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计忙领着聂欢,来到了武门老太爷,也就是沈逸舟父亲沈云远的房间前。
“你别太担心,老太爷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进去后,少说些话就能应付过去。”老计道。
聂欢心中打鼓,却只得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沈云远躺在**,沈逸舟在那边服侍着,他看了聂欢一眼,目光中含着一股怒气。
沈云远则是发了一声喊,接着就要下床,却用力过猛,摔在了地上。
沈逸舟与几个下人赶紧上前扶起,沈云远傻傻地笑着,双手摸着聂欢的脸,忽然笑容慢慢消失。
他边摇头边问家丁:“他是谁?他不是我孙子,我孙子皮肤滑着呢,没那么糙!”
聂欢吃了一惊,忙堆起笑容:“爷爷,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是您孙子了。”
沈云远把头转了过去,并不理他,聂欢凑上前道:“爷爷,您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沈云远慢慢转过头来,问道:“你真是我孙子?”
“当然了,如假包换。”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小时候,我带你看得第一场戏是什么?”
聂欢登时语塞:“是……是……”
沈云远拍着手大笑:“怎么样,说不上来了吧,我的好孙子,爷爷都记不得,你怎么会记住,以前问你你也不知道,看来你真是我的好孙子,哈哈哈。”
聂欢不由心里长出一气,心道:“还好他疯疯癫癫的,不然还真不好糊弄。”
沈云远突然又开始大哭:“乖孙啊,你爹让那群坏蛋给抓去了,你可得把他给救出来了啊。”
沈逸舟在坐在一旁,有些无奈:“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沈云远好像这才注意到他,一把抱住,大哭不止:“我的乖儿啊,你可把我担心死了。”
聂欢与沈逸舟哄了好长时间才哄好,接着一齐退了出去。
沈逸舟瞥了聂欢一眼,冷哼一声:“以后没我的同意,不许随便出去。”说完便走了。
聂欢也不明白对方为何这么反感自己,只好耸了耸肩。
当晚,聂欢反复回忆柳清越的话,傻傻地笑着,忽又想起柳老汉的神情,好心情瞬间去了一大半。
三百两银子如今一文未拿到手,他内心不免惴惴不安,思来想去,觉得怎么也得先要一半银子,好心里有个底,便趁着夜色,偷偷去找沈逸舟。
聂欢来到沈逸舟屋外,正想敲门,忽听里面有哭泣声传来,心中好奇,便小心翼翼地趴在门上偷听。
只听沈逸舟抽泣道:“儿子,是爹不好,要是当初阻拦你加入兴汉社,你也不会横死,爹如今不仅不能帮你报仇,连你的牌位都不能供奉在祠堂,还要给咱家的仇人,那个混蛋王师北赔笑脸,儿啊,爹对不起你,爹心里苦啊!”
聂欢听他哭得情真意切,心里不由也有些难过,心中寻思:“我这不是拿人家死去的儿子赚钱吗,这未免有些不厚道了。”
他心里既这样想,也不好再提报酬之事,只得回了自己房间。
之后三天内,聂欢一直随老计学习言谈举止等,以及武门的人员分布,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沈观浪大婚之日。
当日武门张灯结彩,人人忙得热火朝天,一片喜庆之象,可聂欢却待在自己房间,心神不定,在房间来回踱步。
柳清越的话反复在她耳边回响,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就要迎娶顾秋千的事实,如若真这样做了,岂不是成了负心汉。
他越想越觉得难受,只想大叫一声,发泄不快。
聂欢心道:“老计虽说会帮我逃走,但能不能办到谁知道,他该不会老计是骗我的吧?不成不成,不管他是不是骗我,我都不能负了清越。”
他主意已定,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刚一开门,谁知竟直接撞上了沈逸舟,看到后者那冰冷的眼神,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你要去哪?”
“我……我……”
“你想走?”沈逸舟目光如电,一眼便看穿聂欢心事。
聂欢想着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做负心汉,便深吸一气:“我就是要走,你还要拦我不成?!”
