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莓不知道阿舒是谁。

说到底,她住在这也不算久,但赵行简看人的眼色一冷,摆明了不信。

他眯了下眼睛,勾了勾唇,看人时皮笑肉不笑的,“你再好好想想。”

这不是商量,是质问,看的许莓眉心一跳,直觉告诉她这人不是善类。

但回过头想想,连盛况那种恶人都惧他,这人又怎么会是个好脾气的。

只是一想到盛况,许莓满心惧意,觉得自己被打过的地方隐隐泛着疼。

她疼的皱起一张脸,微微抬眼,见远方天际泛着鱼肚白,她想,若是没有赵行简路过,怕死早已死路一条,不被盛况绑走,也要被打死在屋子里。

也不知道警察来时,是否将他给绳之以法,若是逃了,怕是后患无穷。

许莓下定了决心,等下还是要报警询问,在这之后,更是要趁早跑路。

她想,盛况说得对,她无依无靠没背景,若是被盯上,早晚都是个死。

她好不容易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只有跑,才能不重复先前的悲惨人生。

天下之大,随便她隐姓埋名的去了某个地方,才不怕会被盛况缠着不放。

一旁,赵行简被晾着,侧目看去,见她早已默不作声的垮着脸暗自晃神。

摆明了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不知琢磨着什么,根本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赵行简突然有些想笑,上前一步,挑着眼尾斜睨着她,“喂,你叫什么?”

被问着,许莓猛然清醒,恍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走神,嗫嗫道,“许莓。”

她最近吃亏挨打太多,怕惹得这人不高兴,心惊胆颤道,“我在想了。”

但是,一无所获。

可赵行简听了这话,轻哼了一声,颇有些玩味的笑着,“你不老实。”

根本没想。

装都不让她装。

被不客气的戳穿,许莓瑟缩了下,语气软了几分,“能多给点提示吗?”

看得出来,她今天若是不说出些什么来,赵行简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他摆明了是救她一次,更要所求心里期待的报酬,你来我往才算是公平。

见她乖顺,赵行简瞥了她一眼,似是眉梢熄火,淡然道,“行,好说。”

阿舒这人上了年纪,但情商高,是圈子里出了名靠姑娘换钱攒人脉的老鸨,早年纵情声色场所,在富豪圈里混的风生水起,简直是不要太得意。

不过这人也会走眼,因为逼良为娼惹恼了大人物家的千金,直接被送进去判了几年大狱,听说最近被放了出来,正住在这里靠着以前的买卖为生。

但名气大,背后还有靠山,即便是窝在这,依然是这行当里的翘楚。

以至于不少想走歪路、赚快钱的姑娘,依然会慕名而来的投奔她。

试图被她指点一二。

赵行简此番来找她,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奈何这人突然不见了。

说不清是别有用心的躲着自己,还是怕担责任的闻风突然跑路了。

这一晚闹出了不少事,赵行简不想无功而返,将心思落在了许莓身上。

想着,她们做这一行的,又都在这个圈子里讨饭吃,难免私下有所往来。

更何况,警察一来,公寓里几乎人少了大半,他想找别人打听都没机会。

但能不打草惊蛇,还能问出点有用的苗头也是好的,起码不白来一趟。

不过,赵行简也没见过这人,只是看过几张照片,给许莓描述了个大概。

末了,他抱着肩膀,神色懒散的倚靠在树旁,轻描淡写的瞟了她一眼。

他能说的都说了,当下,不咸不淡的问着,“你现在想起来了没?”

许莓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了,被质问,她只能如实回答,“我没。”

她觉得赵行简是故意为难人,从头至尾,没说出这人半点有用的信息。

她都想象不到这人具体长什么样子。

但赵行简明显不信,权当她是在故意装纯,“不知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敢住这儿?”

许莓被嘲讽的面色一热,有些急,“我真不是,我是被中介骗来的。”

她当时被姑姑从家里赶出来,居无定所,着急找个落脚的地方,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中介身上,试图被介绍个便宜好住的去处。

结果,中介为人不善,收了她半年的租金,将她往火坑里面推。

全是骗局。

她如今算是深深地领悟到,贪小便宜吃大亏,眼下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但赵行简嗤了一声,摆明了不信,许莓身心疲惫,但恍然想起个人。

她眨了眨眼,似是有些眉目,迟疑道,“赵先生,我见过一个人,偶然听别人管她叫予姨,就住在我隔壁,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她先前被这人递过名片,说是可以当模特赚钱,她没信,也没放在心上,就这么过去了。

但如今想想,所谓舒字拆开,半边是予,许莓这话心里没谱,不过是个大胆的猜测。

赵行简对这个说辞起了心思,不管真假,反正一夜过去闲来无事,他特意走一趟看看也好。

待二人重新回到这座楼里,一路乘着电梯上去,周遭格外诡异的安静。

这一晚,指不定被警察带走了多少人。

见许莓神色古怪,赵行简哼笑一声,“很奇怪吗,这地方早该整治了。”

真有人背后撑腰、踩点放风又如何,会被清扫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走廊尽头幽深寂静,许莓看的心发颤,生怕盛况又指不定从哪儿冒出来。

见她缩头缩脑的小心,明显是被打怕了,赵行简挑了下眉,淡笑道,“怕什么,有我在呢,你就放心大胆的走,真出了事儿,我替你担着。”

还没人能让他吃亏。

许莓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但心下扬起一阵酸楚,只觉得这话程放也讲过。

只可惜,都是过去了。

她沉默着带路,经过家门时,她颤了下,却发现房门大开,一眼看去,里面空****的。

许莓心惊肉跳的,顾不得赵行简,直接冲了进去。

果然,盛况不见了。

赵行简在外面等了会,见人半天没出来,走进去,见她抿着唇,眼里聚着泪,执拗的撕扯着墙上贴着的密密麻麻的照片。

他看的眼皮子一跳,目光快速扫过,上面好多都是或贴脸或偷拍的照片,那些内容令他有些心惊。

这次,他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被绑来的,不是在这儿卖肉求生。

他突然有些后怕,若是自己先前走了,这人是不是就真的不见了。

但许莓突然神色一滞,站在那,脸色极其惊恐。

赵行简沉声道,“怎么了?”

许莓惨白着张脸,指着墙上空缺的几块,嗓音颤抖道,“这里,少了几张。”

赵行简顺势看去,墙上空了几块,很显然,上面的内容被人特意撕掉了几张。

许莓清楚,这几张,是专属于医院的那些私密照。

如今,随着盛况的消失,一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