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天之后,宴阳仿佛找回了人生目标一般,变得更坚定,更从容。
从陕南回到燕城之后,她去见了封俪介绍的师兄方明策。谈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宴阳干脆越过实习,决定直接跟公司签订三方合同。
方明策玩笑般问她不再考虑考虑了?
宴阳浅笑摇头,说:我有数。
如今,宴阳已经是一个很有底气的人了。不光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强大心理给予的精神支撑,还有物质方面的——她收下了那套四合院。
这是卫明慎的要求,也可以说是唯一请求。宴阳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他曾经说的让她有个依靠究竟是何意。没有再多婉拒,她接受了。
一应手续都是陈砚辉代办的,看见宴阳之后,笑得跟朵花似的。
“宴小姐,终于啊。”
这句话,半是调侃,半是感慨。颇多不易,尽在其中了。
宴阳什么也没说,结束之后请他吃了顿饭,席间,拜托他多帮助卫明慎。
陈砚辉被她这话弄得有些没头没脑。在他看来,卫明慎是老板,哪里是需要他帮助的人物。可一看女孩儿郑重的模样,玩笑话就说不出口了,一杯酒碰了出来,仰头一口饮尽。
“好。”他说。
签完合同后,报备过封俪,宴阳正式入职了。
工作地点不在燕城,而是在杭城——方明策在那边开了分公司,托了手下一员大将徐安带着宴阳前去打江山。
宴阳还挺兴奋的,有种开疆扩土的感觉。
临上飞机前,她给卫明慎打过一个电话。彼时他还在西北,猎猎风沙中,他的声音有些哑,却异常温柔,细细地嘱咐了她许多。宴阳听着,两人直到飞机起飞了才挂断。
“男朋友?”飞机起飞后,徐安笑问。
宴阳想了想,答:“是我的另一半圆。”
这个回答非常有意思,徐安笑了,看着宴阳的目光,满是欣赏。
到了杭城之后,公司初创,一切都非常的忙。宴阳常常加班到夜里两三点,回到租住的小公寓时,整个人都软了。可即便如此,她仍是坚持每天跟卫明慎通电话。
这段时间以来,宴阳渐渐感觉到卫明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刚在一起的时候,卫明慎可以说是对她百依百顺,当然,也有管束的时候,但口吻大多也都很温柔。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依然很纵容她,只是在有些事上,相当坚持自己的原则,尤其是在事关她健康上。
比如他就对她经常加班非常有意见,多次提过让她缩短工作时间。宴阳一开始还好声好气跟他解释,可说的多了,她就有些不耐烦了。
是的,不耐烦。宴阳鲜少有这种情绪,可她毕竟也是某人钦定的“呛口小辣椒”,没点脾气怎么能对得起这个称呼?于是在一开始的一点点不安和检讨之后,宴阳就心安理得地对卫明慎使性子了。
卫明慎显然很受用她的这点小情绪,有的时候还故意添把火,就想听她跟他闹。比如——吃醋。
因为宴阳在通话中提过直属上司徐安超过三次,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卫明慎就有些不快了,是真的流露在外的不快。宴阳察觉以后,哭笑不得。
“我怎么感觉我们在彼此面前暴露的‘坏毛病’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还没等变成老夫老妻就腻味了怎么办?”
“这是好事。”卫明慎说,“等到我们见证过彼此最糟糕的时刻,以后就百毒不侵了,谁也拆不散我们。”
“我又发现你一个坏毛病了。”宴阳说,“油腔滑调。”
卫明慎笑了:“这个毛病怎么能隔着电话线发现,是不是当面体会一番,才知道到底怎么油怎么滑?”
他难得说荤话,宴阳却沉默了。
卫明慎察觉到她的情绪,低声说:“阳阳,我想你了。”心理的想,身体的想。
宴阳嗯一声,在**翻了个身,说:“把衣服脱了。”
卫明慎:“……宴阳?”
他的语气有些意外,更有些哭笑不得。
宴阳却很坚持。
“快,我要你。”
宴阳说着,略略一叹息,仿佛轻喘。卫明慎立刻把持不住了,喉结处艰难地滑动了一下。
“稍等。”他绷紧声音说,确认了门从里面反锁住了,用遥控拉上窗帘,去了浴室。
“宴阳……”
他轻声叫那头。
“嗯,我在……”
宴阳的气息已经乱了,卫明慎觉得自己快疯了。
接下来,电话两端的人再无一句完整的话。不知过了多久,电话两端一前一后响起了一声闷哼和一道尖细的呻吟。
短暂的沉默后,那头爆发一阵哭声。
“卫明慎,我要见你,我要见你!”
