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这样啊。”
确实有点隐秘心思被揭穿的感觉。
沉默几秒后,柳拂嬿简单地应了一声。
她对薄韫白的生活用度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他的车、表,以及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 全都是同类产品中最昂贵的顶配。
所以, 如果面对不得不给他买点什么的场景,心里就会很有压力。
薄韫白拧开那瓶电解质水, 喝了两口, 启动了车子。
开出去一段路,又听柳拂嬿问:“那如果是你自己买的话, 刚刚那个售货机里,你会挑哪个?”
问出这个问题,其实不太像她。
但面前这位,毕竟是未来两年的搭戏伙伴。她觉得这种生活方面的小细节,还是有必要多了解一些。
隔着扶手,驾驶位上的薄韫白轻轻挑了下眉。
其实这会儿他也在想, 刚刚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叫对方尴尬。
他高中就被陆皎送出国, 之后的十多年人生, 都在欧洲度过。
在国外和人交流, 一般都直抒胸臆,但国内讲究一个含蓄婉转, 更不用说, 他们之间还是这种特殊的关系。
思及此,他本想揭过这个话题。
没想到她主动问了一句。
“我吗?”
说着, 他就真的认真回想了一番刚才看见的那个货架。
柳拂嬿抱着好奇心等待他的回答。
结果就见薄韫白随着回忆的深入,渐渐蹙起了眉:“……”
柳拂嬿沉默了。
“所以, 其实这种平价售货机里,确实没有你喜欢的东西吧?”
前方的绿灯即将转红,薄韫白踩了一脚油门,这才淡声开口。
“不是没有。矿泉水就行。”
柳拂嬿反问:“那你家里都买什么牌子的矿泉水?”
男人没出声,但半开的扶手箱暴露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扶手箱里静静躺着一瓶水,淡蓝色的瓶身,商标是“Fiji”。
柳拂嬿查了查,一箱三百块。
她没忍住,轻轻“啧”了一声。
-
车子驶入疏月湾大门,路过一潭景观池,池水倒映出黑色的车身。
柳拂嬿朝水中多看了一眼,正巧一条金红色的锦鲤高高地跳起来,掠过了漆黑的车影。
这车停在快捷酒店前面时,其实有种说不出的突兀。来到这儿就好多了,两股矜贵的氛围感浑然一体。
一路开进地库,靠近电梯的几个车位都是空着的。
她正暗自感叹运气好,就见薄韫白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扬了扬眉问她:“有驾照吗?”
柳拂嬿一怔,点点头。
薄韫白开门下车:“我车库里有几辆车闲置,明天找人给你开过来,停这儿。”
他说着,用下巴指了指那整排车位:“你挑着开。”
一下子,纷繁的念头占据了柳拂嬿的脑海。
这一排车位全是他的?
他要从自己的车库里借车给她开?
还一借就是好几辆?
柳拂嬿闭了闭眼,勉力清除掉其他杂念,抓住了一件最关键的事。
“我驾照是三四年前考的,但一直没上过路,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别把你车撞坏了。”
薄韫白转身看她,有些想不通:“你都有驾照,怎么一直没买车?”
这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劲儿又上来了,柳拂嬿无奈回答:“摇不上号。”
男人眸底恍然。
“没事,开车就跟游泳、走路一样,学会了就不会忘,拿去开吧。”
见她仍在原地迟疑,薄韫白又道:“公共交通是挺环保,但有急事也不方便。”
“我有认识的朋友开驾校,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先过去练练手。”
借车的事就这样敲定。
薄韫白打开了后备箱,让她进电梯等着,自己把东西一件一件搬进来。
也就不到十分钟,所有的行李便整齐地躺在电梯轿厢里。
薄韫白最后走进来,按下关门键。
镜面墙壁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映出两人清晰的倒影。
即使背对着她,也能发觉对方悄悄瞥过来的好奇目光。
薄韫白抱着手臂,姿态闲散地转过身。
“想说什么?”
