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晚会结束后,学校还在操场上安排了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高静秋和艺术团的成员们给大家领舞。一会儿是藏族的锅庄舞,一会儿是彝族的达体舞,一会儿又是迪斯科、恰恰,所有人都跟着一起跳着,放开了疯玩着,远远望去,简直是“群魔乱舞”,但掩饰不住的是所有人的快乐和那种青春洋溢的热情。
黑皮没有想到的是,于秋子在舞蹈方面的才能竟然让人刮目相看。虽然没有跳过民族舞蹈,但她跟着节拍和领舞者的步子一学就会,而且舞姿优美,不亚于艺术团的女孩儿们。黑皮的激动不仅在于此,而是跳民族舞蹈的时候,黑皮第一次拉了于秋子的小手。一双小巧、细腻而柔软的手伸过来,让他直感觉是在触电,但又舍不得放手,拉着拉着,手心里都出汗了。他的这种窘态,让于秋子在看他时,一边顽皮地笑起来,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抠他的手心。
在篝火的明亮处,却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黑皮和于秋子,看着他们手拉着手,看着他们欢笑在一起。高静秋领舞的步子不时乱起来,王娜纠正她几次都不管用。倒是王娜精明,她也看到黑皮带了一个女孩儿过来跳舞,就加快了舞步,把高静秋逐渐放在了舞圈之外。高静秋顿时落寞起来,似乎身边的热闹已经不属于她了,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篝火熊熊燃烧着,高静秋的心里却渐渐冰凉,虽然对黑皮的感觉谈不上多么亲密,但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夜晚,还是让她爱上了那个健壮的胸膛,尤其是地震的那一刻,当这个男人把她扛在肩上,从宾馆里救出来的时候,她更是感觉到这个男人在她的心中是多么重要,也让她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但地震后高静秋也明显地感觉到黑皮在刻意地疏远自己。这种疏远并不是因为自己当时不是处女,不需要黑皮为自己负责,而是黑皮找到了另外的感情寄托。或许黑皮只是不断地在女人身上寻找着刺激,也或许他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女孩儿。高静秋也告诉自己,自己等待黑皮或者让黑皮等待自己,都是不可能的。高静秋也想让自己走出来,但感情的旋涡却让这个年轻的女孩儿难以自拔。
“静秋……”当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时,高静秋身子一震,喊了声“哥”,就泣不成声。
黑皮把高静秋揽在怀里,任这个女孩儿哭泣起来。在篝火燃烧得热烈的时候,黑皮不经意间看到高静秋悄悄地退出了领舞的队伍,就跟于秋子说自己跳累了,出去抽支烟。等他在操场黑暗的角落里找到高静秋时,发现她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和于秋子两个人的活动,黑皮知道自己给这个女孩儿带来了伤害。
“对不起。”黑皮放开高静秋,有些愧疚地说,当初自己也很喜欢她,但地震后让他学会了思考自己的生活方向,恰好又遇到于秋子,于是他终于明白自己应该找什么样的爱情。
“其实我和于秋子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喜欢她而已,但我不能瞒着你,我不能欺骗你的感情。”黑皮动情地说。
高静秋停止了哭泣,说:“我知道。我说过,让你把我当成妹子,我不会纠缠你的。”
黑皮说:“谢谢。”又抚摩着高静秋的长发,说,“你只要认哥,哥心里就永远记着妹子。”
黑皮突然意识到高静秋和于秋子这两个名字里竟然都有一个“秋”字,他顿时困惑起来,难道这是命运在冥冥之中给我安排的两个女人吗?竟然与“秋”字这么有缘。
正想着时,于秋子却过来找他,看到他揽着高静秋,立马转过身子说:“我走了,你们聊吧。”
黑皮知道于秋子误会了,忙放开高静秋说:“哥先走了,你保重。”就过去追于秋子。于秋子脚下飞快,黑皮几次冲上去拉她的衣袖,都被她挣脱了,到了大门口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黑皮望着消失在路灯下的出租车,呆呆地站在那儿,无所适从。
回到自己的车里,黑皮打着火,松了离合,车却没有动又熄灭了,原来是手刹没放下来。他干脆把车停在路边,给于秋子打电话,电话通了一声就挂了,再打却是关机。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黑皮却傻笑起来:这说明于秋子在意自己,要不然也不会吃这么大的醋啊!黑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这份幸运其实已经降临到自己头上了,自己却没有把握好。
第二天下午,黑皮在于秋子公司的楼下等着她下班。于秋子远远一看到黑皮,就转身要走,黑皮跑过去拉着她的胳膊说:“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嘛。”于秋子说:“你跟我解释什么啊?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黑皮还是不放手,有于秋子的同事下来看到他们,就远远地对他们指指点点着,于秋子这才换了口气说:“那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坐在一家咖啡厅的宽大舒适的沙发上,于秋子用平静的口气说:“黑皮,你要跟我解释什么啊?”黑皮嬉皮笑脸地说:“我没想到你舞蹈跳得那么好啊。”于秋子有些谦虚地回应:“一般而已。”
黑皮横了横心,坦白地说:“我承认我和那个女孩儿发生过关系,而且之前,具体地说在地震前的那一刻我都还很喜欢她。但是,在地震后你如同天使一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你的细致、爱心、聪明,让我认识了一种不同的女性,更重要的是你的善良、正直感染了我,让我学着去爱那些孩子、如何真诚地对待别人。于是我尝试着告别过去的自己,包括告别那个女孩儿,虽然我的行为已经深深地伤害到她,但我知道我只有放弃她才是对的。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发自内心地喜欢你。”黑皮这次算是真厚了脸皮,“当然你有你选择的权利,但你不能阻挡我爱上你。”黑皮将这个“爱”字刻意加重了语气。
于秋子听完黑皮的表白,身子还在微微地颤抖着。于内心来说,她并不拒绝黑皮,他正直、健康、热心、重感情,地震后的黑皮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天在汉旺镇钟楼广场时,她将这个男人抱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抱着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等着她去呵护、去关心。但于秋子知道,自己是一个离异的女人、一个三十二岁的女人,她只能将自己的情感压抑在心里。在跳舞的那个晚上,当她看见黑皮拥抱高静秋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其实是多么在意黑皮,并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但她明白,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阻挡黑皮去爱别人或者去爱自己呢?
“黑皮,我是你姐,我还离过婚,不值得你喜欢的。”于秋子的语气软了下来。
“不,秋子,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过去的一切。”黑皮激动地抓过于秋子的手。于秋子试着想挣脱,但又松弛下来任由黑皮轻柔地握着。
“谢谢,但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这份感情。”
“只要你认为值得,我就愿意付出。”
两个人在戳破那一层窗户纸之后,反而愈加地客气起来。看到于秋子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黑皮就下了一个台阶说:“我现在不着急让你答应我什么,我们都有时间,可以考虑,等你考虑成熟了,或许就可以给我一个让我惊喜的答案呢。”
于秋子笑了起来:“我们都说得太严肃了,随缘吧。不管怎样,姐还是谢谢你的这份感情。生活本来就充满变数,就像地震,我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时候会结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