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衾里挽春风◎

一开始, 谢锦安是仿着顾菀教的,有些含羞带涩地、笨笨拙拙地俯下身,一点一点地亲吻着, 从顾菀的额头开始,如刚出生的雏鸟一般,轻弱中带着柔软,并不让人抵触, 反而因为亲吻的柔软力度,更容易让人放松下来,心生爱怜,不由自主地对他的举动包容起来。

所以……即便随后谢锦安从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变成暗藏缱绻的舔吻, 甚至用尖尖的虎牙, 如猛兽衔齿一样,轻轻叼起一点玉白的冰肌时,顾菀亦不曾阻止。

而且,也不疼, 只是酥酥麻麻的,让人升起很奇怪的感觉。

她只扬起一截细长的雪颈,有些无力地被谢锦安双手捧腰,努力地用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瓣, 止住自己想要嘤.咛出声的莫名冲动。

披散的青丝像一朵盛开的暗花。

耳边响起谢锦安低低哑哑的轻笑声。

顾菀下意识地抬眸望去,望见的惟有谢锦安那一双如星如玉的桃花眸子。

似暖风拂过, 却又恍惚间含着数不清的暗流涌动, 带着一分让顾菀有些陌生的神色。

然而顾菀已经来不及去想更多。

随着谢锦安一点点的舔吻, 她的思绪便如肌肤上传来的酥痒感一样, 越来越不受控制。

眼神中泛起迷离的模样。

红帘微动, 顾菀眸光中的两汪秋水明亮水润,像是夏日里的浸了冰块的冰饮子。

谢锦安只是轻轻凝视着,就有沁人心魄的冰甜涌上心头。

他表现得如同一位勤学好问的学生,没有半点懈怠地做完了顾菀教给他的内容,甚至超额完成,让顾菀面红如潮。

而后俯身亲吻顾菀眼睑上的那一双红痣,认真好学地问道:“阿菀,我都做完了,接下来呢?”

“我、我忘了……”顾菀眼眸被亲吻得迷蒙,软软的语调中带了点哭腔。

她努力地将逃走的思绪拉回,想去想一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王爷,让我想一想……”

谢锦安瞧着顾菀这模样,不由得轻笑起来,一双掌心滚烫的手轻轻触碰顾菀已然泛起嫣红的肌肤。

他薄唇弯起,语气中带着一点蛊惑,桃花眸中含情浓浓:“阿菀,我好像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我能不能试一试?”

便如游园宴那一日,他亦是无师自通。

盈面的焚木香气在纱帐中堆积,再清苦的香味也变得浓烈动人。

顾菀朦胧着双眼,很是信任地点了点头。

谢锦安的指尖勾上最后一点柔软的里衣,露出一团莹软琼酿。

他的发也早在方才的舔吻中披散,此刻俯身,发丝交缠,香影浮动。

彼此眼中都有一点带着旖旎的滚烫念想。

“阿菀,要是我动作重了,你觉着疼了,便告诉我。”谢锦安的眼中闪着最后一点明光,待看见顾菀咬唇颔首之后,眼底的浓欲,就似海浪一样翻涌而上。

烛光微动,分明是白日秋老虎过后、晚风带寒的秋夜,红帐锦被中,却如夏日一样火热。

他们似两块巨冰,在这样的滚热中缓缓融化、彼此交融。

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1】。

*

顾菀第二日早上醒得很早。

刚刚睁眼时,她看着映入眼前的一对金线绣的交颈鸳鸯,尚且有些懵懂。

等到腰间有几分酸软的感觉涌来,方才清醒过来。

顾菀略微动了动,就发觉自己的身躯被裹在一片温热之中——她被人像珍宝似的牢牢抱在怀中。

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由得在她脑海中缓缓浮现。

让顾菀在一刹那就变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地想挣出这个格外牢固温暖的怀抱。

可她不过是稍稍动弹了一下,耳边就响起一声闷哼。

而后有焚木清香从耳边拂过:“阿菀,你醒了?”

“嗯,王爷也醒了?”顾菀的耳尖红热,咬着唇低低软软地应了一声。

片刻后,她又小声道:“我、我想去沐浴一下,王爷要不要放开我?”

昨个晚上……她、她好像一半时,就撑不住先睡过去了。

想来身上必定是要清洗一下的。

谢锦安却是低低地笑了,手上不自觉地圈得更紧了些。

“昨晚我已经帮阿菀洗过了——中途阿菀还醒了,同我说些了话,阿菀都不记得了?”

