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王妃看中了顾二小姐做世子妃!”◎
这一夜, 顾菀睡得格外香甜,起身时,浑身上下都透着酥懒的劲儿。
像在晨起的春风中摇曳的一朵玫瑰, 轻展枝叶,随意一动,就是一道风景。
“小姐昨晚是不是做好梦了?”今日是琉璃进来服侍顾菀起身。
琉璃的眼睛圆圆,像两颗琉璃珠子, 欢欢喜喜地盯着顾菀道:“奴婢服侍小姐这么些年,头一回见小姐在睡梦中弯唇角呢。若不是小姐还要给老夫人请安,奴婢都舍不得喊小姐起床。”
她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家小姐似天上的仙子卧在锦缎中,眉眼含笑, 像海棠春睡看不足, 叫人不忍心吵醒。
顾菀闻言微楞,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梳妆台上的黄铜六棱镜。
果见自己唇角尚且残留着一抹笑意。
如春风拂过般轻巧。
其实她昨晚一夜都没做梦,沉在黑沉沉的酣眠之中。
倒是在睡前,等到了来告诉她好消息的少年郎。
如今过了一夜, 回想起来,倒真是……像一场美梦。
挽了挽鬓边垂下的碎发,顾菀咬唇道:“算是,做了个好梦罢。”
念及今日或许有好戏看, 她闭眼稳了稳心神,吩咐琉璃道:“今日拿些漂亮的衣衫来。”
她要好好刺一刺蓝氏母女的眼睛。
“是, 小姐!”琉璃一听, 更是欢喜:“前段时间, 小姐打扮得可是素净了。”
虽说她家小姐穿着简单, 也是素色倾人, 可琉璃编发梳妆的手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地方施展了。
一番梳洗打扮完全后,顾菀便朝着寿梧园的正屋走去。
路上琥珀同顾菀说着昨晚正厅的情形:“……昨晚凡是路过正厅的仆从,都被国公爷的怒骂声吓了一跳呢!听说里头还响起了巴掌声……国公爷之后径直去了何姨娘的屋里,夫人则是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一边被郭妈妈扶着走的呢。”
末了,琥珀补充道:“这些都是珊瑚从前头小厮们那里打探出来的,也不保真,不知道小厮们有没有夸大其词。”
顾菀面容沉静,低头提起裙摆,跨过正屋高高的门槛。
“唔,今日看看蓝氏的脸,就知道这消息真不真了。”她轻轻道了一句。
老夫人看到顾菀,眼前就是一亮:“我说回府几个月,总觉得眼前缺了些什么。今日一见,我才知道,缺的呀是咱们美艳动人的菀丫头。”
她拉过顾菀的手,叹道:“前几个月,你打扮得素净,就是为了不招旁人的眼,可到底还是受了委屈,你又不肯告诉我,让我为你作主。”
昨晚顾菀坚持说无事,老夫人见不似作假,就放下心来。
可今日早起一想,还是有种自家孩子受了委屈的恼怒感。
温泉庄子上将养十年,身边长久陪伴的只有顾菀。
这感情是最不一般的。
顾菀轻轻握了握老夫人的手,转身到素心捧着的黄铜盆里,将软布用温水拧了出来,然后动作轻柔地给老夫人擦面:“孙女不委屈——只要祖母每日开心,孙女就是满心欢喜的,可没有委屈的时候。”
她一边擦面,一边力度适中地为老夫人按摩,让老夫人忍不住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也忍不住在心中动容。
等到外头素月进来,道“夫人、大小姐前来请晨安”的时候,老夫人原先和蔼的笑容,就掺杂上了些许的冷冽。
从春日里和煦洋洋的暖阳,变作冬日里日光浅淡的微阳。
先前素月已经进来汇报过,说顾芊和顾萱已经到了,在外面候着。
蓝氏和顾莲已经是来得最晚的了。
顾菀瞧着老夫人隐含不满的面色,恭顺地奉上一碗鱼丝粥。
心里却头一回很能理解蓝氏母女:莫约是昨晚哭了一晚上,才来晚的吧。
果然,顾菀扶着老夫人一出去,就看见蓝氏和顾莲,一人顶着一双微肿的眼皮,眼眶四周还是红红的。
的确是哭了一夜的模样。
尤其是蓝氏,原先养得富态的脸上,还能隐约看见一个微红的五指印子,想必是出自镇国公之手。
瞧见顾菀,两人眼中不约而同地划过一抹愤恨,又强忍着压下了目光。
众人见老夫人过来,纷纷乖觉地起身请安。
顾菀也是和众人见过了礼,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一面抿茶,一面看老夫人点了蓝氏和顾莲的名字,开始教导和指点。
老夫人要指教,蓝氏和顾莲万万不敢在座椅上坐着,只能起身,行至屋子中间,站着听从教导。等老夫人说完一个点,两人还要做出万分赞同的受教模样,给老夫人行个礼。
不管心里面是怎样想的,在面子上可是做足了听话的模样。
顾菀面上露出恬淡的笑,看着这一幕。
眼风忽地扫到对面的顾萱和顾芊,她不由地停顿了一下。
顾芊是和往常一样沉默安静的样子,对上她目光时会微微笑着回应。相比之下,顾萱却是有些奇怪——既没有像从前一样,随着蓝氏顾莲一起过来请安,也没有出言说些自以为聪明讨巧的轻狂话。
整个人像蔫了下来,萎缩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有些避开蓝氏和顾莲。
自己昨夜那番话,将顾萱点醒了?