柳拂嬿由衷赞叹一句:“你搬东西好利落。”
“以前在国外,也帮朋友搬过家。”薄韫白嗓音散漫,“你这才多少东西。”
“我觉得挺重的。”柳拂嬿心有余悸地看向装画册的那两只箱子,“辛苦你了。”
“不客气。”薄韫白似笑非笑地扯唇,扬了扬手里的空饮料瓶。
柳拂嬿抿了抿唇,仰头看一眼轿厢上方的数字显示屏,然后又理了理裙角,四下看了看。
一副还有话,但没说出口的样子。
封闭的空间里,清幽的香氛气息萦绕不绝。
也不知源头到底是电梯,还是不远处那个抱着干花的女人。
薄韫白轻咳一声,打破了轿厢的寂静:“还想说什么?”
人和人不同,有些人喜欢听和和气气的恭维话,有些人呢,更愿意听坦率但没那么悦耳的心里话。
这几次相处下来,柳拂嬿觉得这人应该是后一种。
她也就如实说了。
“没想到博鹭的继承人也亲自搬家。”
就在此时,“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自动打开。
男人把袖口卷得又高了些,拎起她的行李往门口走。
他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语调清沉,带着几分揶揄。
“不止亲自搬家,还亲自做饭,亲自开车,亲自收拾屋子。”
“我妈比较传统,觉得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可能她先前对有钱人的想象,确实有点贫瘠吧。
柳拂嬿小小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薄韫白确实绅士,把东西全帮她挪到门口后,一点要进去坐坐的意思都没有,很快就离开了。
哪怕这其实就是他的房子。
柳拂嬿打开门,独自把行李挪进去,堆在了玄关处。
她体力不太好,尽管今天没干什么力气活,还是觉得挺累,有点喘不上气。
洗完澡,她抱着一摞画册来到书桌前,全部码好后,却没离开,而是顺手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静静躺着几份黑白色的复印件。
姓名一栏,写着薄韫白。
领证那天,进暗室拍照之前,薄韫白注意到她的户口不在江阑,问她:“要不要顺便把户口也迁了?”
江阑户口很难拿,她当初买房是用单位开的居住证买的,买完以后,也要分数足够才能落户。
当初留校,美院承诺尽量帮她迁,可过了一年多,还是没有下文。
有一个江阑的户口确实更省心,政策好福利多。
但难度太高,她本来已经放弃了。
薄韫白又道:“手续繁琐,你可以把材料放我这,我找助理帮你办。”
柳拂嬿听得心动,可还是摇了摇头。
那时他们才见过没几面,她不愿意麻烦对方太多。
而且证件这种隐私关键的材料也不好假手于人,陌生人还是保持陌生的好。
于是只说了一句:“不用了。”
可薄韫白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顺手把他多打的那份身份证复印件,以及户口本复印件,全都交给了她。
“你自己去办也行,缺材料再问我要。”
说当时心里没有震动,肯定是假的。
柳拂嬿完全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物,居然随手就把这么隐私的材料,全交给了自己。
平心而论,复印件上的证件照,有种叫人挪不开眼的魔力。
不知是他什么时候拍的,轮廓比现在稍显年轻张扬。
眼眸清亮,重睑窄而深,眸底全是不加掩饰的锋锐与桀骜。
复印件只有黑白两色,像什么高级滤镜似的,愈发凸显出这张脸上那种高岭之雪的氛围感。
估计是他肤色冷白的缘故,肖像上的着墨也很浅,看着像一幅清清淡淡的水墨画。
柳拂嬿瞥了几眼,又把复印件平整地放了回去,为了防弯折,合上抽屉时,十分小心翼翼。
她这两天没空去办这些事。还要趁着周末,回一趟苏城。
-
柳拂嬿已经很久没有和柳韶联系了。
其实薄韫白和她签完合同的当天,就把存有六千万的银行卡给了她。
那时柳韶已经彻底康复,但还没办出院手续。柳拂嬿瞒着柳韶去了一趟医院,把几路债主全带到了医院的警卫室。
然后,就是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撕了欠条,又盯着对方写好收据,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
最后,和所有人确认了一个事实,即柳韶再没有做出其他任何她不知情的财产抵押。
流程走完,五十多岁的值班警察冷声敲打那伙债主。
“别以为追讨这几笔欠债是合法的,就当我们民警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干的是什么勾当。”
“什么场合才会涉及这么大额的借款?你们靠这种事维生,良心过得去吗?远离是非之地,踏踏实实找个有意义的活儿干,才是正道!”
