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义阳没有再回秋月楼,在要办的大事和一个女人之间,他还是能分清楚主次。青楼中事,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何腾蛟在湖南经营多年,为了积攒军资残害不少乡绅和富商。如今何腾蛟已经死了,长沙府好像还像从前一样。既然堵胤锡不愿意动手,翟哲只好亲自派人上门。许义阳年纪轻轻,不是晋王麾下久负盛名的武将,又只带五百兵丁来长沙,原本紧张的人松了口气。

长沙府的衙役忙活了几天,听张三公子等几个仆从语无伦次说的糊涂,树林中的线索延续到街道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件事就此结束。捕头也没功夫陪这位三少爷玩下去,如果是张家老爷出面,那就不一样了。

李秋月胆战心惊,没有等到张三公子兴师问罪。一日后,张家几个仆从来到秋月楼,请她到张府,她心里害怕,但不敢反抗。

张府内有几个客人,看衣着均是非富即贵。

几个人用如在挑选货物一样的眼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她像是被浑身扒光了一般难受。

几个人只看不说话,等了半天,坐在正中的一个中年人一挥手。仆从带着她退下去。

右手的老者捻须,问:“如何”

正中的袁长才面色犹豫,道:“这个女子相貌尚可,但她的相好与何总督有仇隙,只怕她坏事”他是何腾蛟一手提拔,朝廷虽然给何腾蛟定为谋逆之罪,他口中仍然称呼何腾蛟为和总督

张心政不以为然,道:“管平还被关在大狱里,我们正可以利用此人来控制她。何腾蛟已经死了,大人正好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袁长才见其他几人都表示赞同,道:“也只能如此了,若是良家女子,只怕不懂得迷惑男人,在长沙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李秋月,秋月楼”张心政冷笑,说:“那些商人以为手里有了两个钱,便可以由着性子胡来,好不学,偏要学那秦淮河的勾当,管平在大牢里关了三年,不知能否醒悟过来”

管平原是长沙府的富商,三年前被何腾蛟以“通虏”的罪名抓捕抄家,秋月楼正是管平四年前给李秋月修筑的。

李秋月被重新带到四人面前。

宁乡的张鼎指着当中那人说:“这是知府大人”

李秋月心中一惊,双膝跪倒在地,道:“拜见大人”她前日在楼上听到那个恶奴乱喊白毡贼,还以为知府抓她过来是为了询问白毡贼一事。但她总是不敢相信,那么有气度的年轻公子是白毡贼。

“抬起头来”

李秋月依命而行。

“好一个娇弱的面孔,难怪当年能迷住管平”袁长才暗自赞叹。

“我有一桩事,要让你去办,你若做好了,我可以把管平放出来”

李秋月听见此言,原本脸上惊恐的表情瞬间消失,双目放出光彩,问:“什么事?大人说话可算数?”

“我何曾欺骗过别人”袁长才暗皱眉头,说:“过几日朝廷会派一个钦差来到长沙,你去把他陪好,并将他一言一行记住,向我禀告,等他走后,我便把管平放了,让他与你团聚“

“钦差?”李秋月不知那是个怎样的人,但她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钦差身上,“管平在哪里,还还好吗?“

“他还在大牢里,倒是落得清闲”袁长才说笑。

但他的玩笑落在李秋月眼里一点也不好笑。她咬住嘴唇,道:“全依大人所言,只希望大人能记住最小女子的承诺。”

侧首的张鼎突然指着她警告道:“你要记住,若你敢胡言乱语,管平这辈子都别想走出长沙府的大牢了”

李秋月不敢说话,她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十日后,从南京来的五百兵丁出现在长沙府地界,二十天长途跋涉,这些兵马的队列仍然整齐。

长沙知府袁长才和长沙总兵刘承胤在城外三十里迎接。

许义阳板着脸接见两人,一见面便很不客气的指着袁长才,斥责道:“朝廷征收矿税,别的地方都顺利,偏偏长沙出了问题,让陛下不乐,晋王忧心。此次我来,一定要严惩闹事者,首犯者必然要缉捕回南京定罪”

袁长才的脸都绿了,刘承胤乐的在一边看热闹。钦差果然年轻气盛,这件事与他没什么关系。他最担心朝廷将其调到江北,或者调集大军进入长沙。

“请钦差大人先入城歇息,我近日正在追查此事,已有线索,很快会给大人一个结果”

众人拥着许义阳进入长沙城。

洗尘接风自不多言,袁长才专门给许义阳在岳麓山下安排了一处僻静的住

五百兵丁驻扎在离许义阳住处二十里外的兵营,刘承胤负责提供军中补给

许义阳一连几日都到府衙催促袁长才,袁长才只是推诿,弄得长沙鸡飞狗跳。士林只当这个钦差大人果然是倚仗晋王的信任,狗仗人势。许义阳似乎完全不知情,以袁长才办事不利为借口,走上长沙总兵府,与刘承胤攀上交情。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天,三日后,长沙望族张心政宴请钦差大人。

袁长才陪着许义阳一同赴宴。许义阳担心张二武被人家认出来,又怕张家三兄弟长的相似,特意换了一队亲兵随行。

酒过三巡,一个体态窈窕的女子抱着一个琵琶来到厅堂当中。

许义阳一眼看见,心中惊讶,立刻垂下头去,喝碗中的肉汤。那女子站在许义阳的对面,捧起琵琶还没来的及弹,看清楚高坐上那个钦差大人,手指禁不住轻轻发抖。

许义阳喝了半碗肉汤,突然抬起头来,看见李秋月不知所措的模样,朗声说:“人说湘女多情,没想到湘女也有这般美貌”

袁长才闻言大喜,道:“此歌姬在长沙颇为有名,色艺双全大人可听他弹奏一曲”

许义阳端起酒樽,道:“我现在不想听曲子,只想让这个女子陪我喝酒,不知可否?”

李秋月此时才反应过来,她万万没想到袁长才让他对付的钦差竟然就是那日的白毡贼。

“当然可以”张心政一使眼色。

李秋月收起琵琶,款步走到许义阳身边坐下。

“来,陪我喝上一樽”许义阳顺势把她搂入怀中。不知为何,李秋月心中没来由生出一丝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