顾菀又淡淡地看了一眼顾萱:若是顾萱从此远离蓝氏母女,等将账算完之后,她还是可以客气有礼地对待顾萱。
唔,要是顾萱彻底想明白,反过来想咬蓝氏母女一口,她也是不介意帮个忙的。
心头转过这个念头,顾菀看到老夫人说教的语气慢了下来,敞亮清楚的嗓音中微微带了点沙哑,就十分乖巧地站起身子,给老夫人倒了一杯润喉茶,还让素月去拿了一盘润喉的药糖与果子块。
好让蓝氏和顾莲多接受一会儿老夫人的教导。
这会子已经过了两刻钟的时间。
蓝氏和顾莲养尊处优许久,头一回站得这样久,还要腰板挺直,不能露出一点偷懒的模样。
不然老夫人又要多出一个能教导的地方了。
看见顾菀对老夫人十分贴心的举动,蓝氏悄悄动了动有些泛酸的足底,心头只恨骂:早知这小.贱.人如此好运,不论怎样算计,都有贵人帮着,当年她出生时,应当干脆扔进池塘里面!
不,不,应该直接给怀孕的袁氏喂了毒,一尸两命才永绝后患!
顾莲亦在心中咬牙切齿,恨恨地用眼角余光瞪顾菀。
却迎上顾菀含着无辜疑惑、又带着些许轻快笑意的眼睛。
心中微微一惊,还没来得及挪开,就被老夫人发现了她的眉眼官司,被点着名单独训斥了一通。
将一颗润喉片送到老夫人嘴边,顾菀的眼儿在顾莲身上转了转。
昨晚瞧顾莲就是伤心的模样,今天更是有夙愿不能如意的怨恨。
看样子,不止为着自己和蓝氏的计划没有成功,还为着太子的事情。
算来算去,顾莲已经和太子私相授受将近半年。
太子那样花心风流的性子,应当是已经腻歪了。
不过看顾莲的样子,应当还会一门心思地吊在太子这棵树上。
不过也是,仍谁看到快要哄到手的太子妃位置飞了,都会不甘心不服气的,想着再赌一把。
想起蓝氏和顾莲那样下作的算计,顾菀敛起眉眼,用眼帘遮住眼中划过的一分嗤嘲。
她倒是,可以用顾莲的法子,帮顾莲圆满与太子成婚的心愿。
不过婚后地位处境如何,就不归她管了。
*
老夫人昨夜休息得甚好,又憋了一点怒气。
于是对着蓝氏和顾莲,滔滔不绝地教导了将近一个时辰。
还是苏妈妈从外头回来,说前头来了位贵客,由镇国公亲自带过来,老夫人才停下了说教,让蓝氏等人自行离去。
顾菀便主动起身,说要替老夫人送一送。
行至门口,她弯身袅袅行了一礼:“母亲、长姐、三妹妹和四妹妹慢走。”
行完礼抬首,容光娇艳明媚,与身上亮色的衣裳相互辉映。
也和因站得久了,有些体力不支的蓝氏与顾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菀。”蓝氏双眼忽然有些刺痛,唇角一向保持的端和微笑都消失不见。
她微微沉下脸,目光有些阴恻恻地望着顾菀,头一回没有假惺惺喊“菀儿”二字,而是直呼姓名。
“母亲有何指教?”顾菀丝毫不惧,芙蓉面上绽开一个单纯无辜的笑,笑盈盈地看向蓝氏。
蓝氏轻哼一声,正准备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夫人。”
众人抬眼望去,就见镇国公身着官服走来,面上带着十分客气的笑容,微微侧着肩膀,和一旁不苟言笑的常嬷嬷讲着话。
看见常嬷嬷,顾菀心中略有惊讶,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昨夜靖北王妃提前离席,不放心她,一大早就派了常嬷嬷过来询问。
她心中涌起些许的暖意。
蓝氏做了那么多年的镇国公夫人,一眼就看出常嬷嬷是皇宫中颇有头脸的人物,指不定还是一位高级女官。
她以为是立皇后或是太子身边的人,当下就有些兴奋地拉住顾莲的手,上前行礼:“老爷回来啦——这位是……”
“这位是靖北王妃身边的常嬷嬷。”镇国公郑重地介绍了一遍常嬷嬷,又将镇国公府其他女眷介绍给常嬷嬷。
自然,主要介绍的是顾莲——要是得了常嬷嬷的眼缘,回去和靖北王妃一讲,那他即便没有了太子这个女婿,也能退而求其次,有靖北王这个亲家呢。
何况,靖北王府不定比皇家差呢。
常嬷嬷听着镇国公的介绍,只淡淡扫过一众人,不失礼数地点头应过,然后一转头看向了顾菀。
登时,常嬷嬷就变成了一朵笑开的**,迎了上来:“顾二小姐,王妃吩咐我来看看您可安好?”