警察态度严厉,几人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警察训斥了一番,又转过头来,要敲打柳拂嬿。
“我看你也年纪轻轻的,是个漂亮秀气的小姑娘,为什么不学好,非要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干什么欠的债?”
“我不是欠债人。”
柳拂嬿把收据给他看:“这是我妈的名字。”
警察鹰隼般的目光稍稍怔了怔。
随即,严厉的态度立刻冰雪消融,目光也变得饱含同情。
“姑娘,不容易啊。”
良久,他叹息着说了一句。
从业三十余年,民警又怎会不知道,有多少丧心病狂的欠债人,背后就有多少个破碎的家庭,有多少双流干了泪的眼睛。
“如果你觉得力不从心,可以把家里人送到相应的帮助机构里。”
“但凡有任何难处,一定记得来找我们。”
民警嗓音低沉,宽厚而关切。
“谢谢您。”
萍水相逢的理解总叫人动容。柳拂嬿垂下眼眸,勉力弯了弯唇。
仿佛一棵历经彻夜风霜的细柳,仍维持着笔直的背脊,眼底有磨砺过后的温柔。
民警仍不放心,送她出门时还在叮嘱,像个父亲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女儿。
“这么大一笔钱,你是怎么还上的?大好的人生路,可千万不能走岔了啊。”
门口微风吹拂,四月梢头被春意点染得明媚盎然。
柳拂嬿回过身,示意对方不必再送。
“您放心,我没有走上歧途。”
也许是对方的态度太亲切,她望着那双担忧的眼睛,便情不自禁地多说了一句。
“就在我濒临绝望的时候。”
“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
-
还完债款的当天,柳拂嬿给柳韶办了出院手续,连材料和给她买好的苏城火车票一起,托刘护士长转交给她。
自己则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不仅如此,柳拂嬿也一直没有告诉柳韶债款已清的事实。
不过,她每天都会和护士长联系。
也是从护士长那里,听说柳韶一直在担惊受怕,害怕债主忽然找上门来,常常会做噩梦。
“滴,现在开始检票。”
高铁站的广播声响起,打断了柳拂嬿的思绪。
她轻轻叹了口气,拎起行李箱,走入检票的队伍。
如果说不在意这个唯一的母亲,肯定是假的。
尽管她恶习难改,尽管每逢大事临头,她永远会躲会逃,把女儿独自留在原地。
可柳韶也曾给过她不计其数的爱。
在风平浪静的那些日子里,她们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
柳韶最喜欢唱歌,歌喉也确实动听。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年轻时有好几个星探找过她,如果走了这条路,她早就是人尽皆知的大明星了。
苏城的老房子里,至今还挂着她的艺术照,风韵万千。
柳拂嬿提着行李走上车,找到车票对应的座位,坐了下来。
高铁很快就启动了,窗外那些属于江阑的风景,像是被翻开的书页,渐渐远离了她的视线。
如果说不在意这个唯一的母亲,是不可能的。
她的敌人是母亲的陋习,不是母亲。
可是,她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想要让柳韶改变,也许只能先叫她体会莫大的痛苦,一次一次地悔不当初。
而自己拥有的筹码,也只剩下这个单身母亲,对独生女的最后一点在意。
也不知道在根深蒂固的成瘾面前,这点在意到底够不够看。
手机忽然震了震,打断了她的思绪。
柳拂嬿点亮屏幕,看见了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是薄韫白。
她昨天买票前,曾发微信问过他:[这几天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事情吗?我想回一趟家。]
对方一直没回。
眼看着网站上的余票越来越少,柳拂嬿有些心急,索性直接买了下来。
没想到此时才等到他的回复。
薄韫白:[什么时候?]
