的寨子,竟然固若金汤。还不是就仗着山陡,路窄,我们冲不上去。我想的办法是,咱们能混进寨中就好了。”
戴良栋赞许地说:“牛老前辈说的确实是一个好方法。”他转向戴五昌:“老弟,说说你的方法。”
戴五昌手扶大杆说:“把他们全都引出山寨,我这杆大杆可不想叫他们再回去!”
戴良栋伸出大拇指说:“这也是个好办法!引蛇出洞,一个也不放过,给他来个各个击破。好!”他拍拍任志的肩膀说:“任志,该你了!”
任志沉吟了一会才说:“牛老前辈说混进寨中,来个浑水摸鱼,真的不错。可我们用什么办法才能混进去咧?他们也并不比我们聪明,也并不比我们傻。想哄骗山贼们可真的不容易。五昌说引他们出山寨,这个也没错,但我们已经在这儿攻打两月了,用啥法儿都不好使了,他们不会轻易上当。以我看,不如先找个人打入他们内部,过一段时间后,他们放松警惕了,再传信出来 ,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把他们的老窝给端掉。不过,这要费一些时间,得一些时日。”
往下依次是镖头、镖师、趟子手,大家各抒己见,纷纷献计献策。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人们的热情却空前高涨。有说用水冲的,有说用火攻的,也有人建议作长长的云梯,爬上高高的断崖,给他们个突然袭击;说什么的都有,只要是能说出来的,戴良栋都给以真诚的称赞。根据大家的不同意见,戴良栋决定马上开始点火,分成五十个火堆,每堆火由一个人照管,夜里轮流值班,坚决不能让火熄灭。另外,派出二十人到寨门口大喊大叫,让他们的大王出来应战。即使他们的大王真的出来了,也不理他,等他们回去后,还继续在寨门口呐喊。
连续三天晚上都是这样,山贼们也不知道镖局的人究竟要干什么。这三天中,戴良栋可没有敢有片刻的休息。他和牛希贤、任志、戴五昌一起到附近的村落拜访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向他们打听上牛家寨是否还有另外的道路。所有被问到的人都说着同一句话,多少年了,从爷爷的爷爷那一辈算起,也都知道上牛家寨只有一条路。离开那条路想上牛家寨,那就等于是登天。
这天中午,几个人愁眉不展地往村外走,谁也不说一句话。正当他们走出村子时,后边一个小孩大声喊着:“嗨!镖局的人,我知道路。”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回转身体。
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他跑到戴良栋他们身边,喘着气说:“你们不想走牛家寨前边那条路,想上牛家寨去,还有一条路,就我自己知道!”
任志说:“小孩儿,你是不是听说,我们对你们村的大人们说,谁能说出来另外的路,我们会给赏钱的。”
小孩儿鄙夷不屑地说:“谁希罕你那几个铜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