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一世孽缘

傍晚时分,正值千家万户炊烟袅袅之际,一个犹如世外桃源的村庄却静寂如夜幕,此山庄地处隐密,座落于一处密不透风的树林之后,如若初次来此地必定迷失方向,一旦走入树林深处只觉得此地阴霾不透风,但只要一走出这片林子,顿觉豁然开朗,密林之后是一个湖光山色的小村庄,村庄周边巨木林立,湖水清澈可见底,湖面上此时已是荷花盛开之季,叶下群鱼嬉戏,叶上更是朵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花朵,纤丽却不失傲然,清新荷香闻风而动,那种沁人心脾的纯净甜美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村庄虽美却失了生气,一眼望去村中大概错落着有数十户房屋,却无一人出入,各家各户门前杂草丛生,蛛网连连,一派萧条之极的影像。

就在这些破败的屋前久久站立着一个身高九尺之人,红发迎风飞扬,眼神空洞,似是在凝望远方又似处于深深的回忆之中不能自拔。

“大哥,还记得这里吗?”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同时为站立风中的人披上一件外衣。

没有回答,他仍然愣愣地站着,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个也并不以为意,拉了拉罩在脸上被风吹起的黑纱继续道:“都过了好多年了,没想到这里依然安静如初。”

这里当然安静了,当年悬野入鬼界寻战魂之际为救其弟却反被其弟所伤,焰岚寻为了救悬野而不被走漏风声一夜之间血洗了这个安静祥和的小村庄,如今除了草地里的虫子还有声声鸣叫之外也只有偶尔有飞鸟经过罢了,能不安静吗?

“大哥,你的伤该换药了,我们回屋去吧!”说罢便过来搀扶,就在他转身之际一阵轻风吹过抚起罩于焰岚寻脸上的黑纱,顿时一张恐怖至极的脸在黑纱下若隐若现。

入夜时分等悬野睡觉之后焰岚寻才把罩在脸上的黑纱取下,这时一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脸赫然呈现,顶上无半寸乌发,皮头坑坑洼洼皱巴巴的,那张焦黑不说,就连五官几乎都皱在一起,扭曲、变形,甚至那张已分不清是嘴还是鼻子的脸上还长出一些脓包,腥臭不已,让人闻之欲呕。

这还是当日那个清秀俊雅的焰岚寻吗?简直比鬼怪更为恐怖,话说那日焰岚寻带着悬野于暗径中逃离,不料就在他跳入暗径之际只见数道可灼瞎眼睛的闪电迎面袭来,焰岚寻来不及躲闪悲剧瞬间发生,万物神所发的雷闪着实可怕,当下就把焰岚寻一身灼伤,特别是他的那张脸,好在焰岚寻自身精通岐黄之术,而且他通常随身携带一些救命药丸,如若不然他早已毙命,不过他还是失去了一只左眼,并且在左脸颊上留下了一条弯曲的深可见骨的疤痕。

看到镜子中那张陌生并恐怖的脸,焰岚寻终抵不过内心的痛楚,“呯”地一声砸碎了镜子掩面痛哭。

也许是被声响所惊,睡在**的悬野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夜晚更显他眼里的空洞,无一丝生命的光彩。

“大哥……我把你吵醒了吗?对不起啊……”

焰岚寻小心翼翼帮悬野盖好被子,在看到他那双失了色彩的眼睛时终压抑不过内心的煎熬瞬间崩溃。

“大哥……”焰岚寻猛地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要的不是这样的悬野,他喜欢他深邃的蓝眸,喜欢他在思考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喜欢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喜欢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他的一切一切都深深喜欢着,可是……唯独不喜欢呆如木偶无生命的悬野,

“大哥……”焰岚寻扑于悬野床前,他多么希望悬野可以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可是悬野还是呆呆地躺着,一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时焰岚寻痛哭出声,眼泪迷糊了他那只唯一的眼睛,却看清了自己的心,就算机关算尽他还是得不到悬野的心,就算费尽心血得来失心兰蛊却失了他的心,空伸手却无法触及眼前的人,那个他爱恋了千年的人,可是,此时此刻扪心自问,那个让他爱到痛不欲生的人真的还是眼前这个人吗?

“大哥,我错了,你说的对,爱一个人没错,错的是以爱的名义去伤害,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为了爱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就算是伤害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别人,同样……也深深地伤害了你,大哥……岚寻知错了,我好累啊大哥……真的好累了。”

悬野置若罔闻,依然面无表情,仿佛他只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焰岚寻苦不堪言,他的内心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对于悬野,向来他都是自私的,为了得到某件东西他可以不顾一切,千年前他只是幻影宫一名小小仆役,为了晋升神级他不惜杀害前幻影宫宫主,而千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神魔一战他若向悬野明示身份也许就可以避免那场人沦浩劫,但他却更愿意看到战役结束之后孑然一身的悬野,不是魔界的魔王,不是心里只有御冉星辰的悬野,他一个人独有的悬野,于是他宁愿选择沉默。

而如今他自知得不到悬野的心更是以失心兰蛊也要得到悬野的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只是,在看到呆若木偶般的悬野时他所坚持的一切在顷刻间轰然崩塌,因为他自始至终想要的都不是悬野的身,而是他的心,心若不在,得到形同木偶的悬野还有何意?