[虽说我们是协议结婚,但我应当也有见你家长一面的必要。]
柳拂嬿:[……我已经在高铁上了。]
稍顿,她又回:[不用了,我不是回去母女情长的。如果你过来,反而适得其反。]
这事是她心头的痛处,所以柳拂嬿也说得很含糊。
没想到的是,隔着手机屏幕,薄韫白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薄韫白:[下定决心了?]
柳拂嬿稍怔了怔,才回:[嗯,总要有这么一天,不然没完没了。]
似乎是感到话题沉重,少顷,薄韫白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高铁上信号不太好,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只是勉强能听清。
男人语调清沉,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也可以叫上我。”
“我在旁边扮个黑脸,兴许有用。”
柳拂嬿明白他的意思。
举例来说,薄韫白可以假装自己是个家财万贯的恶人,对她强取豪夺,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她碍于欠债,不得不忍受这些。
用这样的“事实”,来激发柳韶的自责和愧意。
她有些尴尬地推想了一番,默默低下头:“……还是算了吧。”
“怎么?”
薄韫白嗓音散漫,听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质疑我的演技?”
“不是。”
柳拂嬿哪敢对他出神入化的演技有意见。
她咬了咬牙,索性抛下了对这份家丑的羞耻感,将实情和盘托出。
“我妈要是知道我跟你这样的人领了证,肯定欣喜若狂,不管你怎么唱黑脸,她都不会对你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的。”
“……这样吗?”
薄韫白的语气低了几分。
当然是这样。
就因为薄家的家底,她当初恨不得绑着我去跟你侄子领证。
柳拂嬿默默在心底回答。
高铁穿入隧道,本就只有两格的信号更是摇摇欲坠。
柳拂嬿抓紧时间,快速道:“放心,虽然你不用过来,但我会去见你家里人的。”
“协议上都写了,我会照做。”
这句话说完,对面却一直没有声音传来。
不知道是没听到她的声音,还是回话没有传达到。
抱着无声的手机,她看见窗外漫天黑暗,席卷而来。
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柳拂嬿回过神,虽然不知道对面能不能听见,但姑且还是道了个别。挂断电话后,又拿出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
听见提示通话结束的盲音,薄韫白放下手机,顺手锁了屏。
他走到镜子前,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又随手抹去滴落在脖颈和锁骨上的水珠。
镜中倒映出颀长的身影,宽肩窄腰,巍然如玉山。
浴袍微敞,隐约能窥见男人结实的腰腹轮廓。
一身肌肉线条流畅分明,被蒸汽微微熏红,散发出沐浴后的洁净香气。
擦净头发后,薄韫白打开一瓶冰水喝完,换上家居服,走出了卧室。
自从回国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薄家老宅。
一方面是帮助兄长处理一些集团的事情,另一方面是,薄成许那小子一旦闹腾起来,全家也只有他压得住。
来到楼下客厅,薄霁明和他的妻子蓝玥都在。
薄崇也在,支着苍老的身躯坐在沙发中央,方向正好背对着楼梯,也不知在端详些什么。
薄韫白和蓝玥不太熟悉,就先跟她打了个招呼:“大嫂。”
蓝玥四十多岁,气质优雅,平时说话总柔声细语,此刻笑着点点头,招呼道:“韫白,过来坐。”
薄韫白走过去,坐在兄嫂两人旁边的扶手椅上。
蓝玥仔细看了看他,笑意更加温柔,眼尾浮起细细的纹路。
“我还记得我跟你哥结婚的时候,你才四五岁,也就这么高一点儿。”
蓝玥比了比书桌的高度,又道:“没想到居然那么坐得住,一看书就是一下午。”
薄霁明笑着道:“再看看小许,现在都比不上你那时候的十分之一。”
“小许比我老实。”
薄韫白扯了扯唇。
“他可不懂怎么往大部头的厚书里藏航模。”
薄霁明有点震惊,正要追问。
就见蓝玥见怪不怪地继续道:“你出国读书那年,也才十五六岁。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辛不辛苦?”