蓝氏还没从这区别落差的态度中回过神来——从前出去,都是旁人热情对她的,今日却是将她冷待了,转而去对顾菀这小.贱.人和颜悦色?
然听到常嬷嬷这句话,蓝氏与镇国公对视一眼,已经有些离心的夫妻俩,开始两心合一地紧张起来:不知顾菀会不会趁此机会,向常嬷嬷诉苦,让靖北王妃替她作主?
若是如此,家丑千万不能外传,要先贿赂住常嬷嬷最是要紧。
镇国公正在心中飞速计算,府中的库房里还能拿出来哪些宝贝,用来贿赂,耳边就传来顾菀关切的话语:“多谢王妃关心,我一切都好呢,不知王妃和郡主怎样?”
常嬷嬷面上笑意松快,故意道:“顾二小姐这般小气,都不给我一口茶喝。”
顾菀一扫眼前神色各异的几人,轻笑接口:“若嬷嬷不嫌弃,我就要借着我祖母的茶,来借花献佛了。”
“这正好,王妃拜托我也来看看镇国公老夫人呢。”常嬷嬷指了指后头带着礼物的两个奴婢。
向着镇国公和蓝氏行礼告退之后,顾菀就带着常嬷嬷进了寿梧园。
将满心热切,想要交好常嬷嬷的镇国公和蓝氏关在了寿梧园的外头。
蓝氏自然想跟进去,可她方才才从里头站了许久出来,又被老夫人布置了抄写任务。她一来想回去歇息歇息,二来则是怕老夫人在常嬷嬷面前问她何时将要抄写的家规加上,让常嬷嬷留下不好的印象。
镇国公则是望着顾菀的背影,心中难得有了一分愧疚:到底是他的女儿,不论发生了什么,都向着给他这个父亲全面子呢。这也是他前段日子,被蓝氏灌了迷魂汤,才会想把这个女儿送给老亲王。
再想起方才蓝氏对着顾菀一副要发难的模样,他就沉下了脸,对蓝氏道:“你同我来一趟书房。”
*
与院子外颇为凝固的氛围不同,寿梧园中,老夫人和常嬷嬷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顾菀则在给常嬷嬷奉上一盏茶之后,就乖觉地退下,回屋琢磨七月十五那日,要献给皇太后的礼物。
常嬷嬷抿了一口顾菀送上的茶,笑呵呵道:“国公府的茶当真是好的。”
“嬷嬷不嫌弃就是好的。”老夫人笑得眼角都起了皱纹,让身后的苏妈妈递了个精致的盒子,随后又指了指适才匆忙选出的回礼:“只是不晓得合不合王妃与郡主的口味。”
“王妃和郡主都是性子随和的人,不会娇气挑剔的。”常嬷嬷面色温和地接过盒子,看了看回礼,丝毫不觉突兀地说道:“王妃遣我来拜访老夫人,就是觉得顾二小姐甚合眼缘,想问一问,顾二小姐的生辰八字呢,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话说得老夫人微微一愣,随即就在心中乐开了花,口中稳重笑道:“这自然是方便的……”
*
顾菀在屋中思来想去,决定为太后绣一条百寿百福披帛。
距离七月十五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要想有个诚心实意的礼物,就必定要动手制作对闺阁女子来说,多是绣品或是诗文书画。
绣佛像,抄佛经,画菩萨,都是正撞在太后的喜好之上、又不会出错的礼物。但太后在皇宫中历经几十年,这些礼物估计都收腻烦了。
那些寓意好的手帕香囊,也是同此道理。
倒不如绣一条披帛,加上百寿百福的图样更新奇些。
披帛是宫中常用,但是送礼时,却甚少有人会绣披帛呢。
打定了主意,顾菀就派珍珠去库房里取上好的锦缎和丝线来挑选。
凭她的绣工,每日多熬一些夜,也能赶着做得精巧。
珍珠前脚刚走,珊瑚就进来要汇报外头的消息。
这也是顾菀的吩咐——既然已经在京城稳了下来,那么对于京城中,尤其权贵间的消息可不能两耳不闻。不然,等到了关键时刻就如瞎子一般,两眼一黑不知该如何处理。
今日京城中流传最广的,就是昨日永福公主之事。
昨晚琉璃提及时,只在参与宴会的官员世家里被讨论,今日却在百姓口中被讲得绘声绘色,像那种颇为下.流的风月话本子,连永福公主与阮公子是如何**的场景都被详细地描绘了出来。
珊瑚红着脸儿,说了“肚兜”“红痕”这样的关键词,就将这这个消息给略了过去。