“不是我要拦你,而是你自己要想清楚,是不是不想要银子了?”沈逸舟语气依然冰冷。
聂欢一听银子二字,再也忍不住,气得直接将包袱摔在地上。
“银子,银子!你们就知道拿这来威胁我,我冒着性命危险把你救出来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么样!要不是为了为了那三百两银子的聘礼,我一个大男人,至于被你们呼来喝去,大气也不敢出吗?!”
“聘礼?什么聘礼?”沈逸舟感觉不对。
“你不用知道,你们武门号称名门正派,却屡屡欺负我这个小老百姓,有钱有势了不起吗,我就活该被你们看不起,拿银子羞辱?!”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沈门主,我聂欢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却也不是贪财之人,你儿子是我亲手埋的,我和他也算是缘分一场,所以我救你便救你了,我也不要什么报酬了,告诉你,老子不干了!”
聂欢说着说着,备觉委屈,眼中也泛起了泪花,接着提起包袱就要出门。
沈逸舟挡在门前,他有修为在身,聂欢就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也不可能走的出去。
恰在此时,老计赶来,忙上前将二人拉开。
沈逸舟便询问老计聘礼之事,后者愣了一下,想起了那日白鹿村之事,便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
沈逸舟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聂欢,而后缓缓道:“我问你,你不想和顾巡抚女儿成亲,是不是不想负了白鹿村的柳家姑娘?”
聂欢气焰未消:“是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娶什么巡抚千金,要娶你娶!”
沈逸舟被他冲撞,也不生气,而是轻叹一声:“聂少侠,对不起,逸舟给你赔不是了。”说完作了一揖。
聂欢被他搞得不知所措:“你……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什么少侠了。”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贪财之人,没想到你是为了聘礼之事,而且三百两你一文也没有多要,如今也是为了不负柳家姑娘,才要出走,甚至不要报酬,逸舟实在愧疚难当。”
聂欢这下总算搞清了对方反感他的原因,心中之气不觉消了几分。
沈逸舟继续道:“你与犬子毫无交情,竟能出手相救,还将他亲手埋葬,这事我早就知道,却一直未向你道谢,此等侠义精神,大恩大德,请受逸舟一拜!”
他说完就要跪下去,聂欢想要扶住,可沈逸舟修为高深,二人力气天壤之别,所以还是直直地跪了下去,之后才被扶起。
聂欢见他甚是诚恳,想到之前自己的言语,未免有些不太好意思。
“沈门主,对不起,我方才也不该说那样的话,可是我真的不能和巡抚女儿成亲,我求求您,就放我走吧。”
老计急得上前一步:“聂公子,老奴之前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吗,你怎么又……”
沈逸舟打断他的话:“我明白你的想法,但如今是武门危急存亡之秋,全派上下的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如果你非要走……你看这样如何,我让老计带着三百两去给柳家下聘礼,提前将你的婚事定下,你继续留在武门,帮我们度过危机。”
“真的?”聂欢喜道,可随即又有些担忧,“可这样我还是……”
沈逸舟道:“我明白你的心事,你现在又是观浪的身份,而不是聂欢,所以你和顾家千金算不上真的成亲,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武门度过此劫后,我一定会让你和柳家姑娘安全离开西凉。”
聂欢这下算是真的吃了定心丸,便下了决心:“好,沈门主,承蒙您看得起我,您帮我向柳家下聘,也算是我的恩人,我就继续留在武门。”
沈逸舟终于露出笑容,双手抱拳,谢了聂欢,然后吩咐老计给聂欢沐浴更衣,接着往前院招待宾客去了。
聂欢沐浴完毕,穿上新衣后,看着武门这一切,只觉仿若梦幻,同时心里打鼓,不知该如何应对顾巡抚之女顾千金、
忽然老计跑来:“公子,时候到了,您该去迎新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