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忠政问清楚地址,忙跟云向东道歉说:“不好意思,一个兄弟喝多了,我得去看看,陪不了你了。”
云向东一听,忙起身说:“那咱们就走吧。”然后喊服务员结账。马忠政笑着拍了拍云向东的肩膀说:“到了成都,怎么能让兄弟你请客呀,不用管了,小李都安排好了。”说着,两人带了各自的东西就往外走去。
看着云向东坐上出租车离开后,马忠政把笔记本电脑递给李敏,说:“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张力到底怎么了。”李敏瘪瘪嘴巴,说:“你过去别再接着喝了,刚才结账就花了一千多元钱啊,你再喝一瓶五粮液,我这个月的工资可就没有了啊。”
马忠政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赶快回去,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说着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黑皮和张力所在的那个歌城而去。李敏提着笨重的电脑包,气得在后面直跺脚,对着出租车大喊道:“你就不怕别人把我抢了啊?”
在包间里,张力已经明显喝高了,吐得地上都无法下脚了。即便如此,张力依旧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麦克风,歇斯底里地吼着歌曲:“那夜我喝醉了拉着你的手,胡乱地说话,只顾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想法,狂乱地表达……”
黑皮已经累得有些喘不上气了,他是被一个饭店里的服务员打电话喊去的。偌大的餐厅里,只有张力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还在大呼小叫地喊服务员拿酒过来,将钱甩在了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服务员没有办法,就翻了张力的手机,找到的第一个已拨电话就是黑皮的。等黑皮把张力弄到车上,张力却死活不回去,非要去唱歌,黑皮没有办法,只好开车把他拉到这个歌城,又从外面背了进来,这会儿已是汗流浃背。
看见马忠政进来,张力过去就是一个熊抱,然后绵软地趴在了马忠政的身上,又开始“哇哇”地一阵呕吐,一边吐还一边哭着说:“鹃子没有了,鹃子没有了。”
好在马忠政行动迅速,立即将张力翻过来拉到了垃圾筐旁边,才不至于被吐了一身。拍了一阵张力的后背,马忠政抱怨黑皮说:“你咋个搞的吗?怎么让老张喝这么多酒,又不是不知道他酒量实在是有限。”
“哪里哟,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这个样子了。”黑皮觉得有些冤枉,还是喊了服务员过来收拾摊子。女服务员进来皱着眉头屏住呼吸,手脚麻利地把包间收拾完毕又扭着屁股出去了。
马忠政又为张力要了一杯茶,见张力喝完半躺着,过了一会儿人才清醒了一点儿。张力摆着手说:“兄弟们啊,不好意思。”却又端起桌子上点的啤酒,含糊着说:“兄……兄弟们,干一个。”
马忠政压着张力让他先躺一会儿,问黑皮:“张力到底怎么回事,平时挺理性的一个人嘛,怎么平白无故就把自己灌醉了?”
