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像被浸在水中,朦朦胧胧,对世界的感知变得十分迟钝。
她拥着棉被,小半张脸都埋了进去,脸颊被闷得通红。
“看看体温。”
庄阅坐到床边,将被子往下扯了扯。
“冷。”
她小声呢喃了一声,又将被子裹了上去。
轻轻拂开她散落的发丝,庄阅仔细地将退热贴贴上,低声道:“体温计拿出来看看。”
额前的冰凉唤起了一点理智,她听话地取出体温计,强撑着想要看温度。
“我来吧。”
庄阅取过体温计,对着光转了转:“38度2。”
他倒了杯温水,小心地将叶晚苏扶起来吃药。
苦涩的药丸下肚,叶晚苏再次虚弱地躺下,眼皮沉重得昏昏欲睡。
她这一觉睡得极其不安稳,总是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结果又沉沉入睡。
后背薄薄地出了一层汗,再醒来时,烧已经退了。
衣服半湿,她起来寻了件T恤换上,客厅传来轻微的对话声,听不清在说什么。
屏幕里的男子一身军装,身后背着大大的黑色背包,身旁的白墙上放映着黑白的电影。
他在金发女郎的台词中低头紧紧地捂住了脸,思念自己的恋人。
这部电影她看过,是她最喜欢的电影之一。
庄阅看得沉浸,丝毫不知道叶晚苏已经醒来。直到身边的沙发微微一陷,他才转过了头。
“醒了吗?”
他扯过一旁的毛毯,让叶晚苏盖在身上。
刚刚退烧可不能再着凉了。
叶晚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中秋忽然跳上沙发,在两人中间躺下。
外面正值深夜,她窝在沙发上,陪着庄阅又一次看完了这部电影。
“你喜欢这部电影?”
他明知故问。
“嗯。你呢?”她反问。
庄阅摇了摇头,便算是给出了答案。
她算是明白了,嘲笑道:“会有你喜欢的爱情片吗?”
“怎么没有?”
他皱了眉,不认可叶晚苏的“偏见”。
在她询问的目光下,庄阅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闷闷地吐出了两个字。
“《情书》。”
“真的吗?”
“嗯。”
叶晚苏没忍住笑出来,直到庄阅脸上微恼,她才擦了擦眼角,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没忍住。”
实在不像他会喜欢的风格。
庄阅看了眼时间,起身道:“你快休息吧。”
“你呢?”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两人都微微愣住,叶晚苏才想起来,他们分手了,庄阅当然是要回家的。
庄阅扫了眼堆积如山的工作台,微微叹了口气。
“注意身体。”
关门声响起,中秋依旧睡得酣甜,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好庄阅没提出要接走中秋,否则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温木杨前两天还信誓旦旦地跟她分析,说庄阅能去医院看她,就说明有意复合。
现在看来,哪里是那么一回事。
生病这两天缺席了一场温家项目的会议,果然一点一滴都瞒不住秦秀绵。
质问的电话打开时,叶晚苏正在家里远程办公。
“听说你病了。”
“嗯,小感冒。”
浓浓的鼻音和沙哑的嗓音替她作了证。
秦秀绵不满意道:“我给赵主任打过电话了,说你没去他那看啊。”
赵主任就是他们在一院相熟的医生。
“对,有点远就随便找了个地方看。”
“你为什么擅自做了这种决定?有没有想过打电话给赵主任时我会尴尬?”
叶晚苏心里冷冷一笑,她还会尴尬?不过是声讨自己没去她安排好的医院就医罢了。
“嗯,我下次注意。”
她敷衍着敲键盘。
连这点小敷衍都不被允许,秦秀绵笑道:“跟了一个项目,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吗?”
“我没这么想。”
然而掐断的电话没给她继续解释的机会。
夜里,她收到了叶显哲的消息:“妈明天会去雅苑。”
宛如炸下一道惊雷,叶晚苏整个人被吓清醒了。
“什么时候?”
她从没觉得叶显哲如此有用过。
然而刚夸完,叶显哲就表示不清楚,他只是不小心听到的。
“你的猫……”
不用他提,叶晚苏也知道!
庄阅刚回到家,就收到叶晚苏火急火燎的短信。
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过他了。
一点开,是中秋的大脸照。
“赶紧来接他。”
他不禁黑了脸。
家里早就安置好了中秋的窝,只是两人分手了,他也没有再提出。
叶晚苏催促的短信再次发来:“快。”
他只得暗暗咬了咬牙,重新出了门。
路上,他时不时瞄一眼手机,叶晚苏好像装了天眼似的,这会儿又不催了。
脑子在这时候突然变得格外好使,他竟突然想起来了大一刚开学,温木杨在宿舍时说的话。
“我猫毛过敏。”
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可以看出叶晚苏真的很急切了,连地库的报备都已经帮他完成,保安二话没说放了行。
门铃刚摁下,没想到大门一下被打开。
庄阅愣了愣,将她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
“你……这是什么打扮?”
“很奇怪吗?”
叶晚苏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还好啊。
他进门扫视了一圈,倒没看到第二个人的身影,只是中秋被关进了航空箱里,正“喵喵”地抗议着。
又回头看了眼叶晚苏,他到底没忍住笑起来。
谁家好人搞卫生这样全副武装啊?
为了散味,家里所有的窗都打开了,冷风在客厅里乱窜。
她的头发被高高地盘起,脸上带了个厚厚的口罩,手上戴着手套不算,身前还围了个围裙。
叶晚苏不理会他,继续按下吸尘器,埋头吸着猫毛。
虽然每周都有阿姨上门打扫卫生,但秦秀绵什么人,有一点端倪都会被瞧出来的。
事出紧急,能联系到的家政阿姨都下班了,叶晚苏只好亲自上阵了。
庄阅走过来,按住了她手上的动作。
“我来吧。”
他接过吸尘器,又虚虚握了握她的指尖,果然一片冰凉。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叹了口气,驱逐道:“去把羽绒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