他尾音压得有些低,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少年,汨汨清澈。

顾菀就微微停顿了一下,在哪些羞人的记忆中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最后发觉,自己是有在睡梦的朦胧中,感觉到泡在浴桶里的舒适的。甚至还有一点儿,谢锦安笨手笨脚帮自己穿好里衣的记忆。

只是自己说了什么,已经全然忘却了。

“我、我记得的。”顾菀嗓音温软:“只是真不记得同王爷说了那些话了。”

她在谢锦安的怀中微微转了个身,眼眸明亮中含着几分歉意地望去:“王爷介不介意同我再说一遍?”

他们二人彼此拥抱着,距离极近。

谢锦安不过是微微低头看向顾菀,鼻尖就抵住了顾菀的鼻尖。

只消再轻轻动一下,就能有一个绵长的晨起吻。

谢锦安望着顾菀轻笑了起来,一张俊面上洋溢着飞扬的神采。

他伸出手,将顾菀面上缠绕的青丝拨开,对着顾菀笑道:

“阿菀说,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顾菀听得眼尾弯起,问谢锦安:“那王爷是怎样回答的呀?”

“我当然说,最最喜欢的人是阿菀。”谢锦安几乎没有考虑,立刻就将这一句话说出了口。

顾菀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眉眼盈盈,看着谢锦安的桃花俊面,郑重道:“我定然不辜负王爷的喜欢。”

“我也是。”谢锦安绕了绕缠在指尖的发丝,细心问道:“阿菀今日怎地醒得这么早?可是还疼着么,要不要传医女瞧一瞧?”

这话闻得顾菀面颊泛红,垂下眼帘,小幅度地摇首道:“不疼的,只是有点发酸罢了。”

“今日进宫请安时,我就顺带去太医院问一问有什么能够速成的按摩法子。”谢锦安将一只手放在顾菀腰上,小心翼翼地揉动:“对了,阿菀也随我一起去罢——昨晚沐浴完热水,阿菀的手脚却都是冰冰凉凉的,恐怕是体虚的缘故,要让太医好生瞧一瞧才行。”

顾菀点了点头:这话老夫人从前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语,只是当时在庄子上,人手来往不便,她又要做最懂事的模样,因而回绝了。

但如今成了婚,身体上的康健问题就绝不能马虎了。

说话间,屋子外头就传来敲门声:“王爷、王妃,您们醒了么,奴婢们在外头听见了声响——膳房的人也在外头候着,就等王爷与王妃起身,立刻去准备早膳。”

是琥珀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顾菀心中一动,扬声唤道:“你先进来听吩咐。”

待琥珀一人进来,立刻就脚步加快地行至里屋,又在屏风旁站定,垂首回道:“王爷、王妃,宫中来了个神色凶狠的嬷嬷,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戴嬷嬷,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收元帕的,还捧着一个很是显眼的木盘。”

听完这话,顾菀立刻就拧起了眉头。

元帕是夫妻房中密物,虽是要按规矩呈交给太后皇后过目,却也是由皇子妃身边的仆婢瞧瞧带着入宫的,从没有这样大张旗鼓,要放在木盘上一路送进宫的。

这叫旁人如何看待?

但戴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然是资历足的老人,颇具威严。

她刚刚新婚,即便不怕得罪皇后,可有点担心牵连肃王。

正当顾菀在心中思量一个万全的对策之时,她的眉尖传来一点热感。

……是谢锦安伸了手,一点点抚平顾菀蹙起的眉尖。

拂过顾菀眉间的不悦,谢锦安的眼底就骤然冷淡了许多。

他面上仍是带着清和的笑意,认认真真帮顾菀抚平眉毛,只在嘴中随口道:“不必管戴嬷嬷,她从我记事起,就是板着一副棺材脸——琥珀,你只出去告诉他,提起说看见太子殿下昨日带了个美人离开,她就没有耐心再呆在这里了。”

若不是不允许,他都想直接让惊羽将戴嬷嬷扔出肃王府。

省得阿菀一早听到了就坏心情。

琥珀听完这话,心中就有了底,含笑行礼:“奴婢知晓了,也会吩咐底下人做好该做的事情。”

说罢,就转身离开。

“阿菀放心,皇后她从来都奈何不得我的。”谢锦安抚平了顾菀的秀眉,转而捧起顾菀的面儿,扬起长眉,轻哼道:“阿菀也不必害怕皇后,她是最喜欢让旁人不痛快的,但是对皇祖母、靖北王妃都是有所敬畏的。”

“好,多谢王爷告诉我这些。”顾菀伸手握住谢锦安的手,蜜声道:“咱们也起来罢,既然都醒了,又要入宫请安,睡回笼觉倒是没意思了。”

“我服侍王爷起身穿衣罢。”

“皇祖母恐怕是要留下用午膳的,阿菀回来睡个午觉是正好的。”谢锦安先应了前一句,而后忙按住顾菀:“我不必阿菀服侍,自己来就可以了。”

“倒是我想服侍阿菀起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