黑皮叹口气说:“为情所困啊。”然后,他就对马忠政说了张力和杜鹃的事情,但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杜鹃会突然离张力而去,而且她连手机号都换了。他联系了所有的同学以及杜鹃的家人,但他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么多天一直都杳无音信。为此,张力把生意交给了手下,这段时间也在到处打听杜鹃的下落,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最后他只能借酒浇愁了。
马忠政这才明白张力的苦楚。自己最近一直忙着新学期开学的工作,也牵挂着单位评级的事,就没怎么和张力联系,竟然不知道杜鹃出走了。
“唉,好不容易才看到这两个人的生活都有了些起色,怎么突然就走到今天这个结果?”马忠政说着拿起了酒瓶,和黑皮碰了碰,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别说张力了,我最近也烦得要死,我妈死活不同意我和秋子的事情。”黑皮灌了一大口啤酒,叹着气说,“最近秋子也刻意在疏远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主要是老太太的思想工作不好做,太固执了,这都什么年代了。”
“咱们是难兄难弟啊,我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惹了一身骚。”马忠政也开始郁闷起来,跟黑皮简单地说了学校里的事情,自己没有沾染过艺术团里的任何一个女孩儿,反而传得满学校风雨。
“尤其是你娃原来在艺术团整得那些事,现在屎盆子全都扣我脑袋上了。”马忠政拍着黑皮的肩膀说。
黑皮听了“嘿嘿”地笑了起来,说:“你娃肯定不老实,老想打人家黄雅涵的主意。说实话,那女孩儿确实不错,前凸后翘的,要不是看在你是老大的面儿上,我可早就上了。”
“你一天花花肠子真多,有一个于秋子还嫌不够啊?”马忠政和黑皮碰了一下杯,又是半瓶啤酒下了肚。
“唉……”提起于秋子,黑皮就是一阵叹气,然后灌了几口酒,才对马忠政说了实话,“于秋子人好,但离过婚,前夫还是吸毒的,这些我更不敢跟我老妈说了。但我觉得这些都无所谓,我们是真诚相爱的啊。”
马忠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拍了拍黑皮的肩膀,将剩下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
张力已经稍微清醒了些,爬起来直嚷嚷:“你兄弟俩喝酒,都不喊我啊?”说着就抓起啤酒瓶子,找两人碰杯。
看张力稍微好点儿了,三个人就爽快地碰起瓶子喝了起来。
“以前上大学时真可怜,你们冒着风险支持我、信任我,帮我创业,这一辈子我都记着兄弟们的情。”张力的眼泪开始涌出来,说起曾经的苦,说起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有多少个晚上,几个朋友一起到学校后门吃八分钱一串的串串香或者两毛钱一串的烧烤,有几瓶啤酒下肚,就满足得无法形容了。
三个人说着说着就动了情,拿起麦克风,一边喝酒,一边唱起《怒放的生命》: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
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奢望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
歌唱得已是极其走调,三个人也喝得东倒西歪。马忠政口袋里的手机一个劲儿地振动着,拿出来一看是李敏打来的,他干脆关了机,免得接听了心更烦。
等三个人从歌厅里出来,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张力提议大家出去吃点儿东西,剩下的两个人忙摆手,说撑得已经不行了,赶快各自回家睡觉去吧。
夜已深沉,除了路灯还在静静地亮着,路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了,偶尔有汽车经过却是风驰电掣般地开过去,扬起路边的树叶,叶子在灰暗的灯光里飞舞着,像是夜的精灵。三个人互相搀扶着,往府南河边走去,有微风轻轻地吹拂着,一会儿就让黑皮和张力蹲在路边呕吐起来。
马忠政看到两个人吐得一塌糊涂,却也无能为力,提议找个宾馆凑合一晚上算了。张力站起来擦着嘴巴说没事,伸展手臂用力搂住马忠政和黑皮的肩膀,然后扯着嗓子开始唱起来:“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夜晚的府南河边显得异常冷清,经历了一天的繁华与喧嚣,是这个城市难得安静下来的时候。河水无声地流过,只有三个人的歌声还响彻河的两岸,回**在夜空里,让他们似乎回到了大学时代。
上大学那会儿,三个人经常在学校的后门买点儿烧烤和啤酒,然后坐在一座半拉子工程的立交桥最高的地方,喝酒吹牛,喝多了就大吼大叫,唱流行歌曲,也唱革命歌曲,黑皮甚至乱吼一通秦腔。疯吼的时候,就有旁边的居民在窗口大骂“精神病啊”,三人才算散伙,一摇一晃地回去睡觉。但回去时,后门已经关了,只能爬墙,马忠政个子高,永远是做人梯使用,也完全没有了做学生会主席时的派头。
三人被河风吹得稍微清醒了一些,张力干脆就在河边的一家宾馆开了间房,三个人凑合着住了一晚。马忠政也是醉醺醺的,忘记该给李敏打个电话,就倒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