随后,珊瑚又道:“永福公主的驸马,也就是鲁国公世子,今日当朝就给皇帝陛下递了和离书呢。还有好几个御史,联合上书参奏,说永福公主卖官鬻爵、私收贿赂、行事残酷、私下杖杀宫婢这些罪名。”
说完这句话,珊瑚看了眼在上首凝眉沉思的顾菀,在心中悄悄道:还好小姐是个宽和的主子呢,看来在那红艳艳金灿灿的皇宫中当奴婢,还不如在小姐身边舒服。
顾菀在心中为永福公主的行为震惊:她那日见到永福公主,原以为只是个被宠坏的女子……若御史们说的都是真的,那永福公主真是仗着宠爱、恣骄擅权惯了。
有如今被御史参奏的下场,当真是报应。
“还有旁的消息吗……比如说皇后或者太子相关的?”顾菀有一种直觉:既然永福公主已经被参奏,那与她血脉利益都相同的太子,许是少不了的。
果然,珊瑚点头:“有的有的,还有一种传言,是说太子与公主一母同胞,近墨者黑,不但知晓永福公主这些荒唐行径,还有参与其中呢!”
说罢,珊瑚就行了礼:“禀小姐,奴婢就打探到了这些消息。”
“做得很好,辛苦了。”顾菀满意地点了点头,让琉璃带着珊瑚下去领赏。
转头望着绣工书本上的百寿百富图样陷入了沉思。
五月初,武王与靖北王世子一道回京。
她虽呆在镇国公府内,可也听说了武王回京时,骑着骏马,领着军队,威风十足。
在朝中与太子相比,可谓是不相上下。
二人也隐隐约约有了对立夺嫡之势。
一月过去,武王终于捉住了太子一方的错处了。
想来后面京城中的风波,是会越来越大的。
顾菀觉得自己要好好想一想,在嫁予肃王之后,该如何保得她与肃王二人平安不倒。
*
“王御史上书,参奏太子辅政不力,景州山匪之事,至今仍旧没有平息,导致山匪肆虐,景州百姓受苦……”身为一名不上进的皇子,谢锦安今日照旧没有上朝,甚至一觉睡到了午时,一切消息皆由惊羽送来。
看完纸上关于今日早朝的消息,谢锦安懒懒地摇了摇首,桃花眸子因为无趣而微微下垂:“武王也太着急了些,想借着永福公主出事的档口动摇太子是个正确的想法,却找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指上去,只怕会适得其反,让父皇起疑心。”
不过这样也好,让太子和李皇后焦头烂额,与武王狗咬狗去罢。
他就在里面浑水摸鱼、推波助澜就好。
将写给木公子的回信递给惊羽,谢锦安叩了叩桌面,问道:“镇国公府……有什么消息?”
不知今日,阿菀的嫡母长姐,是否会找她的麻烦?
惊羽接过回信,想起手下人送来的情报,不由得先默默后退了一步,回道:“镇国公府,一切安好,不曾有事发生”
“只是,上午的时候,靖北王妃派了身边嬷嬷去了镇国公府,拜访镇国公府的老夫人。”
他说到这,悄悄地抬起眼睛,看见谢锦安微微扬起的眉梢,又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好像……是想给靖北王世子说亲。”
“哒”、“哒”两声脆响响起,又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屋子中有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蔓延。
“哦?”谢锦安抬起眼帘,有些似笑非笑地望向惊羽:“镇国公府有四个姑娘,不知靖北王妃相中了哪个做世子妃呀?”
惊羽被看得两腿微微一软,拿着信纸的手有些许哆嗦。
半晌后,他就像赴死一般,闭着眼睛,大声回道:“回殿下,靖北王妃看中了顾二小姐做世子妃!”
“靖北王妃当真是好眼光。”谢锦安弯起唇角,轻笑着赞了一句。
手中却稍稍用了力。
木桌上隐隐有开裂的声音响起。
垂首看了一眼桌上生出的裂纹,谢锦安皱起了俊眉。
距离七月十五,还有二十多天呐。
真是……时间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