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来,孟成一手端着热茶,吹了吹,浅啜了口,漫不经心道,“来了。”

这是许莓第一次,又或是最后一次,能与传闻中在媒体前都鲜少露面的孟老板见面。

她过去只在古早新闻中得知这人年轻时是个穷小子,但为人颇有能耐,如今名下资产深不可测,几乎大半个城的名头企业都在孟氏的手下存活。

只可惜,他生了个极其败家的儿子,烂泥扶不上墙的令人倍觉厌恶。

这么一对比,显得程放年纪轻轻就能让孟家接连吃了败仗官司,更是不一般的存在。

许莓倍觉压力,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上前,嗫嗫道,“孟老板,你好。”

孟成漠然的掀起眼皮子,目光如炬,盯着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小姑娘。

他一手放下茶杯,意味不明的“嗯”了声,嗓音粗嘎沙哑道,“挺好,年纪轻轻的,行事手段可比你姑有能耐多了。”

孟成不怒自威,许莓不是个傻子,当然听出这不是句真心夸赞的好话。

她觉得有些刺耳,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的被吓得鼻尖发酸,以至于垂着的头又深低了几分,试图咬紧牙关,不被眼前、心上的恐惧所击垮。

她知道,孟老板作为父亲,看不得儿子吃亏,对自己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许莓默然的劝自己,狂风暴雨只是一时的,千万要沉下心来的忍耐。

她一颗心揪着,想要速战速决,被人盯着也不吭声,直接从包里将签好字的协议书拿了出来,规矩且工整的递了过去,直接摊开的摆在了茶几上。

末了,许莓抬起头,真心实意道,“孟老板,先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

说着,她眼角泛红,对着孟成深深地一鞠躬,“对不起,让孟家为难了。”

对于这份协议书,孟成一眼看去,就知道许莓正打的什么算盘。

“为难?”

他大笑道,“不为难,你能找来这么胆大主意正的律师,孟家怎么会觉得为难?”

见孟成谈笑间变了脸色,许莓面色泛白,提及程放,心中更是胆颤心惊。

但程放早与她说过,能够拿到孟家的这份赔偿,是因为其他消防员随身携带着的记录仪里,切实拍到了事发前,孟昊曾再三骚扰、推搡她的证据。

孟家之所以会痛快的答应这份赔偿单,是想在舆论上为孟昊息事宁人,不想对外在落人话柄。

不然,他才被放出来不久,被程放盯着,肯定又要二进宫,陷入骚扰女性的丑闻中令孟家蒙羞。

说白了,孟家财大气粗,花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还是为了孟昊。

所以,程放再三提醒过她,若是有天不巧碰见了孟家,也不必过于卑微。

她撒谎是错,但孟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彼此赔偿、住院,都算是交换的报应,谁也不比谁高贵。

想着,许莓深吸了口气,抬起头,不卑不亢道,“孟老板,我承认我有错,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孟公子也并不无辜,我也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是你姑偏要厚着脸皮求着孟家要了你?”

孟成看着她,眼底满是鄙夷,“孟家不好吗,孟家亏待你了吗?你扪心自问,外面那么多女人排着队想要进我孟家的门,但偏偏挑中了你,愿意高看你一眼,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可你却偏要受人蛊惑!”

他气急难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直响,大声呵斥道,“许小姐,我真好奇,程放背后到底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不惜豁出去一条命,也要公然反咬我们孟家一口!”

孟成嗓音如雷,许莓被吓红了一双眼,但听到程放,整个人强绷着。

她可以被人羞辱,但程放不行。

“孟先生,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受人蛊惑!”

许莓嗓音发颤,心中更是不甘,偏要咬紧牙关,试图在孟家面前为程放据理力争,不许任何人污蔑他的清白,“程先生是个好人,若是没有他帮忙,我怕是活不到今天,能够站在这里与您讲话。”

她说着,垂落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更何况,是孟公子为人不善,你身为父亲,不应该纵容他,应该管教他不要违法乱纪才对!”

提及孟昊,孟成的脸色有些难堪,即便许莓不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儿子,几乎是骨子里的浪**完蛋。

但讲起程放这个人,孟成看得清楚,许莓明明怕的脸色都白了几分,偏要为对方撑腰。

可见二人关系不一般,显得许莓更是不自量力的可笑。

见状,孟成压了压心底的火气,望着许莓的那双眼里更是平添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冷冽。

他沉声道,“许小姐,我叫你来,自然是愿意按照协议内容来履行承诺,毕竟这些钱对孟家而言也不算什么,但对你而言,估计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大的数目。”

许莓脸色又白了几分,听的出来,孟老板是故意要恶心她、侮辱她。

孟成哼笑道,“我知道,你背后有程放撑腰,我呢,也想与你化干戈为玉帛,毕竟以我们之间过于悬殊的地位差距来看,继续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传出去,更像是我孟家教子无方,故意在欺负人一样。”

这下,便是变着法的暗讽许莓骨子里卑贱,人微言轻的不配与孟家相提及。

许莓不甘心,但也知道,不让孟家出了这口恶气,这笔钱定是拿不到的。

最起码,她受着孟家的埋怨,就免得孟家再去变着法的触程放的霉头。

也挺好的。

孟成深吸了口气,“许小姐,这笔钱我可以给你,并会很痛快的派人给你当场汇款,但是!”

他猝不及防的一顿,吓得许莓眼皮子一跳,直觉告诉她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孟成冷脸看着她,言语满是不屑的威胁,“你要向我保证,拿到这笔钱后立刻离开这座城市,永远不许回来,更不许与程放再有联系。”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更是你能拿到这笔钱,最直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