轻拉过悬野略有些冰冷苍白的手,这时方见悬野手臂上尽是伤痕,而这只是冰山一角,悬野身上几乎找不出一处完整的皮肤,有无数的鞭痕、有烙铁留下的烫伤,还有用利剑一刀一刀割入肉里留下的伤痕,更有甚者是石头或是其它的钝器所留下的伤痕,新伤加旧痕,简直惨不忍睹、触目惊心,而这些全是丧心病狂的焰岚寻施加在他身上的**。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悬野终日生活在棍棒鞭挞之下,焰岚寻整日像疯了一样花着花样折磨着他,把他的肋骨打断再接上,把他的手指一个一个拔下再完好地接上,再不然把悬野的肉一片一片割开,直到看到肌肉下的森森白骨为止,再不济就是用烙铁烧到通红直接按进皮肤里,直到阵阵焦味呛鼻才放开……

焰岚寻的手段令人发指,但谁也不知道他施加完悬野身上的伤害之后他又是如何折磨自己的,一个是伤在身,而另一个是伤在心……

一世的孽缘,剪不断理还乱——

亲吻了一下悬野枯瘦的手指,焰岚寻的眼泪一滴接一滴掉落他的掌心,“罢了……我放你走,大哥,我累了,真的好累了,我放你走,从此以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保重,大哥!”说罢焰岚寻转身离开,但就在他踏出门口之际忽感一股杀气自头顶袭来,他下意识地跳开,这时一团极其庞大的黑影轰然坠地。

“嗷——————”一声如惊雷般的呼吼让焰岚寻内心猛震。

等尘埃消去方见一只如山般庞大的怪物屹立门前,此怪物体型庞大,呈流线型的身体加上一对长达数丈的黑色鳞片翅膀给人的视觉冲击更胜一筹。全身覆满如墨般黑的鳞片,坚硬可媲美钢铁,头部两边长出几对似巨大獠牙般的角,锐利无比,嘴部是巨喙形呈鹰状钩,身上部满的黑色的鳞片隐隐约约透出点幽蓝色的光,如同御气汇成的护身青光一般。

“嗷——嗷嗷、嗷——————”这时怪物昂首踢蹄连连咆哮,响鼻如雷,莫不是大块头是谁?

“焰岚寻,你想去哪儿啊?”突兀的一道声音如冷箭一般破空而来。

当下焰岚寻内心一凝,一股不详的预感犹如这阵阵尘埃般让他透不过气来,细看之下只见一名肤色较黑的年青男人屹立于黑色帝龙之上,双眼凌厉,不怒自威,似有一股莫明的力量让人为之胆怯,至此焰岚寻竟下意识地倒退几步。

“创始者?!”看清来人之后焰岚寻大惊失色,他怎会料到对万物神对战中的创始者会亲临此地。

木木一纵身却见身体早已立足于焰岚寻眼前,其速度之后简直令人乍舌,焰岚寻更是心惊不已,就连他的瞬移术怕是也不及他这等速度,而近在眼前却感觉不到创始者的任何气息与内灵的涌动,这等内敛能力非一般神者可比,内聚力更是可怕。

木木双手背于身后踱步上前,而地上不留半点痕迹却见劲风从他两脚间“嗖嗖”划过,一股极强的压力顿时让焰岚寻喘不上气来,想纵身离开或是以瞬移术离开更是不可能,仿佛他所有的神经都失常,甚至想动一动手指头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木离他越来越近,直至看到木木眼里难忍的愤怒为止。

“你知道这个世上对我来说谁最重要吗?”木木问,虽不带任何威胁却不容任何人质疑他话中的威严。

焰岚寻摸不透木木话中意思却也知道他已成婚,遂答道:“你的妻子。”

木木咧嘴一笑,道:“我老婆对我很重要,对我来说她跟我的生命一样重要,但还有一个人,他比我的生命更为重要,你知道他是谁吗?”

由于木木成人形之后极少有人见过他,在与畏无极的对战中便从现世消失,所以现在世人对木木之前的事根本都不知道,只知道凭空出现一个座驾于帝龙之上的人,而他便是世界的创始者。

焰岚寻摇头,他自然也不会知道眼前这位深藏不露、身居六界之首的创始者居然会是以前御冉星辰身边的一只小麻雀。

木木一字一句说道:“这个世上对我来最比我的生命更为重要的人只有一个,他就是我的公子,御冉星辰。”

“什么?!”焰岚寻惊愕,“你称他为公子……难道、难道你是……”

“不错,我就是当年公子身边那只麻雀,嘿嘿……怎么,不认识了?”

焰岚寻瘫软在地:“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六界之首的创始者……居然、居然会是一只小麻雀?”

木木得意地咧嘴一笑:“你不认识我了也难免,毕竟我现在这么帅。”

噗————

焰岚寻白了一眼索性坐于地上问道:“那你来此做什么?总不会为了来羞辱我而来吧!”

“不不不——”木木眉眼带笑,轻摇手指头,答道:“我这个一向厚道,绝不会看不起相貌丑陋的人,不过像你这么丑的人我倒是第一次看到,领教了!”

“你————”听得木木此言焰岚寻差点气绝,木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现在这副比恶鬼还不如的丑陋相貌是他的最大心病,却能出口不带脏字地羞辱一番。

“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焰岚寻气极败坏。

“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