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阅回来时,已经是中午。

打开门,只望到空空****的客厅,中秋独自趴在沙发上睡觉。

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卧室、洗手间、都没有她的身影。

庄阅不禁慌了神,拨出去的电话也显示无人接通。

匆匆忙忙地正要出门去找她,却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叶晚苏拎着两袋水果走了出来。

“你回来了?”

庄阅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上前接过袋子,问:“怎么不接电话?”

叶晚苏无辜地摊摊手,表示自己哪里还有空余的手去接电话。

“吃饭还愉快吗?”

果然,话一出口,庄阅微不可闻地顿了顿。

“还行。”

他模糊道。

叶晚苏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

她买了些沙拉,转身去厨房忙碌起来,一边安静地等待庄阅发现自己留给他的“线索”。

然而,直到晚饭,庄阅都没有跟她提起,那“不小心”遗留在桌面的交换申请。

叶晚苏确信,他看到了。

“听说陈家快不行了。”

“是吗?”

庄阅漫不经心地逗着猫,好似陈家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似的。

漫长的沉默后,叶晚苏才终于听见他问了一句。

“你想好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很轻,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

叶晚苏抿了一口温水,却在望向庄阅的那一刻,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如鲠在喉。

他的背影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耀眼的水晶灯照亮了身边的每一个角落,却唯独没有照拂到他的身上。

叶晚苏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她从身后将庄阅轻轻抱住。

“跟我一起去吧。”

庄阅停下了手中动作,语气压抑着浓浓的悲伤。

他问:“苏苏,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不会。”

叶晚苏顿了顿,继续道:“但你要对得起你自己。”

圈在脖子上的手上被他轻轻取下。

“我需要想一下。”

他起身,步伐匆匆地回了房间。

叶晚苏叹了一口气,捡起被他放下的逗猫棒,中秋一下子快乐地扑了过来。

清脆的铃铛声填满了客厅,仿佛一切都和往日没有不同。

那扇门再打开时,庄阅神色如常,显然已经做好了与她再次对话的心理准备。

叶晚苏微笑地望向他,问:“考虑地怎么样了?”

奈何庄阅依旧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在一瞬间改变。”

叶晚苏之所以可以勇敢地反抗秦秀绵,是因为她日积月累的决心,也是一直以来的目标。

而庄阅恰恰相反,从小时候无意撞见那通电话开始,他的目的便是守护住这份亲情。

他视真相为洪水猛兽,禁止自己做任何一切,会对庄屿风产生威胁的事。

现在却要忽然推翻这一切,庄阅做不到。

“可是……”

叶晚苏一瞬不瞬地凝着他,奇怪道:“为什么我和你的亲情就一定是冲突的呢?”

“你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庄阅揉了揉脸,十分得苦恼。

他本也是打算试探着公开和叶晚苏的关系,恰好庄屿风也在,他的哥哥必然会帮他。

然而回家时,听见他们在书房吵了起来,为了他实习的事。

庄天德始终不同意让庄阅回到家里的企业实习。

对此,林冬文据理力争。

“自己家里有公司,何必让他出去挂别人的呢?”

庄天德撇清关系道:“他自己图清闲要去的,不争气的是他,你急什么?”

话落,他才知道自己语气说重了,软下了声来。

“而且妈那么不待见他,如果让妈知道了,妈肯定要生气,我还不好解释。”

林冬文不乐意:“我妈那边我自己会去说。”

“我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的,就是不喜欢这么厚此薄彼。”

“而且了。”

她又道:“阿阅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跟屿风争什么呀?”

“哎呀!”

庄天德指了指她,苦口婆心道:“你怎么这么心大?那要有个万一呢?你别忘了,他平时不学无术,最后可是考上了闵大。”

他又举例道:“古代庶子扮猪吃老虎,最后把江山都给吞了的例子还少吗?”

林冬文沉默了一瞬,才小声辩道:“不会的,你不是从来不信他自己考上闵大吗?”

“说起来他还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防得比我还紧。”

庄天德被噎得一滞,急道:“什么我亲生儿子!”

“要不是酒店那个下贱的服务生偷走了我们用过的东西!我能出来这么个儿子吗!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根本没出轨,却平白无故多了个私生子,还要受尽林家白眼。

林冬文瞟了他一眼,说:“所以我也没怪你不是?”

“孩子也怪可怜的,那么小一点,被抱着来当筹码。我是真心实意地疼着他这么多年,这会儿连个实习你都不肯。”

她又道:“你就当他是我的私生子好了吧,这样你总肯了吧?”

见庄天德动摇了,林冬文乘胜追击道:“你看,我们可是给屿风找了最好的结婚对象,总不能这么偏心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庄天德唯有叹气一声:“唉。”

他终究还是拗不过林冬文,说:“一会儿再议。”

饭桌上,庄天德果然主动提起了实习的事。

在林冬文期待的目光下,庄阅终于没有再拒绝,于是林冬文胸口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她最怕的,就是孩子们觉得她偏心。

期间,庄屿风点了点他,问:“阿阅这次回来不是有话要说吗?”

“什么事呀?”

林冬文放下筷子,微笑着望向他。

“啊……”庄阅犹豫了一下,笑道:“我想买辆新车。”

对上庄屿风不解的目光,庄阅只是依旧勾起嘴角,若无其事地笑着。

“这辆车不是刚买没多久吗?”

庄天德不太乐意。

他笑得没个正经,说:“你又不是我不知道,就这么点爱好了。”

庄天德的嘴角微动,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脸上却佯装着呵斥。

“你要有这份心思放在学习上多好!搞些小聪明上了闵大,别最后毕不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