“没事,都挺好的。”
薄韫白垂下眸,遮住了其间的情绪。
蓝玥轻轻凝了凝眉。她凝眉的动作也是温柔的,眸底盈盈有光,有种不忍心的意味在其间流淌。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你妈妈……”
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薄崇打断。
薄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张平时总严肃板起的脸,今天却难得带着几丝笑意。
他手里捧着个盒子,走到薄韫白面前。
“我在书桌上看到这么个小东西。”
“虽然没雕刻,倒比那些雕好的荷花神佛还更有趣儿,颜色也挺好。你从哪来的?”
看清他手中锦盒的一瞬间,薄韫白的神色微不可见沉下几分。
薄崇没看到,还在津津有味地把玩着那块璞玉,挺爱不释手的模样。
薄霁明知道这个弟弟一向大方,但凡能用钱换点儿清净的场合,他绝对不会迟疑。
于是便顺水推舟地说:“正好爸的农历生日也快到了,韫白,这是不是给爸准备的礼物?”
薄韫白没回话,从扶手椅上站起来。
薄崇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就感觉手里忽然一轻。
等反应过来,东西已经不见了。
“看来您岁数大了,连小孩儿都懂的道理也忘了。”
“所以看见别人的东西,才不告而拿,这么随意。”
薄韫白淡淡一哂,没留半分面子。
说完,也不看薄崇脸色,把锦盒又重新盖了回去。
“……哼!”
薄崇脸色稍红了几分,眉毛竖起来:“昨天一整天去哪了?叫你露个面也不露,让我一群老朋友白白等着!”
“您忘了,前两天,您还勒令我结了个婚?”
薄韫白语带讥讽,漫声道:“宝贵的周末,我自然要跟我的新婚妻子在一起。”
“我倒不知道,你找的那个女人,到底能不能上得了台面。”
薄崇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板,怒道:“尽快让我见一面!”
这话说得傲慢,同为女性的蓝玥轻轻皱起眉。
好在薄崇已经背过身,打算离开了。
可薄韫白并没有就此放过。
“我可能得再提醒您一次。”
对着薄崇步伐渐快的背影,薄韫白也随即抬高了音量。
“是咱们家先做了不上台面的事,才不得不请别人过来撑台面。”
“但凡有点修养的人家,应该都没资格对她指指点点吧。”
这话说得有礼有节,蓝玥不慎弯了弯唇,又赶紧抿回去。
抬眼再看,只见薄崇也知道自己嘴皮子不利落,所以压根没敢回头。
只是飞快地用拐杖敲着地板,以六十多岁的高龄健步如飞,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过了会儿,薄霁明有点尴尬地清了下喉咙。
他性格温吞,不喜冲突,每次见弟弟跟父亲对阵,都觉得有些煎熬。
但以他的性子,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轻轻叹一声气,也就作罢。
“哥,我记得,你今晚要出差?”
薄韫白转过身,语调缓和地问。
“嗯,有个谈判。”薄霁明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看了一眼时间,从座位上站起来,“也该出发了。”
蓝玥替丈夫理了理衣领,柔声叮嘱:“苏城这两天下雨,记得带伞。”
薄韫白有些诧异:“你要去苏城?”
“嗯。”薄霁明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放心,上次叫你帮忙开会,差点耽误了你的人生大事。这次我自己去,可不敢再劳烦你了。”
薄韫白却道:“我这两天没什么事,可以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