卫明慎几乎是又有了感觉,攥着手机的手,几乎把机身捏碎。
“阳阳。”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冲动,低声说,“很快,很快。”
一晚的放纵之后,第二天宴阳神清气爽地到了公司。
昨晚的情不自禁,除了有思念因素作祟之外,也有发泄压力之意。最近工作实在太多太忙,饶是她是出了名的好心态,也快承受不住了。她想,卫明慎也是一样吧。
宴阳笑一笑,起身去会议室。临走前接到一个电话,是燕城那边打过来的,军线。卫建平要见她。
对于卫明慎的父亲要见她这回事,宴阳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为了见她要亲自来杭城,这就让她有些压力山大了。
宴阳打电话将这件事提前告知了卫明慎,那边反应很果断:“你不用管,我跟他说。”
“别呀,这样显得好像我在告状。”
“你就是真告状也没关系。”某个对她毫无原则的人说。
宴阳笑了,趴在**,声音放软了说:“我不怕的。躲得一时躲不过一世,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呀。”
这话说的,卫明慎心也软了。他知道宴阳不会怕,只是内心歉疚,要让她去面对这一切。
“老头子脾气硬,所以你也不用太顺着他,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嗯,我知道。再说了,我也不是会讨好别人的人。”
姑娘难得傲娇了,卫明慎听了笑,只想把人捞到跟前来亲。
虽然在卫明慎面前放下了豪言,但对着卫建平,宴阳还是拿出了一百分的认真和尊敬。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卫建平乍看到她的时候,也有几分意外,因这姑娘毫无胆怯之意。要说她不怕自己,也是正常的。毕竟背后有人给她壮胆和撑腰。偏偏,这姑娘又没有恃宠而骄的样子,对着他那副坦然自得的态度,仿佛是在说:即便没有卫明慎,她也对他不惧。
“你好像,并不怕我。”
这话问出来就输了,但卫建平放下手中的茶盏,打量宴阳片刻,还是开了口。
宴阳正在瞧茶杯上印的几行字,他们约在了杭城一家位置极为隐秘的茶馆里,宴阳是被人接过来的,到地方下车一看不禁在心里吐槽了下:果然是父子俩,见人就喜欢搞神秘。
“我尊敬您,但确实并不怕您。因为我对您无所求。”
“哦?”这话听的卫建平一挑眉,“你确定你对我无所求?”
“我确定。”宴阳表情不变道,“之前我跟明慎分开的时候,我内心确实暗暗希冀过,希望您以及背后的那个大家庭能够放过他。但现在明慎自己坚定了心意,我只用相信他就好。”
“你就这么笃定他会做到?”
“我信,否则他就不会对我开这个口。”
卫建平:“……”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确实很了解他的儿子。
“你说的对。”卫建平声音略低地开口,“只要是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不难理解。如果连他自己意志都不够坚定,还会谁会来帮他呢。您知道的,本来站在他这边的人就少。求人,不如求己。”
卫建平:“……你这是在指责我?”
卫建平轻轻皱了下眉,看向面前的女孩儿。如果他连这都听不出来,也白在权力中心混了这么些年。
“抱歉,我是有些。”宴阳说,“我现在还没这个资格评价您什么,我不过是想起他过去的这么些年,心中有些难过。”
卫建平难得无言。
“他现在做出的这个选择,未必会让他比之前好过多少。哪怕真的成功了,最后得到的东西也未必是他想要的。这个教训不需要从别人那里找,端看他自己母亲就够了。”
当初,那个女人不也是为了爱情离开了自己,可结果又如何?如今他们的儿子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又焉知不会重蹈覆辙?
宴阳听到这话,眉间也难得闪过一丝犹疑,但那并非是对他们的感情,而是对卫明慎将要在事业上面对的挑战和危险。
“这话我只跟您说。”宴阳忽然开口,语气有些沉重,引得卫建平抬起头,与她对视。
女孩儿的眼中有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
”我的底线就是明慎的安全。如果真的需要他冒着生命之危来成全我们的感情,那么我会选择放弃。在那之前,我不会退缩。他承受多少,我也会与他共担。”
卫建平不说话了。这是他无法理解的一种感情,他想,这俩个人应该是疯了。
这次见面的过程,事后宴阳并没有跟卫明慎详说。一是她觉得有些内容他最好还是不知道,二是她觉得,事情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越是深处高位的人越是谨慎。这些天来看到听到的一些,也越发笃定了她的想法。
然而,过分乐观的宴阳忘了凡事都有万一。也就是在她刚放下心中担忧没几天,卫明慎就出事了。
车祸。